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飞上枝头的麻雀依然是麻雀

　　裴羽谣一行人已经抵达天门山，此处是北境入京最重要的一个关卡，也是当年邶国攻入大恒时最重要的一个屏障。

“你的父亲裴南炜就是在天门关守卫战中一战成名，成为当时大恒最杰出的青年将领。”落柔桑道，“只可惜，英雄难过美人关。”

“停车！”裴羽谣对驾车的狄东篱道，“我们在此处休息一下再赶路吧！”

“好。”

马车停在一处原野上，裴羽谣拿出酒囊，撒在一旁。

“这片曾经的战场，如今早已经变作良田了。”狄东篱道，“你放心，大恒记得每一个为国牺牲的英雄儿女。他们的遗骨，停战后已经被收捡殓入义士陵园。”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裴羽谣叹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狄东篱默默牵起她的手：“放心，这次我一定尽我所能，不让烽烟再起、战火重燃。”

裴羽谣却纠正他道：“不是你，是我们！”

过了关，几人继续北上。

池木樨和赫连雯萱马不停蹄，接连赶路，也终于在出关后与他们三人汇合。

姜睿和常柔嘉走的是明路，一路上有馆驿可住，到了天门关，更是守关将领陈殁山亲自接待。

“少将军、郡主，前面走到顶就是义士陵园了。”陈殁山带领随行人员殷勤伺候，“山路难行，荆棘遍布。要不末将让人抬两顶小轿来，送二位贵客上去？”

“不必！”常柔嘉抢在姜睿之前一口回绝，“若无先辈们浴血奋战，哪来我们如今的国泰民安。让人带上工具，我们一起为英烈们披荆斩棘，将这路重新走出来。”

姜睿不由得看了看常柔嘉，他在这个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大的闺阁弱女子身上，竟然看到了京中贵女普遍缺乏的英雄气概和家国情怀。

两人带着一众随从一路除杂草、破荆棘来到义士陵园，众人按常柔嘉的吩咐去为英烈扫墓。

姜睿和常柔嘉来到裴南炜将军的衣冠冢前祭奠。

姜睿将碑前的杂草拔掉，燃起蜡烛对常柔嘉道，“你知道吗？我打小的志向，便是像裴将军一样，为国守疆土、驱贼寇。”

常柔嘉将纸钱在蜡烛上点燃，扔进火盆里，一面烧纸一面说道，“我朝重文轻武，如今又是太平年代。你的愿望并不是非要上阵杀敌或远戍西疆，而是——”

姜睿将燃好的香插入香托内，问道：“而是什么？”

“而是要向家人证明，向世人证明：你不是千年老二。”常柔嘉道，“你并不比你的兄长差！”

姜睿捡起一沓纸钱撕开投入火盆内，黑着张脸对常柔嘉道，“没有的事。别说得你很了解我似的！我们很熟吗？”

“不熟。”常柔嘉道，“但是很像。”

常柔嘉烧完自己手上的纸钱，将篮内果品摆到墓碑前的小石桌上：“我也有一个曾经名动京华的姐姐，尽管她如今已嫁作人妇、风采不复，但在所有人的眼中，柔嘉都只不过是小常西涧而已！”

“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姜睿装作听不懂，烧完纸钱，待烛火燃尽，磕了头自顾自的下了山。

陈殁山趁机殷勤地来讨好郡主：“郡主，义士们的陵墓都已经祭扫过了。不知道您可否还有其他的吩咐，末将们一定效劳！”

“这是一千两银票。”柔嘉郡主从袖中取出一沓银票递给陈殁山，“我回来时，要看到通往义士陵园的石阶大道，让这天门山的百姓们无需远道去求神拜佛，好好拜拜这真正为他们赐福的英雄豪杰们。”

“此事至多二三百两银子便可办妥。”陈殁山道，“这一千两会不会太多了？”

“兄弟们守关辛苦。”柔嘉亲自拎起篮子往回走，对陈殁山道，“多出来的劳烦陈将军替我和少将军犒劳大家！”

“多谢郡主——”陈殁山朝柔嘉所行的方向深深拜了一拜，声音格外的慷慨激昂。

姜睿其实并没走远，而是藏在一株参天古树之后，常柔嘉的所言所行，他都看了个分明。

如果她不是帝党，或许他们会是知己。可偏偏，他们生来，便是对立。

过了天门关，裴羽谣和赶上来的雯萱夫妇便开始进入北境。

“我以为的北境怎么和实际的北境有点不一样？”裴羽谣瞧着这沃野千里的土地，问落柔桑，“作者大大，北境不是荒芜贫瘠的沙土吗？”

“这个嘛——”落柔桑尬笑，“本来是荒芜的，那不是为了给初代女主树立功绩嘛！”

“所以？”

“所以我就让她借助超智能之力帮助邶国建立起一套水利工程，引水灌溉，然后北境也跟着受益，就沃野千里咯！”

“真这么简单？”裴羽谣不太相信，水利是个大工程，她母亲就算再强，从觉醒到死亡不过四五年的时间，根本不够完成这么庞大的系统工程。

更何况，她母亲在邶国只待了三年，然后就到大恒和亲了。

“好吧！”落柔桑老实道，“此处我借鉴了一下历史知识。”

“所以，北境其实才是历史上的中原地区。”裴羽谣扶额，“姐妹，你当时写文借鉴也就借鉴了，你别取这么容易引人误解的名字啊！”

“哎呀，我错了嘛，姐妹~”

赫连雯萱在隔壁并行的马车中听不清楚她们具体的谈话内容，就听见二人一口一个“姐妹”，这让作为裴羽谣昔日的好姐妹的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是啊！她们都有高贵的出身、过人的才情、众人的喜爱，又都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年纪。

她们才应该是一路人。

而自己，就像一只阴差阳错飞上枝头的麻雀，可飞上枝头的麻雀也依然是麻雀，永远也不可能变成凤凰！

现在皇兄和离王都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可到底该信谁？自己又能信谁呢？

池木樨赶着马车，注意力却不由自主地集中在裴羽谣身上，并未察觉赫连雯萱的情绪异常。晚上，距离北境驻军之地已经只有半天的路程，大家决定先就地宿在河滩边的砂石地，明早再启程前往洛国公夫妇驻守的北境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