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巳”而生

　　前情：市中心开了一家博物馆艾玛想和诺曼去看一看。

诺曼和艾玛到达了那座博物馆。今天离他们来到人类世界已经有两年了，在家人的陪伴下，艾玛大致清楚了自己曾经扮演的角色。如果记忆不会说话，那么情感可以弥补遗憾。周围没有人的时候，艾玛还常常问雷和诺曼他们三人曾在孤儿院玩过什么发生过什么？在他们的补充下，艾玛对待二人的感情也逐渐立体起来，他们三人原是最好的朋友。可是面对诺曼时艾玛内心总有一丝异样的感觉拂过。是什么呢？她说不清。

艾玛的头发长长了，他没有刻意去剪短。头顶上那个小触角这么多年仍没有塌下去的迹象，她今天专门穿了一条绿色的连衣裙，搭配着一双白色小皮鞋。在阳光下尽显娇俏活泼。他们一同进了博物馆，艾玛也未曾注意到诺曼脸颊上的绯红。

今天博物馆里的人和往常一样不多不少。诺曼和艾玛悠悠地逛完一二层，到第3层楼时展厅布置与一二层迥然不同。

在展厅中赫然摆放着一个用玻璃柜罩着的金灿灿的蛇环，墙壁上则是展出着各种各式各样的珠宝，艾玛扯着诺曼的衣袖向蛇环走去。只看见这条蛇通身都用黄金打造，蛇首衔着蛇尾形成一个圆圈，眼睛则更是极尽奢靡地用了翡翠雕刻。

“乌洛波洛斯环，”诺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象征着时间的循环和永恒。”艾玛点了点头，突然间好像看到那双绿翡翠，眼睛眨动了一下，便连忙示意诺曼凑过来，两颗头一起挤在玻璃柜前，艾玛说道“你看，他的眼睛好像会动。”

霎时间艾玛突然感到眼前一黑，身体失重。她想伸手去抓旁边的诺曼，却发现什么都够不到，她张开嘴呼救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白光。艾玛睁开眼睛想去看清楚却发现面前只有一面镜子，周围全是黑暗。她跪坐在地上，心里泛起一阵阵惊恐。抬眼去看镜子，却发现自己的身影幻化成了诺曼的身形。

艾玛伸手去触摸那面镜子，开口试探道：“诺曼?”可指尖刚碰到镜面，她便感到了一股强大不可抗拒的吸力将她吸入镜子里。

短暂的眩晕之后，当她再次清醒时却发现自己正坐在梳妆台前。镜子中印着自己化完妆后的精致的面庞，阳光洒进来，绿色的眸子如钻石般夺目，棕色的头发被珠宝皇冠盘起，耳边留出两缕卷卷的碎发，那只包扎过的伤耳也暴露无遗。

艾玛低头发现自己穿着繁重的礼服，金色打底的裙摆上镶嵌着无数红得似血的宝石裙面用真丝勾勒出精细的花纹。

她又环顾四周，看到有两个女子低头站立在自己的左右两侧，她们身着深绿色的长裙默然不语。而自己身处一个金碧辉煌的布置的像欧洲皇族的房间，墙上挂满了名画，金银珠宝都堆在房间靠床头的角落。乍一看去有些还挺眼熟，像是在博物馆中看到过。

这时，在她身边的女子突然开口说道，“公主时间到了，该出发了。”艾玛这才发觉耳边传来一阵阵奇怪的旋律，有鼓音有弦音，声音越来越大。艾玛慌忙地解释道：“姐姐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不是公主，不知道你们要去哪，还有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一个朋友，他高高的，白头发……”

艾玛内心的疑惑还没说完就被两人强行拖拽起身向门口走去。这时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一名侍女打开房门，艾玛看到了诺曼。他还是白色柔顺的头发，带着温柔的笑颜，干净清澈的眼眸。诺曼穿着深黑色的骑士服，戴着白手套向艾玛行一个标准的礼，接着直起腰来向艾玛伸出手说道：“该出发了。”

艾玛不知道怎样描述现在的心情，这一切发生的这么莫名其妙，本该和他一样摸不清状况的诺曼却突然成了这里的一员?

