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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总3

书名:琅琅云上玉 分类:现言 作者:就不吃宵夜 更新时间:2025-02-02 13: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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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第二日天还没亮云琅就开始发热症,太医说是之前的身体底子不好,又遭受重创,近日天冷得厉害,郡主这是寒气入体,一时半会儿也没法根治,只得慢慢将养着。又言一定不能再受凉了,这时节最好长期待在温暖的室内。于是云琅又喜提冬假数月,这可把一众同窗羡慕地不行。毕竟谁会想在寒冷的大冬天起早贪黑去上课呢?

新年已过,三月春风拂柳,万物复苏,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云琅终于又一次踏出朝鹿阁的大门了。这次她带着她的重型武器——古代自制滑板,去明德堂上学了。云琅脚下踩着板,脑子里却思绪纷飞,一会儿想想从前,一会儿想想晚上要吃什么,简直天马行空。

这会儿,连接皇宫和明德堂的赤璟门已经非常安静了。

守卫们银枪软甲立在两旁,言知行早已不在这里当值了。听说言都尉获圣上赏识,被调到禁军营操练精甲骑兵去了。

云琅踏着滑板,手里拎着小福子先前抱了一路的箱笼,疾驰而来。到了门口,她挥退两边守卫,一个漂亮的豚跳稳稳落在了明德堂的地界。

“咚——”闷厚的钟声响起,这是开课的提示。

小福子苦哈哈地姗姗来迟,已经看不到他主子的身影了。他长出一口气,应该是赶上了吧?

一边的守卫也长出一口气。即使是看了快一个月了,每回看到云小郡主滑着那个木板飞过这道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替她提心吊胆地悬着一口气。

今日是董夫子的课,这个夫子脾气好得不得了,但是他可以为了教化你一说说上两个时辰。云琅最怕他的念叨,尽量不给他留这个机会。

进了学堂,她把滑板扔给旁边的侍从,一会儿小福子会来拿。轻手轻脚穿过长廊,打算从后门偷偷溜进去。她的座位是众所周知的靠后门的最后一排。

可能今天是大课的缘故,男女一起上课,整个课堂满满当当。也有些两人共用一张桌子的。就连她的桌子也…挤着两个人?谁这么想找死?云琅绕到两人身后,正打算一人一脚,就见那俩人一副要挤死对方的架势互掐道:

“你给我让开!这是我和净初的位置!”

“呵。郡主说过,她的就是我的,她的位置当然就是我的位置。我现在宣布,你马上给我离开。”

“她是我姐妹!”

“她是我朋友!”

“她是我姐妹加朋友!”

“她是我朋友加兄弟!”

“你!周子安!我可是公主!你竟然敢抢本公主的东西!”

“沈清歌!你又拿身份压我?你好意思?”

云琅:……

谁能告诉她这俩货为什么一见面就掐架?而且还能不分时间和场合。

就像此时,由于动静过大,不仅学生,就连坐在最前面讲堂上的董夫子都被惊动了。

“你们在干什么?”董夫子眯着眼睛问。

“他抢云琅位置!”

“她抢云琅位置!”

掐架的两人异口同声道。

云琅:……我谢谢你们了。

“嗯?”董夫子这才发觉卷入事件中心的云琅没有出现。“云琅呢?”

云琅默默从两人身后站起身,举手道:“我在这儿。”

沈清歌和周子安齐齐转头,“净初,你何时来的?怎么不吱一声?”

云琅:“吱声给你们断官司吗?”

周子安挠了挠头,“我先来的,她非要跟我抢。”

沈清歌不服气道,:“你搞搞清楚,我的书比你先占到这个桌子的!”

“这也算?你人都还在门口,光把书扔过来算什么!”

“怎么不算了,那书是我的,就能代表我!”

