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领路人长官

　　叶衍息跟着Milan走出奥里斯的办公室大门，两人沉默不语的在中枢楼道内前行。

似乎出于习惯，两人的脚步声都放的很轻，并且并没有搭话，所以即使他们在不断行走，他们的四周也一直是一片昏暗和死寂。

这样死寂一般的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Milan带着叶衍息穿过了中枢办公楼中央区和某个侧分区的连通道，她才突然率先开口说话。

“你叫叶衍息是么？”

叶衍息听到这打破沉寂的清冷声音响起，先是一怔，有些纳闷为什么Milan要问这种无意义的确认性问题，毕竟刚刚她不可能这么快就忘了自己的名字，但他还是很快回答道：

“是的，上校。”

得到他这声回答Milan回头望他，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短暂停留了几秒，然后又突然自言自语道：

“仔细看看确实是两个人。”

叶衍息看着她那脸上那副一闪而过不知道是感叹还是讶异的神色眉毛一跳，觉得自己有些猜不透这位长官的心思。

毫无疑问，刚刚那一瞬间Milan又在将他和叶衍洛对比，不过叶衍息不知道这是用意为何。

“如果您是说我和我衍洛的话，我们除了长得像以外确实是两个人....”他不由自主的轻声回应了一句，但很快又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绷紧了神经。

他似乎犯了些错误...长官说话自己这么嘀咕可并不符合规矩。

虽然小时候他知道军部的氛围，但这么多年他终究还是习惯了在外层区那种和常人之间没有上下级都是次民的生活，他本身其实又是属于话比较多的类型，经常会有小声嘀咕或者自言自语回话的习惯，一时半会没能转过来。

“啊，我刚刚只是下意识回话，如有冒犯失言或者破坏了规矩还请您多教育...”

叶衍息赶紧又干笑着补了那么一句，心里已经做好了被Milan训斥的准备。

不过这位外表看起来带着一生清冷气不太近人情的女军官却摆了摆手，说：

“行了，现在还不算在军队里，而是我们的私人时间，没必要那么迎合军部那压抑死板的那套。”

“我也不是什么很喜欢打压下属的人，要知道奥里斯长官把你放在我的队里目的就是要我照顾你，我既然答应了他把你安插进来，自然也就是允诺了他的请求。”

“所以没必要这么拘谨，至少现在没必要。”

她那么说着忽然放慢了脚步，随后抬手摘掉了自己的军帽，回头看向叶衍息，那双清冷明亮的蓝色眸子倒映出了他的面孔，让他微微一阵。

“这样或许能让你少点在和军官说话的感觉，回数械部军区的路上我们可以像普通朋友一样聊聊。”

叶衍息闻言心里又是一紧张，虽然他知道Milan这是在释放好意，但是没想到她居然对此接受这么快...她还以为对方会对自己也感到膈应。

毕竟刚刚在办公室里，Milan表现得似乎对叶衍洛很是不满，至少她的话里丝毫没有掩饰对对方性格和作为的不屑与烦厌。

而自己和叶衍洛如此相像，一般难免会被当成迁怒对象....

叶衍息从听到她口中那些话的时候就在想自己如果要跟着她混，那么最好在她面前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虽然他不清楚Milan和叶衍洛到底有什么渊源，但是对于自己可能会被当做出气筒替身的未来早有预想，所以做好了她会在离开奥里斯办公室后特别不待见自己的准备。

可是没想到Milan看上去还算友善，至少她现在身上完全没了和奥里斯说话时那种带着难以靠近的气场，此刻她身上依然有清冷成熟的味道，但却又多了几分亲切。

叶衍息也觉得对方给自己台阶下，也不好拒绝对方的好意，于是有些腼腆的舔了舔嘴唇，说：

“谢谢Milan长官这么关照我...不过就算您说像朋友一样聊聊，我这个人其实也不太会和朋友聊天，毕竟我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

“其实如果您是想要知道一些关于我的信息的话，您直接问就可以，我会如实回答。”

Milan闻言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头，叶衍息比她想象中要敏锐不少，说话也客气千百倍。