她挣开两名侍女，将她们推出门外，又把诺曼拉进房里，紧接着关上门，再一个转身自己背着门抵住。两名侍女显然低估了艾玛的力气，疯狂的敲打着门。诺曼理了理衣服，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待会儿带公主过来。”拍门声戛然而止。

艾玛听到她们离开的脚步声，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接着双手搭在诺曼的双肩上焦急而无措地对他说：“诺曼你看到了吧，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你们叫我公主，你不是刚刚和我在博物馆吗。”艾玛来不及调整自己的情绪，她一股脑的说完之后浑身都在发抖，却抬头紧紧地盯着诺曼的脸，希望能得到一个回答或者是同样不明所以的诺曼。

可眼前这个和诺曼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他背对着阳光，头微微上扬，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只是略微皱眉，语调颇似无奈地说道：“那艾玛，我们出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吗？”艾玛后来才明白那个表情的意思，那是上位者的不屑与施舍。但此时的艾玛被巨大的不安所包裹着，她只觉得这个诺曼与她所熟识的诺曼有些许差别。

诺曼挥开艾玛的双臂再次绅士地向她伸出了他的手，艾玛没有犹豫，把手搭了上去，紧紧的握住了诺曼的手。心想：诺曼说的对，与其在这里慌乱，不如去看看外面。手被握紧的那一刻，诺曼怔了一下，可随即却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神情，似乎是专门做给某人看的。

艾玛扶着诺曼的手离开了房间，这时艾玛才看清所谓的外面的样子。这里就像是家人们跟他描述过的鬼的宫殿，可是艾玛觉得这里要比他们描述的更大更辉煌。他们现在所处的是最高层第八层，中间是镂空的很像艾玛经常逛的商场的设计，但从第一层到第八层有一条长长的楼梯，中间铺着红毯。红毯的尽头是一个能容纳上百人的平台，平台上放着三张王座，上面坐着一个满脸喜色的男人和一个优雅的女人，还有一张座位是空着的。他们的着装都很复古而繁重奢华。在他们之下的每一层都落座着宾客，并且为了每个人都能看清王座上的人，每层楼都还设有专门突出来的平台。

明明有那么多人，明明每个人都在谈笑，可艾玛出来时却感觉每个人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艾玛内心发怵，强迫自己冷静，安慰自己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于是定了定心神，稳稳地踩着水晶制的高跟鞋跟随着诺曼。只见诺曼领着自己走到了那最后空着的一张座位旁，示意自己坐下。艾玛便松开了手，战战兢兢地落座，诺曼则站在艾玛旁边。艾玛理了理思绪，心想：看大家的服装，她可能是穿越到了过去。

这时音乐声停了下来，坐在中间的男人举着王杖站了起来。“我亲爱的子民们，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们的伐鬼计划取得了巨大的突破，在向诸位揭开这个惊喜前，请允许我向大家展示这些年我们收获的成果。”男人的声音如洪钟，在这座宫殿的每一处空气中回荡。他的激情不可遏制的洋溢到脸上的每个部位，他眼睛生的极小，下半张脸留着浓密的白胡子，艾玛几乎看不清他的嘴巴。

宫殿里传来了经久不息的掌声，掌声过后不知哪里又开始了奏乐。那男人扭动了王杖上的宝石，只听“轰”的一声，艾玛对面左面右面的墙壁都向后退开。乐声逐渐高昂，墙壁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洞。再接着男人又扭动了一下宝石，一个个玻璃展柜从大大小小的洞里浮浮现，而展柜中竟是一个个形状各异的鬼。每个展柜里都装有两三只鬼，有些展柜中的鬼死了便以各种扭曲的姿势泡在自己的血水里，而有些展柜里的鬼还活着便一直敲打着玻璃发出哀嚎，有些展柜里的鬼为了活下去撕咬着已死的鬼的尸肉。

