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疯子还是神仙，一念而已

　　“全车电路正常，电子控制单元（ECU）数据线没松动……”

司念的指尖在密密麻麻的仪表盘上飞速划过，后脖颈的汗珠顺着脊椎滑进赛车服。

距离开赛只剩三分钟，车载电脑依然死寂得像块废铁。

观众席的声浪突然拔高，解说员亢奋的嗓音从广播里炸开：

“各位观众！本届：地狱之门拉力赛最年轻的参赛选手司念，此刻正在用掌心温度唤醒他的五菱战车！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辆以面包车为形态登上该比赛的汽车，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去他娘的智能系统！老子不用了，盲开！！”

司念扯下蓝牙耳机砸在副驾座上。

金属卡扣弹在防滚架上迸出火星，恍惚间像是点燃了某个开关。

他猛地将档把拍进手动模式，改装过的序列式变速箱发出清脆的咬合声。

发车灯由红转绿的刹那，2.0T涡轮增压引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

当其他赛车还沉浸在弹射起步的推背感中时，锈红色五菱宏光已经像枚炮弹撞开起跑线——司念直接把油门踩到了防火墙里。

“第一个弯道就敢关电子稳定程序（ESP）？”

领航员席位上的方镜攥紧对讲机，指甲几乎要掐进塑料外壳。

她看着无人机传回的画面里，那辆焊着夸张尾翼的面包车正以匪夷所思的角度切入弯心，轮胎在沥青路面犁出两道青烟。

司念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没有辅助线在挡风玻璃上标注最佳路线，他反而看清了柏油缝隙里冒出的野草。

当第五个S弯的广告牌在余光里连成虚影时，后视镜中终于映出第一辆追赶者的车灯。

“想超车？”

他瞥了眼时速表上190的红色数字，突然松开油门。

车身在惯性作用下微微侧倾的瞬间，右手闪电般完成降档补油，改装尾喉炸开的回火声惊飞了路旁灌木丛里的山雀。

前方三百米处的碎石路段突然传来异响。

司念瞳孔骤缩——组委会居然在常规障碍区额外布置了移动路障！

生锈的油桶被电磁装置操控着，如同醉汉般在赛道上横冲直撞。

“左前轮三十度！”

方镜的提醒和车载时钟的倒计时同时响起。

司念却反常地向右猛打方向，任由右后轮碾上路肩。

整辆车在剧烈颠簸中腾空而起，底盘擦着两个相撞的油桶底部掠过，悬挂弹簧发出的哀鸣让场边急救人员集体缩了缩脖子。

当五菱宏光重重砸回地面时，中控台突然迸出几颗电火花。

司念顾不上查看，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前方两辆并排行驶的赛车占据——那是上届冠亚军的保时捷和斯巴鲁。

“借你尾流一用！”他紧贴斯巴鲁的车尾突进，改装前铲几乎要铲飞对方的车牌。

在进入长直道的刹那突然变线，被挤压的气流形成真空带，锈红色车身如同离弦之箭弹射而出。

观众席爆发的声浪震得防护网簌簌发抖。

方镜看着大屏幕上司念特写镜头里飞扬的眉梢，突然想起他们十四岁那年。

少年把偷开的教练车冲进芦苇荡，却举着沾满泥巴的传动轴对她傻笑：“看！这就是差速器的奥秘！”

“注意散热器温度！”

她强迫自己回到现实，却发现对讲机指示灯不知何时已变成危险的深红色。

赛道东侧突然腾起的黑烟证实了她的不安——有赛车爆缸了。

司念嗅到了风中飘来的焦糊味。

他本能地扫过后视镜，却发现第三名的斯巴鲁正在诡异摇摆。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浮现，车身突然传来“咔哒”异响。

转速表指针毫无征兆地开始抽搐，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弄的钟摆。

“还有最后三十公里。”

三百公里的长途，一分钟没休息，高强度，这是对体力和耐心的极大消耗，更是对赛车手自身素质的考验！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握紧微微发烫的方向盘。

夕阳把仪表盘镀成血色，某个暗红色的故障灯正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转速表的指针在7000转红区疯狂跳动，司念的虎口被方向盘传来的震动震得发麻。

防滚架上固定着的行车记录仪突然发出刺啦的电流声，液晶屏闪过密密麻麻的故障代码。

“进气歧管压力异常。”

