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也回不去

　　难得给爸妈打通电话，加班十多天精疲力尽的张悦歆，刚一拨通就受到那边狂轰乱炸似的批斗。“就知道忙也不找对象，过完年就36了，你不结婚叫我怎么活？”于秀兰在电话哭嚷着，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结婚已经和活着是对矛盾体。

“没见过你这么不听话的！”父亲张华昌在电话里骂骂咧咧，好像把独身女儿当罪犯一样。

“我单身犯了哪条法，你们讲不讲理！”张悦歆一气之下，挂掉电话。

紧接着，于秀兰又打了来，这次变成温柔战术：“我说悦歆啊，咱们老乡有个在燕京，叫丁轩辕，在社保局，还是个科长，单位好，岗位也好，这个绝对要见一见！”

“工作好重要吗，关键是人怎么样？”

“人，自然是人中龙凤，比你那些回老家的同学可强多了，你想啊，既然能在事业单位留下，也肯定是有关系的！”于秀兰暗示对方的圈子非富即贵。

张悦歆很麻木，讲话完全在敷衍。

“我说，抽时间赶紧见一见，把婚事定下来！”

“妈，你当菜市场买菜呢！去了就能买，回来就下锅！”张悦歆无语道。

“哎~你这孩子！现在大学生满地都是，你以为自己有多值钱，放一天就贬值一天！”于秀兰不客气道。

“于秀兰，你是不是个母亲，怎么能对女儿说这样的话？我是个物件吗？我不结婚就一文不值吗？”张悦歆气恼，来劲。

“怎么跟你妈说话哪！”对面传来张华昌的骂声，显然对高攀丁家这门亲家很是殷切，虽然没见过对方的人。

张悦歆委屈地流泪，好像不结婚犯了天下众怒，是为不孝。

“我的事，你们以后别管！我爱结不结！”她果断挂断电话，把电话卡扣下来。

这样的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她被折磨得精疲力尽。感到很压抑，到楼下开车出了门，漫无目的地开，出去透气。

同事们都需要休息，不便打扰，同龄的朋友，有些有另一半，要过二人世界，年纪稍微大的，已经组建家庭，剩女在燕京这个城市，还意味着孤”和旷夜长久、深不可耐的寂寞。

她转了几圈，把车停在马路边，打开车窗透气，孤独是多么强烈，纵是身处繁华的大都市，纵然周边过往人流不断，可孤独还是会将她吞没，无人理解，没有任何支撑，最亲近的人都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她是多么孤独难耐！

她闭上眼睛，仰起头，在车座上静坐，这些年，来来往往的男友，大都散了，要么结婚条件不足，要么事业动荡，分手。总之，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突发情况，打乱节奏，难以结果。留下她那颗沧桑疲惫的心，她知道他们也累，所以让大家走的干净，毫无怨言。

心里份量最重的，是初恋，一起在燕大读书的王远志，那个思维敏锐，面貌俊朗的数学才子，五年前回了老家，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两人有着共同的回忆，毕业那几年一起吃苦奋斗过，只有他，是最温暖的暖流，和情感寄托”。

她解锁手机，翻出他的号码，想着要打通电话，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诉苦吗？告诉他，我很累，但是已经回不到从前，炫耀吗？说我升职为高管，挣了不少钱，又有什么意义呢？”她思磨着，难以拨打。

但心中的无助还是让她拨了出去。

“喂？”熟悉而诧异的声音传来。

“是我，你还好吗……”张悦歆低低的说。

“……”气氛有些尴尬，王远志不语，然后，电话里传来婴儿“哇哇~”的哭声，和一个女人的使唤声：“谁呀！快去喂奶！”

“哦，好！”王远志答应着，想挂掉电话。

张悦歆瞬间知道了他的情况，感到尴尬后悔。

“对不起，Sandy，我再打给你……”电话挂了，张悦歆冷笑一番，心里的酸楚和无助让她像决堤一般，趴在方向盘上痛哭起来……

过了一会儿，张悦歆收拾心情，擦干眼泪想要离开，电话又打了过来，此时，对面空气安静。

“Sandy，是遇到什么事了吗？”王远志语气还如当年一般温柔，只可惜，他已经成了别人的丈夫，和别人孩子的爸爸。

“呃~没有，打错了……”张悦歆找借口推搪，想说的话已经不便出口。王远志听出她的悲伤，爱过的人分别这么多年，相隔这么远，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心声。

他温柔地问：“你还好吗？一个人累不累？”

“和你还有关系吗？”她冷冷地回应，明明是自己先打给他的。

对方显得很无辜：“我结婚了，在家开了个公司……”

“祝贺你！我还以为你回去养猪了呢！”张悦歆语气刚硬，带有嘲讽。

王远志苦笑一声：“当初，是你要留在燕京，不跟我结婚，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是啊，是我提的分手，抛弃了他，可如今为什么又像个委屈狗一样，找他垂怜呢？”张悦歆想着，觉得自己好没出息！脆弱、孤单、无助也不应该由他来分担。