每面墙上都血淋淋地向众人展示着异己之人的地狱。而将这诡异气氛推向高潮的是，所有人除了艾玛和诺曼，都向那男人下跪高颂道，“国王慈悲，救世救仁，我等誓死追随。”

“哈哈哈哈……”国王长笑，笑声却尖而细，像是索命的厉鬼。“诸位快起，这些都是诸位共同努力的结果。”艾玛倒吸一口凉气，不等她从恐惧震惊中回过神来，紧接着国王又继续说：“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把那两只鬼带上来。”他声音里无不充斥着得意。

话音刚落，平台左侧传来一阵骚动，只听“哗啦”一声响，一个大鬼和一个身形较小的鬼被绳索吊着缓慢上升，最终出现在大家都看得见的高度。其中那只大鬼身上没有一处好肉，浑身血迹斑斑，最醒目的伤口便是一把横贯眼球的箭矢，而那只小鬼虽然没受多少伤，却面颊饥瘦身体干瘪。

待艾玛看清他们的面孔，却发现竟是宋杰和穆西卡。艾玛瞳孔放大，双唇抖动，呆滞地念着他们的名字，那一刻情感的本能战胜了恐惧。她想不管不顾的冲向他们，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公主，是艾玛，是他们的朋友。

正当艾玛想起身时，诺曼突然叫住了她，艾玛侧身看了一眼诺曼，却恍惚感觉诺曼的瞳孔变成了竖瞳，她回过头想起身，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国王刺耳的话语又响了起来，如同恶魔低语般：“诸位应该都认识，这就是他们那边的最高领袖，有这二人在手，他们的世界我们指日可待。这一切都亏了我们的公主艾玛，是她和鬼的神做了约定，让鬼不得踏入人类世界。还有诺曼伯爵，是他负责出谋划策让我们能顺利的擒获敌首。”

国王的话像一计响雷狠狠地砸向艾玛。她感觉这场景真是荒诞而可笑，我?我帮助你们?帮助你们杀死了我想守护的？可这里所有的一切，麻木的人群，血腥的鬼的炼狱，洋洋自得的上位者都逼迫艾玛不得不承认，她经历艰辛得到的承诺成了笑话，成了鬼的催命符。艾玛突然意识到这哪是过去，这分明是未来啊。

这时她所有的愤怒恐惧都突然化作了深深的无力。耳边传来嗡嗡的声响，一滴泪不知何时划过面庞。

异族的悲鸣，是人类的高歌，他们将他们的头颅作为无上的勋章。

艾玛晕倒前只有一个想法，要救下他们。当艾玛再次睁开眼时，她正在下一条长长的石梯，周围都非常昏暗，只能凭借每隔数米墙上挂着的火把才能看清前路。

诺曼跟在她的旁边淡淡的说：“自从食用儿童返回人类世界后，关于鬼的消息不胫而飞，人类中总有一些不安好心的人在人群中煽风点火，很快形成了一个小型组织。此后又通过某些方法找到了去往鬼的世界的途径，并抓获了小数量的鬼。自那以后，这个组织规模越来越大，并形成了你现在能看得到这个所谓的王国。你的兄弟姐妹也尽数被他们控制或伤害，他们利用这些来威胁你做他们的公主来稳固政权。”诺曼说这些话的时候，艾玛眼前闪过多个画面，痛苦的哀嚎的挣扎的最终血流不止的空白的。

巨大的无措环绕着艾玛，但她仍抽出一丝理智思考诺曼的话:他为什么这么平淡，为什么说是我的兄弟姐妹，诺曼会出谋划策帮助人类杀掉我珍视的朋友吗，再加上之前身体不能动弹的这件事，艾玛有理由怀疑，眼前这个人不是诺曼。那……他是谁，诺曼去哪了。

艾玛不动声色的将身子挪远了一点，问：“这是哪？”

诺曼低头看了看艾玛浅笑道：“你之前不是说要救他们吗，我们正在去当‘救世主’的路上。”