“你讲不讲道理…”

“好了。”云琅头疼地制止他们,“你们请上座,我让给你们,别给我丢人了啊。”她捂了把脸。

董夫子说:“老夫平日教导你们,要谦让有礼,你们倒好,如今竟能因为一个座位争执不休,成何体统呐。再说这里不是还有位置么。”

云琅顺着董夫子的手指的方向一看,好家伙,第一排。

沈清歌和周子安此时又齐齐噤声,瞬间缩好,默默看着云琅。

云琅:……这两个坑货,今天谁都别想喝她奶茶!

她面上淡定,拎着箱笼从容抬步走到第一排的最左边坐下。

怪不得这里没人坐,太阳从打开的窗子里照进来,大半张桌子连同云琅都浸在阳光里。她一袭水蓝纱衣,此刻安静地坐在光里,美得仿若飘飘仙子,一时倒让人忘了那个位置是燥热难耐,无人愿意去的地方。

看到大家都落了坐,董夫子点点头,满意地开始上课,“上回讲到,呃,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拿出笔墨纸砚,云琅一手撑头,一手摆弄还没蘸墨的毛笔。看来滑板还是不太灵活啊,刹车也要再改改。她第一次做,光是找材料,找人,打磨,花了将近三个月才勉强能上板。后来每次都边试用边改良,改到现在还没真正满意过。朝鹿阁的高台上倒是被她滑轮划出好多道划痕。长禄每每见了都要心疼一番。

“…云琅。”董夫子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

云琅转笔的手微微颤抖。

果然,坐在第一排很容易背点名这种事放在古代依然是个大概率事件么?

董夫子抚着胡须,问:“你来说说,这,在止于至善,后面是什么?”

云琅起身,不疾不徐地答道:“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董夫子显然是没想到云琅能答得这么干脆,有些惊喜:“不错。可见你费了心思研读过。这很好。坐吧。”

云琅行了礼,正准备坐下,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且慢。”

云琅回头,见第三排中间一个位置站起来一个身着靛青色锦袍的公子哥。云琅多看了两眼,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但那人眼里带着挑衅,明显不怀什么好意。

“既是有所研读,云小郡主可否对此文的见解赐教一二。”那人说着,还假意向她行了个礼。

“没什么见解。”她利落地转身,施然坐下,懒得跟这种人废话。

“哼,花架子一个,内里意思都不懂,有什么好夸奖的?”那男子冷哼一声,语气中尽显不屑。

课堂一瞬间哗然。

“天呐,这人怎么回事?他谁啊?”

“不怕被揍吗?”

“要我说,他说的也没错。那位确实不怎么样啊。”

“哈哈,说得好,我早就看不惯她了,平日里作威作福,只手遮天,她有哪点好?这董夫子平日对我们这么严厉,怎么只夸她?”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

“这人谁啊?”沈清歌皱眉,怎么有点眼熟呢。

周子安也是一脸严肃,“是鲁国公府的次子鲁裕。”

沈清歌使劲想了想,“他是不是也是经常跟在沈清萝后面的人?就那次打马球,差点把我三哥从马上撞下去的那个?”

周子安点头,“是他。不过撞三皇子的是张泓。他是在后面指挥的。”

“原来是他!”沈清歌咬牙切齿,“又是那几个杂碎,我看这些人一阵子没挨几鞭子就又皮痒了,上回是陈觉和张泓,这回又来个鲁裕…”

“安静!”董夫子使劲拍着手边的惊堂木,他真没想到只是叫云琅起来回答一个问题竟然能引发这么大动静。

“鲁裕,这正是我们今日所要学到的,我接下来会逐一释义,你若有心求学,坐下来仔细听罢。”

鲁裕却依旧没有坐下来的打算,“夫子,学生只是想与同窗探讨一下学问,”他顿了顿,又自认为很帅地勾了勾嘴角,“您之前不是也教过我们么,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学生求学若渴,不计较云小郡主的品行,不正是做到了夫子教的,不耻下问吗?”

课堂里一瞬间静得连门外的风铃都听得到。云琅的头发和衣摆跟着被荡起一层层涟漪。她终于歪头施舍给这个鲁裕一个眼神,除了那张紫红唇色的嘴,毫无记忆点。

“鲁裕!”董夫子脸色沉的更厉害了,胸口起伏不定,似是被气得不轻。“老夫何曾教过你在这学习圣地挑事生非,言辞如此刻薄,欺辱同窗?这是君子所为吗?”