她确实是出于想要简单了解一下叶衍息的个性才说要和他聊天的，毕竟对话能够透露出一个人的很多信息。虽然奥里斯信誓旦旦说叶衍息懂事又能干，但是她还是觉得一个人怎么样得自己去了解，毕竟不管怎么说，对方之后都是要她亲自带的直属亲兵。

叶衍息直接挑明，于是她也就顺着叶衍息的话问出了一件从她刚刚开始就一直有些好奇的事。

“我从刚刚就开始觉得，你表现得虽然很尊敬，但似乎有点想降低存在感回避我，能问问我身上有什么让你觉得很害怕的么？”

叶衍息语塞，然后呃了一声，短暂沉默两秒，最后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我说了会如实回答...有些问题如果得罪您还请多担待，嗯...因为在奥里斯叔父的办公室里，我从您的话里听到了您似乎和我弟弟关系很差。”

“就因为这个？”Milan很意外，“哦，你是担心我会因为和你弟弟关系不好所以对你也有成见。”

叶衍息见自己心里这种想法被Milan一脸平淡的说出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叶衍息下意识想要辩解什么，可是他又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有点晚，于是又闭上了嘴。

不过Milan脸上没出现什么情绪波澜，她只是淡声道：“常人思维都这样。不用担心，我和你弟弟也没有太大冲突，只是互不顺眼，但我和你叔父关系不错，真要靠熟人印象，也是抵消了。”

“再者，我判断人靠亲身接触而不是对比印象，你不用多虑。”

叶衍息点头，说：“我知道您是一位非常理性的好长官，是有些我以自己狭隘的认知去给自己制造壁垒了....”

Milan没理会他这句奉承，只是又说：

“想想你的状况也不意外...看你的样子，你应该经常会遇到拿你和你弟弟比较，然后被当成出气筒这事。”

叶衍息一怔，心说Milan是不是有点太敏锐了，说话有点太一针见血。

毕竟他以前确实经常遇到类似的事情，应该说更早以前替弟弟承受一些人的恶意，这种事情对叶衍息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小时候他还和叶衍洛一起生活的时候，就总有人拿他们兄弟俩比较，当然在拥有极高言元天赋的弟弟光环对比下，他几乎都是被忽视或者冷嘲热讽的那一个。

不过叶衍息那时候也并非是完全不受到关注，某种意义上他也从叶衍洛的身上分到了一些他人的“关注”，比如说一些人的妒意与怒火。

毕竟过去被视作天资优秀的叶衍洛凭借着言元能力很容易成为焦点，而大部分人对于这样脱颖的优秀者心里不会只有纯粹的仰慕，更何况因为叶衍洛的性格原因，他那时和周边的大多数人都有过小摩擦。

所以其实除了那些看好叶衍洛天赋的上层培养者，在他们兄弟俩的生活环境里没有多少人是真的喜欢他们。不过叶衍洛因为能力出众又受重视常人不敢招惹，所以那时他们周边人大多的负面情绪几乎都发泄到了叶衍息的身上。

年纪大一点的长辈会装模做样的说着对兄弟俩的差异充满惋惜指指点点，嫉妒叶衍洛出色天赋和能力的同龄人则会更加变本加厉的嘲讽没有任何言元能力的叶衍息，而在叶衍洛不在的某些时候，过分的戏弄，恶劣的玩笑与拳脚相加也不是没有可能。

曾经有过一段时日，叶衍息几乎每天都要躲避那些不怀好意者的霸凌，他不愿成为他们的出气筒，也不想反击什么让事态恶化为本就繁忙的叔父增添负担，最重要的是他不希望叶衍洛知晓这一切。

虽然叶衍洛可能会有所猜测那些人不待见他，但是没有明面看到他被欺负，衍洛就可以当做视而不见，不然叶衍洛绝对会不顾一切的和别人打得头破血流。

叶衍息那时候就知道叶衍洛不在乎，他为了自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包括他的名声，未来，乃至性命安危。

可是叶衍息不能不在乎，他不能让弟弟因为自己毁了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