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妄执

　　路妄在FLYING基地待了一个上午，终于从一堆乐谱词谱中抬起疲倦的头颅，这群小孩也是跟着他一起抠这些细节。

导入电脑做成Demo就可以去试音了，FLYING基地只有训练室没有录音室还要去公司搞。

午餐的时间如约而至，小西和绵绵已经准备好了午餐的吃食，路妄拿着Pad修改着他的新歌，这首歌的名字叫做《妄执》，全称是虚妄的执念，也是路妄的执念。

虚妄的执念，往往指的是那些没有实际基础或无法实现，但人们却执着追求的观念或想法。

这种执念可能来源于个人的欲望、恐惧、误解或是对某种理想化的状态的过度追求。

还没想好填词，只是作了编曲，目前是对编曲进行修改，这个曲已经磨了一个月才定了最后一版，路妄边吃边补漏，一旁的小孩们也安安静静吃着饭，或者看着手机吃饭。

“三临山巅终未就，一冠难求”

言星熠的手机听筒传出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异常响亮，连忙将音量再次减小。

季青临笑着看了他一眼：“你又在看谁的剪辑cut或直播切片啊？”

“没看直播切片，看的是一本小说的同人剪辑，看这个小说快把肺气炸了，来B站这找找安慰。”言星熠看完这个UP主剪辑的视频，也还是满满的伤心。

“咋地啦，小说烂尾了。”季青临安慰道，“烂尾就别看了。”

“比烂尾还可怕，”初祈解释道，“我推荐言哥的电竞文结尾算是BE了，刚那句话是总结，三临山巅终未就，一冠难求，三次登上决赛，三次失败。”

“那这个战队挺惨的，但这不是很现实吗？冠军只有一个，有时候遗憾才是人生常态。”文斯礼还是理性的。

“鲜花给谁都浪漫，冠军给谁都遗憾，这个道理我懂。

但是，现实中遗憾的不少了，没必要给自己找罪受，在现实中被毒打，跑小说里再被毒打一次吗？我真没受虐倾向啊！”

言星熠也没想到电竞文竟然最后不夺冠，而且还是三次，他认为天理难容啊！

“星熠说的也没错，电竞文只管燃就好了，憋屈的比赛我自有人选，都看小说了就让让我们，别遗憾了。”白行简本来在老老实实吃饭，不自觉加入话题。

“很对啊，可以有挫折，可以有磨难，但是最后必须夺冠，憋屈的，遗憾退役的，不夺冠的。

我自会去看DPL、KPL、LPL跟PEL，遗憾的地方数不胜数。不用他给我强加幻想遗憾。”

初祈也是这样的想法。并且很有实力的举出例子。

“这么多，够我遗憾憋屈了！”

路妄没有加入这个话题，因为他就是从这个赛场退下的，而且很狼狈，果然现实是不好逃避的，当你抵触一件事时，全世界都在追着你提这个话题。

“路哥，你看小说吗？”

但话题兜兜转转还是到了他的身上，“看，但很少，一般都是剧本或者改编的原著，为写歌准备。”

路妄还是接过了话题，话匣子一旦打开就不好合上。

“路哥，其实很好奇你为什么会一直写苦情歌啊？”初祈问出了众多粉丝想问的问题。

“可能是因为一开始就是在这个领域待着吧，不想踏出舒适圈。”路妄撒了谎，也顺带换了个话题，只是这个话题把自己也搞煎熬了。

可能最近都是这件事，顺嘴把疑惑问了出来。

“你们是SL的粉丝吗？看你们的墙上柜子上都是他们的海报和周边。”

“对——”很齐的一声。

“我们是这个战队的骨灰粉，从他们第一年开始就追他们。

在那个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时候，我们就是他们的粉丝。

虽然他们后来转赛区了，虽然他们大换血，但接受主队的分崩离析，选手的昙花一现，是每个竞粉的第一课。不是吗？”

言星熠的话让他愣了神，原来当时不只是他们伤心意难平，在他们背后的粉丝，也是很遗憾伤心，所有人的离开没有任何征兆和前情提要。

只是他们不曾表达，也不曾离开，只是默默坚持，默默守护。

言星熠后面又说了什么没有留在他的耳中，且路妄因为这段话有点儿浑浑噩噩的度过下午的时光，但该完成的任务还是尽数完成。

迎着日暮余晖回到了家。

抬脚走出电梯，看着家里紧闭的大门，突然闪过想把自己关起来，远离一切的念头。

“嘀——001已开锁，欢迎回家！”门锁的响声拉回他的思绪，他灵光一闪想到了新歌的填词，也想通了一点点过去。

“天黑了

台阶上的灯亮了

等待的人离开了

不再有执念了

天黑了

公园的霓虹亮了

等待的人离开了

不再有执念了

天黑了

隔壁的灯不再亮了

等待的人离开了

不再有执念了

虚妄的执念幻灭了

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眼中的光熄灭了

不会再有人去等待了——”

