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要不就别割了？

　　暮色漫过宫墙时，净身房的地砖早已被经年累月的血迹浸染得斑驳不堪。

檐角铜铃在北风中摇晃，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萧景明在剧痛中睁开眼。

好家伙，此时他裤裆前头明晃晃横着把弯刀，刀刃上还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

他下意识夹紧双腿，结果扯到伤处疼得直抽冷气。

旁边杵着个脸上爬着蜈蚣疤的老太监。

此刻正盯着他的裤裆发笑，还有两个壮汉像擒牲畜般扣着他脚踝。

那老太监突然用刀尖挑开他裤腰带，萧景明只觉胯下一凉，冷风飕飕往要害处钻。

“模样倒是周正。”老太监的破锣嗓子刮得他耳朵生疼，嘴上说着，还一边用刀尖在他大腿根上画圈圈，“咱家这把玄铁刀见血封喉，也算你的造化......”

眼看刀刃要往命根子上招呼，萧景明脑子里突然蹦出段北国话：“阿鲁哈！额尔古纳河结冰前的存盐！”

这话就跟烫嘴似的往外蹦，说完他自己都懵了——敢情这原身还留了外语技能？

老太监浑身一激灵，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云州人？”

刀刃堪堪停在裤裆前三寸。

萧景明咽了口唾沫，豁出去似的又憋出句脑子里的怪调子：“鹰头山下的狼崽子，总得找热乎的刨食儿。”

弯刀哐当坠地。

老太监一把撕开他囚衣，盯着他锁骨处的青灰胎记直哆嗦：“苍狼印...北国萧氏的苍狼印！”

他连忙挥手赶走手下。

等门刚合上，老太监用力掐住他手腕，不可置信道：“萧氏竟有遗孤？”

一边说着，他一边扒开自己衣裳，老太监心口露出的褪色的狼头刺青竟和萧景明的胎记严丝合缝对上了。

眼瞅老太监神神叨叨的，萧景明壮着胆子试探道：“那什么...既然都是老乡，要不这刀下留根？”

老太监反手一巴掌拍在香炉上，艾草灰扑簌簌落了满头：“你们萧家全族都喂了护城河的鱼！留着这祸根招魂呐？”

萧景明心里直翻白眼：您老自己没有，就见不得别人有是吧？

但他嘴上却干嚎得跟死了亲爹似的，后脑勺哐哐往条凳上撞：“可我恨呐！萧家灭门那日，护城河的鲤鱼都啃了三天油花！”

“你不甘心？”老太监破锣嗓子震得他脑仁生疼，臭烘烘的脚底板碾着他手指头，“南蛮子的火炮炸太庙时，你小子还在喝奶呢！”

“可我流着萧家的血啊！”萧景明疼得眼前发黑，却故意把北地的口音抻得老长，“您心口的狼头刺青是摆设吗？就不想报仇？”

“好个狼崽子......”老太监慢慢收了脚，哑着嗓子怪笑：“南蛮子当北国的爷们都死绝了，可咱们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话没说完，外头传来禁军脚步声。

老太监麻溜地摸出个黑瓶子，把腥苦的药粉撒在他腿间：“装疼！叫惨点！”

萧景明立刻扯着嗓子嚎得比杀猪还惨，外头侍卫的嗤笑透过窗纸：“韩老狗又在祸害雏儿了。”

等脚步声远了，老太监枯爪又掐住他脖子，腐臭的口气喷在耳根子上：“想在宫里活命，就得听咱家的，你去冷宫里头盯着淑妃，她屋里藏着件宝贝...”

说完，老太监的指甲尖又往他心口一戳，那股子暗劲刺得萧景明直犯恶心，“这是噬心蛊，每月十五咱家会给你送解药。”

这时，外头又传来脚步声。

老太监连忙甩来套灰扑扑太监服，嘴里头还不忘威胁道：“别忘了你萧氏一族是咋没的！那南蛮子火器炸开上京城门时，咱家是亲眼看见萧家的血把护城河都染红了！”

萧景明套衣服的手顿了顿。

“还磨蹭什么呢！”老太监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稀里糊涂间，他被老太监拖着七拐八绕，一直沿着夹道走到西六宫最偏僻的宫殿前才停下脚步。

萧景明偷眼打量着斑驳的宫门，只见牌匾上淑妃的封号早已模糊不清。

老太监往他手里塞了块青铜令牌，囫囵吩咐一句：“记住咯，咱家姓韩，你叫咱家韩老公就行，小崽子你在这宫里要把嘴要闭严实喽，切莫暴露了北国身份。”

萧景明此刻只觉得头脑发晕，顾不得想太多，只是一味的点头。

见对方态度良好，韩老公又威胁两句，便把他一个人丢在了淑妃宫门口。

直到老太监的背影彻底消失，萧景明这才长松了口气。

他定了定心神，便伸手推开了漆皮剥落的宫门。

萧景明前脚刚跨过门槛，迎面突然"嗖"地飞来个东西。

他赶紧往边上一闪，描金茶盏擦着他的耳朵砸在柱子上，碎瓷片子崩得满地都是。

“本宫还没咽气呢！你们这些狗奴才就敢拿陈米来糊弄人？”

屏风后转出个披头散发的宫装美人，一双桃花眼红得跟要吃人似的，在她面前还跪着个梨花带雨的小宫女。

淑妃修长的指甲在宫女脖颈划拉了一下，“拖井边去剁了，数清血珠子溅了几尺高再让她咽气。”

几个老太监麻溜地堵嘴拖人，那动作熟练得令人胆寒。

萧景明连忙脑门贴地装鹌鹑，突然觉着地砖底下微微发颤！

“新来的？”绣金线的裙摆扫到跟前，淑妃冰凉手指头挑起他下巴：“倒是生得俊俏...只可惜是个没根的...”

萧景明憋着气不敢动，牙关却忍不住的发出‘咯咯’声。

打更梆子声透过重重宫墙传进来时，淑妃猛地一把甩开他，广袖带起的劲风在汉白玉地砖上硬生生刮出半寸深痕：“明儿天亮前，收拾干净东偏殿！”

当东偏殿的月光从窗格子漏进来。

此刻萧景明正缩在草席上搓着老太监给的青铜令牌。

他抬起头对着月亮叹气：“这穿越剧本也太刺激了，开局就差点变太监不说，还摊上个疯批娘娘。”

不过摸着裤裆，确认了命根子还在，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正嘀咕着，忽听见房顶瓦片"咔哒"发响。

萧景明连忙贴着墙溜到窗边。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朝外看去。

只见宫墙外正冒着青烟，还有几十条黑影跟猫似的在宫墙上蹿来蹿去，领头的一个人腰间的软剑还反着月光.....

他摸着狂跳的心口缩回阴影里，后背上已经全是冷汗。

直到此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嘟囔一句："敢情这他娘是个武侠剧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