方镜的声音从时断时续的对讲机里传出来，带着金属刮擦般的杂音。

她面前的监控屏幕正跳动着三十七项黄色警报，最下方那条鲜红的“涡轮增压器过载”格外刺眼。

司念的舌尖尝到铁锈味，这才发现下唇被自己咬破了。

锈红色赛车在连续弯道中划出飘忽不定的轨迹，后保险杠上焊接的钛合金支架与护栏擦出连绵火星。

仪表盘角落的油温表突然窜到120【表情】，烫手的换挡拨片让他想起昨夜调试电子控制单元（ECU）时，烙铁在掌心留下的灼痕。

“还有十八公里。”

他盯着挡风玻璃上不知何时出现的裂纹，忽然猛拍中控台。

改装过的碳纤维面板发出空响，藏在手套箱深处的应急开关应声弹开——那是他瞒着组委会加装的机械式增压补偿阀。

观众席突然爆发出惊呼。

大屏幕上，五菱宏光的引擎盖缝隙正喷出淡蓝色烟雾，在夕阳下如同某种诡异的霓虹。

方镜手中的战术板啪嗒一声掉在脚边，她看到少年突然扯开五点式安全带的肩带，整个人几乎趴到方向盘上。

“警告！缸体温度临界值！”

系统的电子音在司念耳蜗深处炸响，视网膜上突然浮现半透明任务面板：

【限时任务：三分钟内完成引擎舱检修（0/1）奖励：液态氮冷却模块】

司念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借着车辆腾空的瞬间踹开车门锁，改装铰链带着车门向上掀起九十度，瞬间化作临时的空气导流板。

狂风灌进驾驶舱的刹那，他单手解开防火布材质的赛车服领口，从大腿外侧的工具包里扯出钛合金扳手。

“疯子！”

后方斯巴鲁车手看着前方车辆在高速过弯时突然打开的车门，差点把方向盘捏变形。

锈红色赛车此刻像只张翼的钢铁巨鸟，司念大半个身子探出车外，扳手尖端精准刺进引擎盖缝隙。

系统的全息指引在眼前闪烁，他摸到烫手的涡轮增压管路时，隔热手套瞬间腾起青烟。

液态氮冷却模块的安装提示在视网膜上疯狂跳动，汗水滴在铸铁缸体上发出滋啦声响。

“十秒！”

方镜的尖叫混着对讲机电流声刺破耳膜。

司念反手将冷却模块拍进指定卡槽，被高温灼伤的手掌在防滚架上留下血指印。

车门轰然闭合的瞬间，引擎轰鸣骤然变得清亮，排气管喷出的白雾在赛道上拖出银河般的轨迹。

观众席爆发的声浪几乎掀翻遮阳棚。

解说员扯着嘶哑的嗓子吼叫：

“五菱宏光在时速220公里状态下完成检修！这绝对不是人类能做出的操作！让我们记住车手的名字——司念！”

司念将渗血的手掌在裤腿上蹭了蹭，挡风玻璃上的裂纹正好将前方保时捷的车尾灯分割成血色花瓣。

他忽然咧嘴笑了，被汗水浸透的碎发下，眼睛亮得像是淬了火的刀锋。

赛道在此刻陡然爬升，组委会设置的龙门架横跨山崖，电子屏显示着“迷雾测试路段”的警示语。

司念的瞳孔里映出前方突然翻涌的灰白色雾气，那浓稠的雾墙如同巨兽张开的咽喉。

方镜的战术板突然所有数据乱码，全球定位系统（GPS）定位信号在监控屏幕上碎成雪花点。

“地表湿度异常！”她抓起对讲机的手青筋暴起，“这不是自然起雾！小心路面——”

警告声被引擎咆哮撕碎。

司念看着时速表指针突破250公里/小时刻度线，涡轮增压器发出的尖啸与改车系统的提示音产生诡异共鸣。

浓雾扑上挡风玻璃的瞬间，他条件反射般按下雨刮器，却发现刮过的玻璃反而蒙上乳白色油膜。

“视觉辅助模块失效。”

改车系统的警告灯在视网膜上炸开红色漩涡。

后视镜中的世界已经消失，就连仪表盘荧光都像是隔了层毛玻璃。

司念突然狠咬舌尖，血腥味刺激下，他听见自己太阳穴血管跳动的声音与引擎转速产生了奇妙的和鸣。

锈红色赛车如同盲眼的斗牛冲进雾墙，轮胎碾过某个凸起物时，底盘传来令人生疑的柔软触感。

司念的右手无意识摩挲着换挡杆上的刻痕——那是他改装变速箱时刻下的五菱标志。

浓雾深处忽然响起金属断裂的脆响，紧接着是重物坠崖的轰鸣，声波在群山间撞出层层叠叠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