说到这,鲁裕底气更足了,他讥讽道:“说到欺辱,谁人比得过云小郡主?”

课堂一瞬间炸开了。这事儿从来都是私底下说的,这可是头一回拿到明面上,甚至是当着云小郡主本人的面说啊,

“天呐天呐!陈觉抽风了吗?他怎么敢?”

“壮士啊!”

“陈觉要遭殃了。”

“就该有人站出来。”

“说得好啊,说得好,云小郡主平日太嚣张了。”

“可是,我也没见过她做什么恶事啊。”

“你没见过,不代表她没做过。”

“也是。我听说她幼时在云家就嚣张跋扈,无法无天,恶劣成行,好像还打死过下人……”

沈清歌撸了撸袖子,恶狠狠道:“这些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看姑奶奶我不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今天上午有两节大课。第二节是史学课,云琅和沈清歌来得早,进去的时候教室里也没几个人。云琅未作停留,直接往后走。听沈清歌说,这个课讲的是国风文学之类的,她怕自己一会儿睡得过于明显,特意找了个低调的角落坐下。

沈清歌见她撑着头一副要休息的样子,连忙拖住她的肩:“云净初!你就要睡觉了吗?你怎么每天有那么多觉睡啊?有点年轻人的活力好吗,好吗!”这话听着有些耳熟。先前在现代世界的云琅有时也会被相熟的人这样吐槽,说她没有少年人的朝气。对于这点云琅始终不以为然。她比较喜静,几乎一直过着退休的老年生活。这是性格使然。如今她也一点没漏地全带来了这个世界。她的起床气还没消,这会儿困意又上来了,于是自动屏蔽了沈清歌这个叽叽喳喳的小鸟,瞌上双目,补起觉来。沈清歌拗不过她,又闲不下来,在她身边没坐一会儿就自己跑出去了。

云琅做了个梦。梦里,她戴着耳机,踩着滑板,背后背了一个画板,在一条铺满晚霞的路上悠悠飘过。她靠着路边滑着,垂着的右手被长长的花枝轻轻抚过。路上竟然遇到了照片里才见过的爸爸妈妈。她心情有些微妙的激动起来,但还是一脸淡定的和他们打了个招呼。那两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对着她笑了笑,与她擦肩而过,她也没有再回头,但心里的雀跃已经大过了遗憾。拐个弯,滑进了一条小巷。外公坐在门前的梧桐树下跟隔壁王大爷李大爷下着象棋,几个老顽童下得起兴,不时还传来几声争执。外婆一手拖着个木凳,一手拿着把蒲扇从门里走出来,像是要乘凉。云琅开心地叫他们,见外公外婆眼里的惊喜都藏不住,问她这么晚了吃饭没有。云琅说不出话了,只会傻傻地笑。周围很吵,他们的嘴巴又张张合合,云琅还没仔细听,就听到背后有人在叫她。“云琅,云琅…”云琅挣扎着转身,想看清楚来人。

一张模糊的脸在她眼前逐渐清晰。沈常莞柳叶眉微微蹙着,有些担心地看着她。云琅迷迷糊糊抬起头,一时间不知道身处何处。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的沈常莞坐在她斜前方,回首问她:“你没事吧?”

云琅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见她没事,沈常莞才放心地扭回头去。

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很吵。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云琅已经习惯了这些奇异的注视礼和议论声,甚至还能毫不在意地当众伸个懒腰。

这个梦挺好的,见到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即使她已经失去了他们,但能再次见到还是很好啊。这么想想,云琅的起床气都奇迹般消失了。不过她还是一股子懒散劲儿,随意翻开桌前的书,《雅集》。大概讲的是早先的文学诗集,有些诗经的意味,但细看跟诗经又有些差别。看了一会儿,云琅又翻了翻桌边堆着的另外几本,有诗词赋集,还有一本有点厚度的史书。

