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看医生

　　第二天是周五，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很多人就直接背着书包或者拖着行李箱回家了。

教室里乱哄哄的非常热闹，辛禾把她所有的复习资料整理出来交给叶宣，让他周末两天找时间去复印，下周一再还给她就行。她自己也背了书包准备回家，书包鼓鼓囊囊的，看上去塞了不少东西。

叶宣把自己的书包空出来，把她给的复习资料全装进去，还剩很多空间。

辛禾原本是要走的，石意正在门口等他。看到他慢腾腾整理的样子，没忍住，问：“你周末不回家吗？”

叶宣点点头。这周他爸妈有事要去一趟外地，所以他周末回不回去都没关系。

“好吧。那后天晚自习见咯，拜拜！”

叶宣看着辛禾跟石意一起走了，自己把课桌再整理一遍，也背着书包出了校门。

到了学校门口的复印店，他把书包里的资料都拿出来，又掏出手机打字给老板看，“所有资料都复印1份，谢谢！”

老板看了他一眼，说，“行，你过一小时再来拿吧。”

于是叶宣拎起空书包打算回宿舍，却发现书包里多了一张书签。他拿起来看，那是一张普通的叶脉书签，书签是浅绿色的，封面画着黑白的小桥流水人家，右下角印着几行行楷小字，是白居易的《忆江南》。他翻到背面，上面竖着写了三列非常秀气的正楷字——祝辛禾天天开心！愿我们友谊地久天长！苏雪。

他一愣，然后把书签放回书包，拉好书包拉链走了。

随便找了家附近的麦当劳，叶宣走进去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又掏出那张书签，拍了照给辛禾发过去，“是你的吧？刚刚复印资料时掉出来了。”

在他扫码点完餐之后，辛禾回复他：“是我的，周日晚上一起还给我吧。”

他想了想，打字问她：“苏雪是谁？”

那边回得很快，“我以前的好朋友。”

“以前？”

“她死了。”

叶宣没想到辛禾这么坦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

那边却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不用觉得抱歉，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叶宣只好发给她一个摸摸头的表情。

“哦，刚刚石意说你记得跟老板讲一下价，复印这么多让他给你优惠一点。”

叶宣有些诧异，打字问她：“你们还在一起？”

“对啊，今天他妈妈开车来接他，我就坐他的顺风车一起回家。”

“明白。”

“行吧，拜拜！”

在麦当劳待了一个多小时，叶宣又背着书包走回复印店。

老板把一叠装订好的、发烫的资料递给他，“好了，两百块。”

叶宣在手机上打字：“便宜一点行吗？”

老板又看了他一眼，问：“你嗓子怎么回事？”

他打字秒回：“失声了。”

“学习用功是好事，也要注意身体。”老板忽然唠叨起来，说：“你这5份资料加起来有五百多页，我已经给你优惠价了。”

叶宣没再说什么，准备扫码付钱。

老板忽然又说：“算了，给一百吧。”

“谢谢！”叶宣连忙打字感谢他，然后扫码付了钱，拿着资料回学校了。

周六早上，叶宣提前查好去诊所的公交路线，掐着点出了门。

作为答应他住校的条件，父母要求他每周定期去心理医生那里聊聊，他当时答应了，今天是开学后的第二个周六，他得去找心理医生看看了。

心理诊所在东大街的转角，很好找，门前有一棵很大的木棉树，这会儿没开花，但是枝叶繁茂。

叶宣有心理医生宋医生的微信，宋医生看上去年纪不大，比他顶多也就大十岁，总是笑眯眯的，所以叶宣并不讨厌她。下了公交他就给她发微信说快到了，然后慢悠悠从公交站台走过去。

宋医生的办公室在三楼，从窗户可以看见楼下的咖啡厅卡座。

叶宣上去的时候，宋医生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宋医生笑容满面地对一个背对着他的女孩说：“那下次再聊，路上小心！”

女孩转过身看到叶宣，两个人都愣住了。

“叶宣，你怎么在这儿？”