“没错！我很好，祝你幸福！”张悦歆一把挂掉电话，她也只能挂掉电话，结束对话。

而后，短信里传来一条王远志的信息：“悦歆，我们还是朋友。”

不知这句话是在问自己，还是安慰自己，她没再多想，踩下油门想要起步，此时，前面拐角突然杀进来一辆小型哪吒跑车，她不小心刮擦而过，停了下来。

气恼自己太过大意，她打开车窗，见到对面驾驶座上走下来一个女孩，90后，一身短裙，长卷发，时尚甜美。

“你怎么搞的——姐姐！”她见面前奔驰车窗里是个很有气质的御姐，骂人的语调突然软下来。

张悦歆为了遮掩红肿的眼睛，戴上墨镜，又露出一点缝隙看了看哪吒的擦痕，知道惹了麻烦，但此时她心伤难耐，无心辩解，也不打算下车，只坐在那，掏出一张招商银行卡给她。

“卡里有五万块，密码是卡号的后六位。”说完果断地发动车子扬长而去，剩刘嘉婷傻愣在那里：“用不了这么多~！”

见奔驰离开，她又担心自己被骗，骂了一声赶紧去查卡。

“神经病吧！”

刘嘉婷把车子停在银行取款机外，一查，果然是五万，目瞪口呆，料想那个女的不正常。“哪有这样的？难不成受刺激了！”

此时，收到电话的男友钱宇已经赶到，关心地检查刘嘉婷：“宝贝，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亲爱的，对不起，把你的新车蹭了！”刘嘉婷对未婚夫道歉。

“人没事就好！”

“你放心，那个肇事者留下一张银行卡，我马上去修！”

“是吗？”钱宇诧异：“人走了？”

“是啊，人就这么走了，留下五万块！”

“五万，疯了吧！”钱宇瞪大眼球。

“我也这么认为！而且，连个电话也没留……”

钱宇听了很是惊奇：“怎么有这样的人？”

“你说，是不是神经病？”

“八成有急事，开的什么车？”

“奔驰！”

“也不至于啊！”

“可不是……”二人议论着，很快把车子送去修车店，刷了三千修理费，还剩四万七，不知怎么办。

“我们把剩下的钱还给她吧？”

“去哪找人啊？”钱宇道。

“哎，杨鹏不是在招行吗？让他查一查这女的的资料！”

钱宇即打通了好友招行客户经理杨鹏的电话：“喂，杨鹏，你帮我查一个人的资料……”

挂掉电话，钱宇把银行卡的正反面用微信发过去，很快，就收到了对方的名字、电话、公司和家庭住址。

“这么详细？”刘嘉婷问。

“嗯……”钱宇诡秘地笑了下。

“那我们约一下她？”

“好！”钱宇点头。

刘嘉婷拨通张悦歆的手机，当时，她已回了家，独坐在客厅看书。得知要还卡，没心情理会，一口拒绝：“改天再说，我没时间！”

刘嘉婷瞪大眼睛，愣在那里：“她果然不是正常人！”

钱宇夺过电话，客气道：“张小姐——”没想到，对方一把挂断电话。钱宇也怔在那，不明所以。

“那怎么办？交给警察叔叔？”刘嘉婷不想揣人钱财，感觉惴惴不安。

“算了，去找她吧！”钱宇说着，发动车辆，带刘嘉婷朝燕京CBD的国际公寓开去。

张悦歆感到肚子饿，下楼去吃东西，没想到，刚一出单元门，即看见一个秃顶矮胖的中年男人，身高不足一米五，拿着公文包，站在单元门口，仰着头四处张望。见到张悦歆，惊喜地上来说话。

“请问，是张悦歆小姐吧？”一脸油腻的肥脸上，眼睛眯成一条缝，外戴一副呆板的黑框架眼镜，背头向后整齐地梳成小山，油光锃亮。

“你哪位？”张悦歆冷冷地问。

“我叫丁轩辕~”他伸出手，自报家门，张悦歆一听即非常气恼，没想到，于秀兰盼嫁成疯，居然把自己的住址告诉了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想必，照片也已经发过去了，他才认出自己。

“你认错人了！”她冷冷地道，欲抽身离去，丁轩辕猜到是怎么回事，毫不气馁，跟在身后。

“都不容易，悦歆小姐，赏脸聊一下吧！”丁轩辕语气略有可怜，不知是被长辈逼疯，还是在演戏。

“没空！”张悦歆径直往前走，此刻，她只想管好自己的胃。

丁轩辕掏出手机，恳求道：“那让我拍张约会的照片也行，我是带着任务来的！”张悦歆忽然停下，看着丁轩辕无可奈何：“地球生物都怎么了？非得配对留种吗？”她在心里吐槽，被迫让丁轩辕跟到Costa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