云琅来了兴致,她还从未好好了解过这个世界。它好像与他们那里的古代有很多相似之处,但是也有一些不同。就像同一时间的平行时空。大体上发展一致,但没准因为哪个转折又会走向不同的未来。

沈清歌领着沈清煜在夫子进门的前脚溜了进来,在她隔壁坐下。

今天授课的夫子大有来头,是当今东篱国的大文学家。他在朝四十余年,当了一辈子太傅。他们这一代的所有王公子弟几乎都是他开蒙的。云琅当然也包括在内,不过她应该算是这位况老夫子的一个败笔了。按况老夫子的话说,她先前是他最不喜的一类学生,自傲狂妄,尾巴翘到天上。后来性子收敛了,却又一问三不知,就是知道她也不说话。怎么逼她都没用,整天低着头,谁的面子都不看。况老夫子就没带过这么难带的学生。后来他仔细想了想,觉得对云琅的要求不能太高。她从来不捣乱,也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不说话而已,算是个乖学生了。不过今日这云琅倒是比以往更加认真,竟然还看起了书。

云琅这节课过得异常平静。她把那几本书从头到尾看了个遍,也了解了一些这个世界的知识。

史书记载,这里是龙渊大陆,总共有四个国家,东篱,西楚,南凤,北昭。这几个国家已经存在了好几百年了。按理说,朝代都更迭好几十载了,为什么没有吞并现象呢?都说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而这四个国家分别屹立了几百年,却没有一个亡国的。在一个君主专制的社会,这真的符合常理吗?还有这里和她想象中有很多不一样。虽然也是封建君主专制社会,但却并没有那么严重的男尊女卑观念。更重要的是这个有些平等开放的思想萌芽并没有被扼杀。

还是这史书讲得太少了,重点都是讲东篱国的发展变迁。云琅打算抽个时间去藏书阁找找记载相关史实的书。

中午还是他们四个一起,不过加了个沈常莞。外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沈常莞会跟云琅他们走在一起,其实云琅也不是很明白。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中午的菜又多了五道。云琅吃得心满意足,整个人都心情愉悦。饭后沈清歌死拉着不让她进休憩室,拖着她和沈常莞在小花园里赏风景。要真走起来也要不了太久,她们经过藏书阁,穿过小花园,一路走到了东大门,也就是每天不住皇宫的学生们进出国子监的地方。

大门敞开着,两边各站着一队护卫,正在核对着什么。一眼望过去路上都没有什么闲人。

沈常莞每天都从这里经过,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沈清歌和云琅却忍不住多瞄了几眼。

宫外的人对宫里羡慕不已,殊不知宫里的人也渴望能出去看看。

皇宫明令禁止随意出入。就学生来说,每个学生经过东大门都必须出示自己的牌子。那牌子宫里和自家人手一份。是凭证,也是铁证。守门的护卫只认牌子,出了问题拿去宫里校对,若牌子相同,那就得那个牌子的主家承担责任了。是以就算为了自家安危,也没人敢随意做担保。

出宫这个事儿,云琅之前从未想过,今天看到了敞开的大门外露出的青砖街道,就多看了两眼。不过这一条被清场的路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现在更想了解的是整个世界,便转身往回走,打算去藏书阁一趟。

沈常莞见沈清歌还伸长了脖子往外看,便拉着她边往回走边小声道:“要是前阵子,我指定带你们出去玩儿了,但是最近不行。”

沈清歌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沈常莞:“听我父亲和兄长说南凤来人了,西楚好像也有些动静,没准过几天也要来了。”

沈清歌一头雾水,“啊?为什么?”

沈常莞:“花宴啊。”

沈清歌更诧异了:“可那不是明年的事儿嘛?今年这年还没过呢,这个时候来也太早了吧?”

眼见云琅都快走远了,沈常莞和沈清歌下意识也加快了步伐。沈常莞道:“圣上今年五十大寿,本来各国就要派人过来参加寿典。又听说钦天监算出今年气候异常,恐有天灾,南凤和东篱隔着天堑山脉,若封了难以及时赶来,即便来了还得来两次。为避免麻烦,就决定提前来了。”还有一点,沈常莞没有说,水云间。

沈清歌了解地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又追问道:“那西楚国呢?他们又没有山脉跟我们挡着,怎么也要这么早来?”

