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我和于亮

　　木鱼书缃

于亮喉咙隐隐作痛，他朦朦胧胧听到夏心在喊他吃饭。

于亮睁开眼睛，天色是黑的。

“我睡了很久吗？”于亮伸了个懒腰，下意识按了按自己喉咙的位置。

“也没有，一整个白天而已。我煮了面，你起来吃一口吧。”我说。

目前我们的食材不算多。

“你看起来不太像会煮饭的人…”于亮说着，起身走到餐桌旁。夏心做的，只是很简单的面条。

“确实不拿手，不过，你现在这条件，你也没得挑。”我翻了个白眼。

对于于亮，我真的没有特别的好感，可是这次紧急情况，他莫名其妙成了我的战友，不得不。

于亮邋里邋遢的把碗拉到自己面前，也不顾夏心坐没坐下，端起碗，一顿狼吞虎咽。于亮不是饿，他只是害怕自己停下来，他需要面对自己目前的队友夏心，去考虑后面的问题，可是后面的问题，他早就不敢考虑，他想着，自己无论如何要做的事情，是先保存好体力。

“现地的实际写实记录…”我拿起筷子，我真的没有胃口，我只是想着，这次，看似冒险，实际无奈，可是谁又能说，对于一个媒体来讲，它算不算的上是一次机会呢？

“……夏心啊夏心，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一点媒体人的文艺感都没有了。”于亮抬头扫了一眼夏心。

“不管怎么样，赚钱第一。要赚钱，就要把握好时机。这对我很重要，难道对于你于亮不是吗？”我反问他，我知道我自己曾经遭了多少罪，我也知道，我长了多少教训。

“外面……现在不适合出去。”于亮停了一下，“现在，每个人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生命，因为一切未知，活下来第一。”

我看着他乱糟糟脏兮兮的脸，只能承认，他比我认清现实要快。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这种新型的细菌感染，会带来什么。

吃过饭，我起身，看窗外。一片漆黑的夜幕下，路灯孤零零的，方圆几里，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它根本不像是一个大城市的夜晚，这可是吴城，那个交通枢纽的大城市，曾经车水马龙，人流攒动的闹市。

“别看了，就算是黎黎布置了好多事情，你也大可不必那么拼命，命你知道吗？”于亮淡淡的语气，像是责备，也像是说给自己。

“我知道，今天过去，明天早上，我想…去外面看一眼。”我说，机会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如果没有机会，如果还不能趁着机会赚到更多的钱，对于我来说，这这是贱命一条。

“……”于亮没出生，只是无奈的耸耸肩，吃完了自己那部分面条，最后挤出一句话：“那你自己去吧……”

我不屑。

一切都静得出奇，很快迎来了第二天清晨。如果不是明明白白的白日，我真的会怀疑自己。

已经是上午八点钟的样子，工作通勤的时间里，外面零星的人，远远的，看见我，一副奇怪的神情。我上下打量自己，对于我这身装扮，包裹的太不够严实了。

“我说你，什么事情，非得出来！也不做好防护！现在除了我们医生护士赶着去医院盯班，谁还这么不要命！！”一个包裹严实的中年女人，一面说着，一面走向自己的车。

“我……”我没说完话，车就开走了。本来，我也不需要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

我转过小区楼群，走到大街西侧，拿起手机，喀嚓喀嚓的拍起了照片。

阳光，其实很暖。只是，这种暖，和寂静冷漠的氛围对比起来，更显出城市的凄凉。

我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包裹着身子，缓缓拿着一个包裹。走到垃圾箱，犹豫了一下，一股脑把包裹扔进垃圾箱。转身跑了。

她离我不是很远，可是看见我的时候，她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没讲一句话，跑开了。

我还没来得及反映，大概过了几分钟，她又跑回来。拼命把自己刚刚扔掉的包裹捡回来，同时，手里还拿着一把剪子。

我悄悄看着她，看到她咬着牙，满眼泪水。

“你……需要帮助吗？”我保持着距离，朝她喊。

“……不需要，你不要过来。会感染……”她哽咽的哭腔里，带着歇斯底里。“我妈妈感染了，已经去世了，我把她的东西拿下来扔掉……可是……我怕有人会捡她的衣服穿而被传染……”

她说着，拿起剪刀，一面流泪，一边撕扯包裹里的衣服。

我看着她，看她歇斯底里的模样，眼泪哗哗哗的留下来，下意识的，我又向她走了几步。

“别过来！！你不要命了吗！！”她突然发现了我得移动，朝我嘶吼。

我停下，再一次看她的脸，这是一张多么年轻的脸，我不敢想她的年纪，是几岁呢，是十五岁，还是十七岁，或者，更小？

吴城的风，突然在那个时刻，变得凛冽。我红着双眼，看着这个女孩子，冷静又理智，她处理掉了自己母亲生前穿过的衣物。

“你住在哪里？家里还有其他人吗？”我远远的问。

“我爸爸在医院，已经很久没回家了。”她依然冷冷的说，我听到她喉咙的阻塞。“但是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她抬起头，示意我远离她。

我明白，她害怕自己已经被母亲传染，害怕自己再传染给别人。她太年轻，也害怕死。

我哽咽着，无力的看着她跑开，挥挥手。

看着她走进自己的社区，我蹲下身子，无力的闭上眼睛。

我想，那一刻，我应该是不明白，我自己的真实感受的。我可能是怕了，怕自己会这样一不小心就死在这座城市里，这座我没有太多情感的城市，它可能，根本就带不给我什么机会，而是把我困在了这里。

哭过，我划了划手机屏幕，我的电量不足了。我该回去了，绕过药店，是关闭的，绕过另一个药店，也是关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