那一刻，艾玛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她现在几乎能肯定他不是诺曼，诺曼知道自己最在乎而又最脆弱的是什么，但是他不会践踏他的软弱。

艾玛强忍着泪水走到楼梯尽头，灯光大亮，在那里一扇巨大的木门关押着一大一小两具破碎的身体。他们的面具都已经碎掉了。艾玛依然穿着刚刚大典的礼服，浑身上下流光溢彩显得格格不入。门并未上锁，她轻轻推开了门，只见宋杰和穆西卡依偎在一起，静静地等待死亡。

艾玛蹲下身轻声唤道：“宋杰……穆西卡……”每个字都如梗在喉，在艰难地吐完这些字后，她发现自己并未做好面对他们的心理准备，她害怕又渴望他们的回应。可眼前二人却没有任何的反应，艾玛想伸手试探下他们的鼻息，却被恐惧制止，她不想亲手揭晓这个答案。于是她也静静地蹲着，她固执地认为这样就能等到回答。

就像是听到了艾玛的心声一样，这时穆西卡缓慢地动了动脑袋，她看到了艾玛，空洞的眸子中似乎有了光泽。穆西卡努了努嘴，示意艾玛过来。艾玛立即贴了过去，只听见穆西卡气若游丝的声音：“艾玛……宋杰是保护我而死的……抱歉大家我也没有护……”突然穆西卡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抽出了插在宋杰眼睛上的箭矢，最后对着自己的眼睛快准狠地桶了下去，亲手终结了自己。

艾玛最终没有听完穆西卡的遗言，她尖叫了一声，看到她的眼球碎裂，血流满了整个脸庞，艾玛蜷伏在她的身边，长久忘了说话，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她双手捧着穆西卡的手，泣不成声地呜咽：“我……我是来带你们离开的，穆西卡我错了吗，从一开始我的选择就是错的吗？”

无数的情绪充斥着艾玛的内心，她甚至都没注意到“诺曼”的靠近。直到艾玛留意到视野里的那双皮鞋时，她终于发出了自己的疑问，带着所有的委屈愤怒无奈不解她缓缓站起身来，“明明我只是想救下所有人，明明已经皆大欢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人类一开始也求过饶也经历过痛苦，为什么不给鬼一条生路。”艾玛几乎是咆哮着说完这些话，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杀过恶鬼，救过朋友也力挽过狂澜。残缺的记忆与真实的情感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割裂感。到底孰对孰错谁真谁假。

突然艾玛的脸贴上了温热的胸膛，是诺曼轻轻地抱住了艾玛。只这一瞬间艾玛感觉诺曼回来了，她不想抬头，只是贪念眼前的温度。她明白只要一抬头属于她的诺曼就消失了，她太需要力量了。果然只听诺曼温柔的声音又在艾玛耳边响起，“艾玛，错的是人心不是你。”艾玛一怔，立马回抱住诺曼，眼泪泅湿了他的衣服，艾玛在心里祈求着：不要走。

可下一秒“诺曼”松开了手，向后撤了几步，眼神里全是狼狈，嘴里嘟囔着，“这小子，好强大的灵魂。”

艾玛红着眼眶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她明白诺曼离开了。她迅速理了理思绪，告诉自己不要看他的眼睛，刚刚典礼时应该就是看了他的眼睛才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这行为艾玛不禁想到了美杜莎，又想到刚刚在房屋里看到的珠宝和博物馆里的一模一样，艾玛对眼前的场景渐渐有了头绪。

“你想要什么？”艾玛此时异常的冷静和突如其来的话语令“诺曼”感到惊讶，他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便下意识地模仿诺曼的神情故作慌乱说：“艾玛，你怎么了？我是诺曼啊，你不是想要带他们逃走吗，我有办法，我来帮……”