“没有山有河啊。要是真有天灾,就也是个麻烦事儿了。南凤西楚都有动静,北昭国也不一定会不会参和进来。届时鱼龙混杂,各国人士提前这么久齐聚,朝堂里要一番布置,江湖中也难免动荡。父亲和兄长提醒我近来不要随意在外走动。”沈常莞正色道。

沈清歌得知了此事的重要性,便不再纠结于此。跟沈常莞一起追云琅去了。

藏书阁。

怪不得说这里是全东篱最好的藏书阁。这占地估计得有上千平,三层楼高。里面的书多到一眼望不到头似的。沈清歌和沈常莞进去时,云琅还卡在门口。找书看书借书都必须出示代表学生或者官职的牌子。云琅从来没有用过这个东西,她也不清楚自己的牌子在哪里。还好沈常莞一直随身携带着,那是个通体白色的玉牌,正面刻着肃亲王府,背面是沈常莞,字宛央。

云琅如愿借到了六本书,三本史记,三本游记。沈常莞也借了两本花间集和一本游记。沈清歌觉得自己也要赶上趟,便也拿了两本书,仔细一看,一本兵法,一本话本。

下午的课是乐理,在千音坊。今天来的是柳芊莳,第一大女古琴家。她的古琴堪称一绝,听说有次柳芊莳的琴和曾茯之的萧合奏的一曲《忘归》曾经让天上的鸟忘了飞,溪水里的鱼忘了游。那两人是高山流水觅知音,听客却道此曲只因天上有。只要听过的人无不被折服。

云琅自己就喜欢音乐,曾经有段时间耳边的音乐就没断过。她学过钢琴和吉他。钢琴很久没弹了,吉他却经常在她手边时不时扫一曲。那也是以前的事咯,现在这里既没有钢琴也没有吉他。面前只有一把古琴。她轻轻抚上琴弦,想起了之前外婆把手搭在琴弦上的样子。外婆是教过她两个月的古琴的,还夸过她很有天赋。她刚会弹凤求凰,外婆就去世了。

面前的柳夫子正在教习最简单的手法。她习惯在每节课伊始从头讲述一遍。事实上很多人,尤其是女孩,早已学过这些,有些人甚至都已经学了四五年古琴了。所以这会儿也没几个人注意听。他们都等着柳夫子教他们更难更惊艳的东西。柳夫子像是没有看到学生们渴望的目光似的,依然淡定地从最基础的手法教起。

云琅默默听着,柳夫子教的非常细,精确到每一个手法,每一个身形,她有时示范的时候连呼吸都是屏着的。

云琅一边回忆外婆的教导一边接收柳夫子的教习,试着把两个世界的自己融合。

后半节课柳夫子教习了《如问》。这算是初级曲子中最难的一首了。旋律不是很难,就是比较长,最难的应该是意境的表达。熟练度和流畅度也非常重要。柳夫子的要求是熟练弹奏并表现出自己的意境。

大教室里人多,琴声也嘈杂。柳夫子叫人先来打个样,以此为标准。其余人自己找隔开的小空间,自己练习。这样也不会互相干扰。

沈清蔓被推举出来作为标准。她从小就对古琴颇有天赋,向来以自己的琴技为傲。云琅听着,没有一个音弹错的,手法娴熟,华丽悦耳。柳夫子微微点头,以示赞赏,周围的学子们也都大加喝彩。

有了这个标准,其余人也都抓紧时间练了起来。云琅没有过多研究过古琴,顶多之前是她外婆的忠实听众。外婆去世后她洒睹物思人,也再没碰过。她从没学过这首曲子,即便原主有些旋律记忆,也难免手生。她按着指法认真地练着,一步一步,渐渐越来越顺畅。

