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镜厅真相

　　冰冷的水滴落在脸上，俞清宁猛地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了几秒才逐渐聚焦——她躺在一个陌生的圆形房间里，身下是冰冷的石台，头顶是拱形的穹顶，上面绘满了星辰图案。水滴来自墙壁上渗出的水珠，沿着石缝滴落。

“醒了？”

张领军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俞清宁艰难地撑起身子，看见他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正在翻阅一本古旧的大书。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眼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额头上那道伤痕已经结痂，但衬衫上的血迹依然触目惊心。

“这是哪里？”俞清宁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她试图回忆发生了什么——安全室，蜡像，铜镜，然后...一片空白。

“镜厅。”张领军合上书，走到她身边递过一个铜杯，”静园最古老也最隐秘的部分，建在地下室更下方。周家每一代家主才知道的地方。”

水有股铁锈味，但俞清宁还是一饮而尽。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混沌的思绪清晰了些。她这才注意到房间的奇特之处——整个圆形空间的内壁都是镜子，但不是普通的镜面，而是一种泛着青光的特殊材质，映照出的影像微微扭曲。

“周教授呢？”她问道，突然想起那个蜡像。

张领军的表情阴沉下来，“不知道。我找遍了静园，没有他的踪迹。但我在他的书房发现了这个。”他指向石桌上摊开的一本笔记，”过去三个月，他一直在记录你的行踪。”

“什么？”俞清宁猛地站起来，一阵眩晕又迫使她扶住墙壁。镜面出奇地温暖，触感像是抚摸活物的皮肤，让她本能地缩回手。

“他选中了你。”张领军的声音低沉，“就像一百年前他们选中了林静姝。”

俞清宁的呼吸急促起来，“什么意思？”

张领军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向圆形房间中央的一个石制圆盘。圆盘上刻满了与青瓷花瓶相似的符文，中央凹陷处放着一面铜镜——正是地下室那面。

“过来看。”他示意道。

俞清宁小心翼翼地靠近，低头看向铜镜。镜面没有反射他们的影像，而是显示出一间古老的卧室——一个穿紫色旗袍的女子背对镜头坐在梳妆台前，正是林静姝。

“这是...”

“记忆之镜。”张领军轻声解释，“能映照出与静园有关的重要记忆。”

看：

“镜中的林静姝缓缓转身，俞清宁倒吸一口冷气——女子美丽的脸庞上布满了黑色的血管状纹路，眼睛完全变成了漆黑色。她手中握着一把银质小刀，正在自己的左臂上刻划着什么。”

“她在做什么？”俞清宁不忍地问道。

“制作最后的封印。”张领军的声音紧绷，“当时镜中的存在已经几乎完全占据了她的身体。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所以决定用全部生命力完成一个能维持百年的封印。”

镜中的景象变化了，显示出林静姝与一个穿民国长衫的男子在地下室激烈争吵。男子面容与张领军有七分相似，但眼神冷酷得多。

“张维钧，我曾祖父的兄长。”张领军解释道，“他主张利用镜中力量获取永生，而林静姝坚持要封印它。”

争论升级为肢体冲突，张维钧粗暴地推倒林静姝，抢走了她手中的一个木盒。当他打开盒子时，一道黑影窜出，直扑他面部。张维钧惨叫倒地，黑影完全笼罩了他。

“这就是第一代张领军失踪的真相。”张领军关闭了影像，铜镜恢复普通，“他被镜中的存在附身了。”

俞清宁感到一阵恶寒，“然后呢？”

“林静姝用最后的力气完成了封印，但代价是她自己的生命。”张领军指向圆盘边缘的一行小字，“她留下预言：百年之后，当血脉重聚，沉睡者将再次苏醒。”

“血脉重聚...”俞清宁突然明白了什么，“周教授邀请我来，是因为我与林静姝...“

“有血缘关系。”张领军完成了她的话，“你是她妹妹的后代。周教授花了三十年寻找合适的血脉，直到发现你。”

俞清宁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石台支撑身体。所有碎片突然拼合在一起——为什么镜中灵体特别针对她，为什么她能看懂那些符文，为什么她对静园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现在怎么办？”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封印正在失效，那个...东西想要我的身体作为宿主。”

张领军沉默了片刻，从怀中取出那枚玉佩，“只有一个办法。我用这枚祖传玉佩进入镜中世界，从内部彻底摧毁通道。而你负责在外面完成封印仪式。”

“不！”俞清宁抓住他的手臂，“那等于自杀！”

“这是张家的责任。”他平静地说，眼神坚定，“一百年前我祖先犯下的错，该由我来终结。”

俞清宁突然感到一阵愤怒，“然后让我背负着这个记忆活下去？你想得美，张领军。”她松开他的手臂，转向石桌，“一定还有其他方法。”

她快速翻阅那本大书，突然停在一页上。那里画着一个复杂的符文图案，旁边写着：“以血画符，以心为镜，双生之契，可封幽冥。”