他独自一人坐在音乐室的地板上，没有开灯，只是借着月光，诉说他的故事，吉他传出凄清婉转的乐符，在夜晚更使人沉醉着迷。

屋内的隔音板阻挡声线传出，也阻隔风声的进入。

散落满地的鬼画符乐谱，歌词的苦诉，告诉世界不再等待了，等待的人离开了。

“天黑了

房间的台灯暗了

等待的人离开了

不再有执念了

天黑了

医院的灯亮了

等待的人离开了

不再有执念了

天黑了

身边的人都走散了

等待的人离开了

不再有执念了

虚妄的执念幻灭了

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眼中的光熄灭了

不会再有人去等待了——”

他依旧弹着吉他唱着歌，唱唱停停改改，随后将写好的曲导入电脑。

漆黑的夜看似漫长实际一晃而过，这不晨光就在他的眼前破除黑暗，就如这个词般不再有执念了。

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看地平线缓缓升起，随后倒地而睡，独自一人。

路妄最近很忙，除了与FLYING的合作曲目外，自己这边还压着一大堆，这几天一直连轴转，直播那天还是抽出的空隙再加上头脑一热，直到现在已经好久没有准点睡觉。

音乐室中睡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本来之前还能睡在沙发，现在是累到直接倒头就睡。

也是幸好天不冷再加上家里一直是恒温状态，不会感冒，要不然迟早废了。

依旧是清晨，依旧是闹钟不停息的工作，路妄也应声而起不再拖拉，阳光透过窗户照着他身上懒洋洋的，眼下的黑青被猩红的眼睛衬得明显。

阳关一开音乐室的门就看见这一幕，因为池宁毓的劝（威）导（胁），他还是带着合同来请罪，他好卑微，身为一个资深金牌经纪人却还是任人摆布，泪流满面啊。

路妄还在摆弄着吉他拨片，就当没看见他一般，当他如空气。

“祖宗，我求求你啦，别为难我了，我被你们三面夹击，都被挤成夹心小饼干了，也没给我加薪，祖宗，你就看看，就看看，真的！”

阳关双手合十作拜托的手势，佯装泪流千丈的模样。

昨天没脸见，但今天必须见，要不然公司和池宁毓都饶不了他，可不会给他吃不了兜着走的选项。

路妄依旧是没理他，他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公司都已经签字，不去肯定不行，他知道不是阳关的错，就是单纯想晾着他。

用余光看阳关实在坐不住，才高抬贵手从桌子上拿起那份文件，仔细看了起来，其实这份合同开的条件算是非常优渥的，路妄实际上就是执拗，迈不过那道坎罢了。

实际上只要有一个契机能推他一把，就如顾筠南当年做的一样，可就是这个契机还没有出现。

“我考虑一下，下周一给你答复。”路妄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最近这几首歌的demo我听了，感觉还可以，可以把歌录了，我周末要休息。”

听路妄要考虑其实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阳关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录歌，他打开Pad查看录音棚的使用情况。

他们公司昀禾文化是以培养音乐人为主，影视为辅，有很多出彩的音乐人都是他们公司的。

如金牌全能作词作曲及歌手郁云霁，他在公司成立了独立的工作室，但还是隶属于韵禾文化，出道多年地位稳固。

“一号棚和四号棚在录广播剧要到晚上九点，二号和三号棚在为影视剧进行修音也要到晚上九点后，五号棚FLYING一早就用了，在录他们的新专，也要很久。”

阳关看着公司内部软件录音棚的使用情况，目前排不开，路妄原本在公司有个专属的录音室，就是所谓的六号棚。

但因为他自己随机的创作较少，与剧组合作较多，所以多数都用剧组的棚，到后面六号棚就是看谁紧急就谁用。

没想到现在却让阳关犯了难，六号棚现在显示红灯有人，不知道谁在使用，需要什么时候能结束。

阳关的电话铃声倏然响起：“发财，发财，发大财——发财，发财，发大财——”

“您好，请问是阳关，阳先生吗？”电话网线那头透着金属质感的声音使阳关第一时间没有听出是谁。

“是的，我是阳关，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郁云霁，很抱歉打扰您，我现在在公司的六号棚，我工作室的录音棚设备检修，我临时要录一个demo，想借用一下你们的棚。