音乐真的既无国界之分,也无年代之分。它总能很轻易地引起人们的共鸣。《如问》的曲风是明快的,仔细品味,好像在阅览一副高山流水图。起初轻柔缓慢,仿佛漫步在青青草地上。接着潺潺的流水声跳跃着奔来,轻快悦耳。跟着流水的步伐,好像越来越宽阔,汇水成江,仿若跟着一叶扁舟,绕过连绵的高山,驶过岸边的江花。颇有一种壮阔的美感。

期间沈常莞来找云琅,还教了她一会儿。先前她弹奏的时候爆发出的热烈的欢呼声几乎压过了沈清蔓。

轮到云琅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少数的人在小声交谈,沈清歌和沈清煜过了关,在她旁边等着。云琅依旧认真地一勾一挑,熟悉着旋律。没有人打扰她。

柳夫子走到最后面靠近角落的一角,听到悠悠的琴声不急不缓地落下,疲惫的耳朵竟感到一丝安宁。云琅正好抬眼,看到柳夫子,起身行了一礼。柳夫子在对面的蒲团上坐下,示意她开始。

云琅轻轻落下第一个音符。她的琴音像是有种魔力似的,自带静心的效果。她沉浸在描绘这副美景中,柳夫子也被她带着游历了一番大好河山。等最后一节音符弹完后,她久久没有出声。沈清歌和沈清煜小鸡点头似的,好像已经睡着了。

“你看过高泽瑞的山河图吗?”柳夫子安详的声音轻轻响起。

云琅摇头。

“他花了数十载,游历了整个龙渊大陆,画了很多山川美景,其中《山河图》最为出名。画的就是我们东篱国土中,嘉裕江到沧州的景象。”

云琅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但是她不知道嘉裕江和沧州在哪里。

柳夫子说,“你刚刚弹奏的《如问》,让我想到了这副《山河图》。你的琴,很会传达感情。谁教的?”

“这是我自己的感受。我觉得它就在描述一副山水画,我手里的每一个音符都在替我画出我想要的图。”云琅答道。

柳夫子有些震惊,但很快眼里溢满欣赏之意,“你还会弹什么?”

云琅思索了一下,用琴声回答了她。

《凤求凰》。

柳夫子越听越激动,一曲罢,她激动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我从未听过。”

连柳芊莳这种大家都没听过,那就说明这真的是不同的时空了。

云琅不知道怎么解释这首从未出现过的曲子:“叫,《凤求凰》吧。”

“《凤求凰》?”柳芊莳见她说得不甚确定,疑惑地皱起眉,“我确实从未听过。难不成...是你自己作的?名字也是你现取的?”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云琅犯难。这么好的曲子当然不是她作的,这是司马相如给卓文君的。可是这个时代的历史上并没有司马相如和卓文君。要是说从别的地方听到的?那别的地方是哪里?听的是什么?她从小生活在宫里,又是从哪里听的呢?

云琅沉默了一会儿,硬着头皮说:“我做梦的时候梦到的。”

柳芊莳见此,更加兴奋了,那不就是她自己作的么。做梦梦到的,那就是她的天赋啊。弹琴有天赋不甚稀奇,稀奇的是既会弹,还会创作。她越看云琅越觉得是个宝贝。当下向云琅求《凤求凰》的谱子,并明确表明会以她的名字署名。

云琅才刚熟悉这个时代的音符,作曲谱相当困难。而且还以她的名义署名…她着实不敢当,“柳夫子,曲谱之事,我从未涉及过,作出来恐要些时日。我很愿意把它添到千音阁。不过这只是我偶然得的一曲,署名就不必了。”

柳芊莳见她有如此才华却丝毫不见高傲之态,低调得连署名都不要,对她更是喜爱。

等沈清歌和沈清煜被云琅叫醒,柳夫子已经走了。

“完了吗?”沈清歌迷蒙着眼睛,“怎么这么久啊,等的我都睡着了。”

沈清煜坐着发呆,揉着眼睛头往云琅这边栽。云琅扶住他,带着他们站起来,“是有些晚了,咱快回吧。”

三人又一次乘着夜色,走向寒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