“这是什么意思？”她指着那段文字问道。

张领军凑近查看，眉头渐渐舒展，“双生之契...一种古老的联合封印术。需要两个血脉相连又心意相通之人共同完成。”

“血脉相连...你是张家的后代，我是林家的后代。“俞清宁思索着，“但心意相通…”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一种无声的理解在彼此眼中流动。张领军先移开了视线，轻咳一声，“理论上，只要两人完全信任对方，精神同步到一定程度就可以。”

俞清宁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在地下室发现的残页，“看这里！林静姝写给你的曾祖父：如果我们当初能真正坦诚相对，或许结局会不同。”

房间陷入沉默。镜壁上的青光微微闪烁，像是有了生命般脉动。

“五年了。”张领军突然说，声音异常柔和，“你出国后，我一直关注着你的学术发表。你那篇关于商周青铜器符号系统的论文...我读了七遍。”

俞清宁心跳漏了一拍，“你…为什么？”

“因为我错了。”他直视她的眼睛，“关于那场争论。有些力量确实超出科学解释，但并不意味着就该盲目崇拜或利用它们。你一直坚持的理性态度...是对的。”

这是五年来他第一次承认错误。俞清宁感到胸口一阵温热，那些积压的情感几乎要决堤而出。

“我当时太固执了。”她轻声回应，“如果我更耐心一点，听你解释完……”

“现在我们有第二次机会。”张领军突然握住她的手，“一起解决这个问题。但风险很大，如果失败...”

“不会失败。”俞清宁坚定地说，翻到书的下一页，“看，这里有完整的仪式说明。”

他们并肩研究着古籍记载，逐渐拼凑出仪式的全貌：需要在月圆之夜（就是今晚），在镜厅中，两人分别以血在对方手心画下特定符文，然后同时触碰中央铜镜。如果心意足够相通，就能建立双重封印，永久切断镜中世界与现实的通道。

“问题是，”张领军指出关键一点，“我们不知道完整的符文是什么。林静姝的日记缺失了最关键的部分。”

俞清宁沉思片刻，突然走向镜壁，“也许...答案在这里。”

她将手掌平贴在镜面上，闭上眼睛。奇怪的是，镜面不再冰冷，而是逐渐变得温暖，甚至能感受到类似心跳的微弱震动。张领军惊讶地看到，俞清宁的手掌与镜面接触的部分开始浮现出淡淡的红光，逐渐形成一组复杂的符文。

“你在做什么？”他轻声问。

“不知道…就是感觉应该这么做。”俞清宁闭着眼回答，“好像有什么在引导我”

符文越来越清晰，突然，整个镜厅的镜面同时亮起，映照出无数个俞清宁和张领军的影像。但奇怪的是，所有影像的动作并不一致——有的在说话，有的在翻阅古籍，有的甚至像是在拥抱或争吵……

“这是……”张领军震惊地看着四周。

“可能性的镜像。”俞清宁睁开眼，声音空灵，“每一个决定创造的平行未来。林静姝的魔法...她将知识封印在镜中，等待合适的人来解锁。”

她收回手，掌心上已经印着那个完整的符文，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张领军小心地触碰那个符文，一瞬间，大量信息涌入他的脑海——完整的仪式流程，符文绘制方法，甚至林静姝最后的记忆片段。

“我明白了……”他喘息着说，“但还有一个问题。仪式需要强大的情感能量作为媒介，必须是两个人之间最强烈的那种情感……”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俞清宁的脸颊发烫，却坚定地握住他的手，“我们有过，不是吗？即使分开了五年……”

张领军的目光柔和下来，他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不止是有过。”

就在这时，整个镜厅突然剧烈震动，几面镜壁出现了裂纹。远处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夹杂着某种非人的尖啸。

“时间不多了。”张领军神色一凛，从石桌上取过一把银质小刀，“按照仪式要求，我们需要交换血液符文。”

俞清宁深吸一口气，伸出左手，“来吧。”

刀尖划过掌心带来锐痛，鲜血涌出。张领军同样划破自己的手掌，然后两人掌心相贴，血液交融。他用沾血的手指在她右手心画下复杂的符文，她则在他左手心做同样的动作。

“记住，”张领军紧盯着她的眼睛，“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松手，不要移开视线。镜中的存在会试图迷惑你，动摇你。”

俞清宁点点头，心跳如雷。两人一起走向中央的铜镜，同时伸出画有符文的手。

就在他们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镜面的瞬间，镜厅的大门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开。一个黑影如液体般涌入室内，迅速凝聚成人形——是那个蜡像，但现在它的身体已经部分融化，露出里面发黑的骨骼，脸上依然挂着那诡异的微笑。

“周…教授？”俞清宁颤抖着问。

“不再是了。”张领军挡在她身前，“镜中的存在已经占据了他的身体。它想阻止我们完成仪式！”

蜡像发出刺耳的笑声，向他们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