“呵，”艾玛轻笑了一声打断他，“别装成他了，乌洛波洛斯，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乌听到后惊了一瞬，眼中的侵略性更甚，像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玩物，他的表情开始变得扭曲，狞笑道：“你发现了？那好孩子，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金灿灿的房屋，会变成竖瞳的眼睛，‘石化’的身体，你这么神通广大为什么要借诺曼的身体，想来只可能是想骗骗我身上的东西了。”艾玛有条有理地分析道。

“哈哈哈哈……”乌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他也不再伪装了，声音雄雌莫变，“我最喜欢聪明的孩子了，我可是蛇呀。我想要的当然是珍宝啊，你就是我想要的珍宝。我们做个交易吧，把你的灵魂给我，这样你就可以救下你想救的任何人，”乌说着变成了各种各样的人的模样，“是诺曼，是穆西卡还是你那些死去的家人呢？”

最后乌化作了他的原身，一点一点地爬向艾玛，“好期待呀，你会选择谁呢？”乌的声线上扬，它期待着猎物惊慌的模样，它享受虐杀的过程。它渐渐缠上了艾玛，整个蛇身一层层包裹住了她。“或者换种说法，你不妨贪心一点，要不要用一部分人的死换另一部分鬼的活……”

“我不是救世主。”“嗯？”乌呆愣了一下，“我不是救世主，”艾玛闭着眼睛重复了一遍，“所以如果未来真是这样，我希望你能拯救你自己。”

“嗯?你……你是不是疯了”乌气急败坏道。“从前的我不懂，我一直在挣扎地活下去救大家救自己。谢谢你今天告诉了我，原来接受死亡也是一种勇气，所以如果我能再多救一个人，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乌的眼神涣散了，明明她才是弱者，应该向他求饶，为什么这下好像是她在施舍恩赐，施舍它活下去的权利。乌仿佛想起了某个故人。

可下一刻，它眼中凶光毕露，蛇身用力地箍紧了艾玛，艾玛渐渐感觉喘不上气，脸蛋也开始发紫。乌恶狠狠地说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会放了你吧，”它眼里迸发出嗜血的快感，吐出蛇信子张开血盆大口“兔崽子，我要的珍宝是自甘堕落的灵魂啊，为什么选择了死却仍不愿漠视生灵呢？”

那时刻，艾玛脑海中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未来与过去”“蛇首衔着蛇尾”“翡翠一样的眼睛”全部都串联了起来，原来向死而后能生。

艾玛猛地睁开了眼睛，绿色的眸子里清晰倒映着乌，艾玛从乌的眼睛里看到了诺曼。紧接着紧缠着艾玛的窒息感消失了，在她的眼里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碎片逐渐消失。在这个方寸空间中艾玛听到了最后一句话“还有那小子，他为了你亲自让我吃掉了灵魂。”

这像是乌的诅咒，想让艾玛余生都被困在这样的一句话里。

乌被囚于时间轮回之中所见不过嗔痴贪惘，它承认自己是个恶人从它有意识时起便扮演着这样的角色，它洞悉人心又怎会不知爱，只是它知道自己配不上。于是它像个恶劣的孩子，当得到一颗糖时，第一反应不是感谢，而是希望别人记得自己。它知道艾玛最后所挂恋的，它知道自己真的解脱了，它知道诺曼的结局，却不想轻易让她知道，只有恨我，才会记得我。

艾玛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意识变得混沌，来不及思考这句话的含义，只是感觉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她哭不出来，心却比她更先作出反应，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接着身体失重似是要跌入无穷的黑暗里，可一双手牢牢地接住了她，他比黑暗先到来，带来了黎明。

以后的日子里艾玛常常会回忆起这刻，诺曼低头看着他，清澈的蓝色眸子满是怜惜和爱意，他笑着温柔地注视着艾玛，艾玛甚至能数清他浅白色的睫毛根数。艾玛屏住呼吸，似是怕将他惊走，却又不舍眼前的旖旎梦幻，她不可置信地伸出双手轻柔地捧起了诺曼的脸颊，直到肌肤相触的那一刻，艾玛鼻子一酸，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诺曼，你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