大概下午一点就能结束，请问可以吗？”郁云霁平时说话的声音不像他歌曲里的声音富有金属感混响，现实中的声音似冬日的绵雪，清冷但不带一丝寒意。

按照惯例，六号棚就是处理紧急事务的，但毕竟是名头还是挂着路妄。

郁云霁出于礼貌还是打了这个电话，为什么不是经纪人徐立来沟通，原因是徐立生病请假，晨阳在处理其他事务，一时半会儿走不开，而这个临时的demo急着用。

阳关开着免提，抬头看了看路妄，只见路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阳关也给予郁云霁同意的答复，随即挂断了电话，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上午十点，我们吃个午饭就出发去公司。”

路妄没有意见，拿着自己的Pad查看要录的曲目，两个电视剧ost《绝笔》《独角戏》，一首单曲《妄执》，以及，临时加上的一首《不息》。

日历显示为周四，周六去他姐家吃饭，两天去录四首对他来说足够了。

简单整理曲谱与歌词，连带的Demo一块儿打包，联系好录音老师，吃完早午餐就出发了。

顺带带了些奶茶饮料去了五号棚一趟，看看FLYING的效率，慰问一下。

看着他们已经顺利完成百分之五十，也不再打扰，来到六号棚，时间才不过十二点一刻。

刚进录音室就看见穿着奶黄色短袖，小牛仔裤的小孩，抱着一个比手还要大的保温杯在沙发上安安静静的坐着。

亚麻色的头发下是白嫩的脸颊泛着红，宝石蓝的眼睛亮晶晶，眼睫忽闪忽闪地看着他们，好像一个甜甜糯糯的奶黄包。

阳关看着这么可爱的小朋友，想伸手捏捏他的脸看是不是想象中的软糯。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你是谁家的孩子啊？怎么会在这里呢？”阳关夹着声音，好像拐小朋友的坏叔叔哦。

他认为会不会是那个工作人员家里的孩子留到了这，实在没把小朋友与录音室正在录歌的人联系在一起。

路妄蹲在“奶黄包”面前，用手指捏了捏他的脸，嗯，手感不错。

阳关眼神刀了一下路妄，怎么可以捏小朋友的脸，没有道德，虽然他也想捏，但没有付出行动只敢心里想想。

“小河鱼，你爸爸呢？”路妄说。

“商商又出差了，要很久才能回来，云朵在里面录歌，要我在外面等他，不可以乱跑哦。”商和遇老老实实的待着，很是听话。

路妄点点头，递给了他一块儿小蛋糕，小河鱼就放开保温杯抱着小蛋糕吃了起来。

阳关看路妄起身，赶紧朝他使眼色，路妄理会，跟着他出去了。

门外，阳关看着里面的商和遇，开口试探性的询问：“这是郁老师的孩子。”

路妄点点头，“那你刚刚说的他爸爸是谁，他说商商，是咱们圈里的吗？”

因为阳关不太关注自己艺人的私生活，也不敢关注（bushi）。

加上路妄走的也不是黑红拉踩路线，即使对于一些所谓的对家，其他艺人的有些黑料私生活还是了解。

但郁云霁，和他的艺人路妄一样的不太露面，大多数也都在自己的工作室，身份也不是随意议论的，所以不太熟悉。

就算他是“金牌经纪人”。

路妄看傻子一样看着阳关，看着阳关心里毛毛的：“别这样看着我，我真不知道。”

“全公司都知道小河鱼，可能就你傻什么都不知道。”路妄的实话很是扎心。

也不说刚刚小河鱼口中的商商是谁就进去了。

而里面郁云霁也中场休息出来了，看见路妄他们进来，打了声招呼。

路妄看着桌子上摆的曲谱与作词，询问道：“郁哥，我能看看吗？”

郁云霁抬手，“请便。”

路妄大致看了个方向，曲调有点像R&B的格调，歌名也很有个性。

《酸涩文》，一听就是柠檬青梅味。

和他之前词填的一样酸苦。

郁云霁问路妄是来录自己的单曲还是来帮FLYING搞的。

“自己，有两支ost，两支单曲。”路妄放下曲谱回答道。

“你参与了FLYING那张实专几首歌呢？”郁云霁有些好奇的问，毕竟他也帮忙搞了两首。

“新出的曲目是参与了两首的作词作曲，还有一首只参与了作曲，其他的就没参与，主打曲是他们自己作词作曲，只是提供意见。”路妄如实回答。

郁云霁曾经去过他们学校代课，算是他的老师，而因为自家的关系，与郁云霁还是相熟的。

郁云霁笑着说：“他们的新曲，我也参与了两个，就是那两个英文part，可能是公司想着省钱，而你不太擅长这类曲风，要不然可能你要全包了。”

闲聊的时间转瞬即逝，郁云霁也完成了最后的part，只是他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带着小河鱼在这看路妄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