叶宣指了指宋医生。

宋医生也有点惊讶，来回看了两人一眼，问：“你们认识？叶宣是来找我的。”

辛禾反应过来，“你是来看病的？”

事已至此，无需隐瞒。叶宣点头承认。

“那你大概要多久？”

叶宣看向宋医生，宋医生会意，说：“最多一个小时，你可以在楼下喝杯咖啡，或者坐在这外边等也行。”

“我在咖啡店等你。”辛禾对叶宣说，然后对宋医生挥挥手，“宋医生再见！”

宋医生也挥挥手，看辛禾下去了，这才推开门，对叶宣说：“进来吧。”

叶宣走进去，接过纸和笔，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下来。

宋医生就坐在她对面，手里同样拿着纸和笔，只不过她是用来写谈话记录和诊断书的。

“辛禾是新同学？”

“同桌。”他这样写，“相处还行。”

“那挺好的。怎么样？转学以后有好一点吗？还有没有做噩梦？”

“有一些好转。这两天没有做梦。”

“说话呢？还是不能发声？”

他摇头。

“明白。还是没有特别想要说话的时刻？”

他点头。

“除了辛禾还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应该没有。”

“应该？”

“认识不少人，但不算新朋友。”

“好的。”

宋医生在表格里写着什么东西，叶宣就望着窗外，正好看到辛禾坐在露天卡座里，她面前放了一杯咖啡和一份甜点，但她没动，拿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

“叶宣？”宋医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辛禾，于是她笑了笑，“你挺关注她的。”

他在纸上写：“她找你也是看病吗？”

“这次不是。”宋医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她是我的第一个病人，那时我刚毕业，这家诊所也刚开不久。虽然不应该泄露病人的病情，但既然你们认识，大概告诉你也没关系。其实她的病因跟你差不多，只不过当时她不是失语，而是失眠。”

“现在呢？”

“一年前她自己忽然就想开了，然后不靠安眠药也能睡着了。好得莫名其妙，但不是什么坏事。她今天来是来给我送礼物的，刚好我过生日。”

“生日快乐。”

“谢谢！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叶宣摇摇头。他想，还是问她本人比较好。

“好，那我们接着聊聊你的情况。多交一些新朋友肯定对你是有好处的，也可以跟辛禾聊聊，她应该能够理解你。之前给你开的药继续吃下去，吃完了我再给你拿新的。然后跟父母的沟通也是必要的，不要把自己锁起来。现代通讯这么发达，微信打字也方便，一定要主动沟通。”

叶宣点头。

“好吧，其实我也知道你不会全部照做的。”宋医生收了笑，认真说道：“但你要对你自己负责，快点好起来。”

“我尽量。”叶宣这样写，“谢谢你一直开导我。”

“不客气，这是我的工作，我当然会尽心尽力。”宋医生又问：“除了辛禾，还有没有认识别的女孩子？”

“是有一个，但是不重要。”

“长得好看吗？”

“好看。但是性格不太好。”

“男孩子呢？”

“很多，你问哪一个？”

“最熟的那个。”

叶宣就想起了石意，于是点头，“有。”

“他是什么样的人？”

“说话直，但是人不坏。他是辛禾的朋友。”

“好的。”宋医生收起表格，说：“今天就聊到这里，你继续跟辛禾还有那个男孩子好好接触，我有预感，他们会成为你新的好朋友。你可以走了。”

“谢谢。”

“哦对了，”宋医生拿起办公桌上的礼盒，掏出一朵被透明的玻璃罩住的花托在手上，问他：“这是辛禾送我的永生花，但她忘记是什么花了，你知道吗？”

叶宣上前看了一眼。那朵花比宋医生的手掌还大，中间的花瓣是深粉色的，越往外花瓣颜色越浅。“芍药。”

宋医生挑眉看他，“你居然知道。我记得你兴趣爱好那一栏填的是户外运动。”

“我确实对花草没有太大兴趣。但是花里喜欢。”叶宣推开门走出去，“宋医生，下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