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青杏之涩
书名:娇娇嫡女太撩人,权臣榻上夜夜哄 分类:现言 作者:别酒酱 更新时间:2025-05-14 21:24:21
安陵之地,向来多雨。
“嗒嗒嗒...”
雨水随着蓑衣的纹理潺潺滑落,在泥泞的地面上溅起朵朵浑浊的水花,四周草木繁茂生长,枝叶相互交织缠绕中似有暗影悄然挪动。
“哒哒哒...”
沉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雨雾中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轮在泥路上艰难地滚动,车身随着坑洼的地势起伏摇晃,车上装载的箱子也跟着来回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颠簸。
“哒哒哒...”
万昌典管事立在路旁抖如筛糠,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辆逐渐靠近的马车,指甲不自觉地深深抠进手臂伤口的皮肉,全然不顾钻心的疼痛。
唯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嗒嗒嗒...”
其身后立一女卫亭亭如劲柏,叶纹红袍在这灰暗的雨幕中显得格外醒目,雨丝缠发凝梢顺着鸦青鬓角滑落坠于剑柄吞口处,碎作银鳞数点溅在她紧攥的指节上。
“嗒嗒嗒...”
风裹挟着雨丝,吹过草丛发出沙沙的声响,仿若在暗中有无数双眼睛窥视。
“哒哒哒...”
马车溅起的泥点打在万昌典管事的裤腿上,驾车之人勒住缰绳跳下车来:“老规矩,验验货。”
“明,明白。”
万昌典管事的手哆哆嗦嗦刚碰到包裹,就被络腮胡汉子一把抓住手腕。
“你抖什么?”
男人声音陡然拔高,犀利的目光在万昌典管事和女护卫身上来回打量,落在四周茂密的草丛。
“没什么,最近手受伤了...”万昌典管事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程朝的手轻轻搭在剑柄上,指节微微泛白,周身散发的寒意与阴冷的雨幕融为一体。
男人示意身后的弟兄们动手,刹那间,寒光闪烁,数把大刀齐齐抽出,刀刃在雨幕中散发着森冷气息,雨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滴在刀刃上。
他凑近万昌典管事,鼻尖耸动用力嗅了嗅,随后舌尖轻舔牙齿:“我这人呐,对血的味道最是敏感……”
“呃!”
万昌典管事双腿发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你们想黑吃黑?呵做生意可没有这个做法。”
程朝抽出太平剑,剑刃划破雨幕发出清鸣,雨滴落在上面瞬间滑落。
“呵。”
杀意一闪而过,男人抡起大刀带起凌厉的劲风直劈向程朝。
“受死吧!”
足尖轻点湿滑泥地,程朝借势旋身疾退溅起大片浑浊的泥水,手中太平剑花闪烁朝着男人的肩头劈落,对方举刀相迎。
金铁交鸣之声混着风雨,火星迸溅如雨在晦暗中划出细碎光痕。
“杀!!!”
“杀!!!”
草窠里伏兵听得暗号,数十道身影如离弦之箭扑出与壮汉们混战,雨丝斜织如帘,血水混着泥淖在足下蜿蜒,刀剑相击声此起彼伏。
“杀!!!”
程朝正与人缠斗,忽觉侧风袭来急旋身避开,肩头衣帛裂帛声混着雨声尤为惊心,她手腕翻转剑刃裹着雨珠化作银色匹练,直取那偷袭者咽喉。
“去死吧!”
万昌典管事躲在一旁,壮汉咆哮着腾空跃起手中厚背刀挟着风雷劈落,刀影映得他瞳孔发寒。
“啊!!!”
“躲一边去!”
程朝急挥剑横架格挡住这一击,巨力震得她单膝跪入泥中,趁对方旧力未收,右拳捣向其手腕,骨裂声惊破雨幕。
“啊!!!”
壮汉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手腕应声骨折,大刀脱手而出掉落在泥地里。
此时,场中的壮汉死伤过半,剩下的人也都带伤个个面露惧色,男人眼中闪烁着狠厉与不甘,从怀中掏出骨哨放在嘴边用力吹响,尖锐刺耳的哨声瞬间穿透风雨。
陡然间,地面开始剧烈晃动,程朝心头一紧惊恐地抬眼望向山头。
什么声音...
黑暗中,伴随着阵阵低沉的吼声,影影绰绰有庞大的身形在移动。
“怪...怪物的声音!”
“怪物!”
“他们来了!”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与尖叫声瞬间在人群中炸开。
在场的府衙众人与壮汉们纷纷惊恐地望向漆黑的山头,激烈的厮杀瞬间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弥漫在空气中的恐慌。
程朝率先回过神,怒吼道:“不要恋战,跑!”
“跑啊!”
“快跑!!”
人群瞬间作鸟兽散,四处奔逃。
“呃...”
黑暗中,一只只怪物迈着蹒跚沉重的步伐缓缓逼近。
随着男人急切哨声一响,怪物们纷纷怒声咆哮震耳欲聋,它们浑浊不堪的巨眼瞪向四散奔逃的人群,霎时凶光毕露,大步流星地朝着人群疯狂冲来。
“啊...”
年轻府衙双腿发软跪在地上,他才刚考上安陵府衙不久,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直面如此恐怖的怪物,那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将他淹没,让他整个人四肢瘫软连尖叫都发不出,眼睁睁看着怪物越来越近。
眼看怪物离他越来越近,程朝飞身挡在他前面用力拽起他:“我不管你是爬的还是跑的,不想死就快跑!”
“知道...”
小兵哆哆嗦嗦地应了一声,手脚并用地朝着草丛里踉跄奔去。
“呵!”
巨掌如虬木盘曲当空抓摄向那匍匐的小兵,程朝振剑横截,剑刃卡在怪物腕骨间,玉臂绷如弓弦,青脉隐现。
“呃!”
僵持间,怪物喉间滚雷作响,另一只巨掌带起破风锐啸直拍她面门,电光火石间,程朝足尖勾剑而起,反手攥住剑柄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刺向怪物掌心,腥热血泉激涌染红她半幅衣袂,她眉峰未折。
“驾!”
骤雨织幕,蹄声由远及近,坐骑踏水逆着溃逃的人流破浪而来。
“程朝,把手给我!”
熟悉的声音穿透嘈杂,传进程朝耳中。
他怎么来了!
来不及多想,程朝心一横果断松手弃剑,衣袂翻卷避开致命一击。
“上马!”
徐琅玕俯身伸出手,程朝迅速握住他的手借力一跃被稳稳拉上了马。
“驾!”
程朝用力挥动缰绳纵马狂奔,身后怪物的嘶吼声如影随形,马蹄搅乱雨幕溅起泥水模糊视线,前方树林枝桠横生,犹如张牙舞爪的鬼魅险些将二人掀翻。
“咳咳。”
剧烈的咳嗽从徐琅玕口中传出,嘴角处殷红的鲜血缓缓溢出,在雨水冲刷下顺着下巴滑落在泥泞的马背上,他整个人摇摇欲坠。
“啪!”
缰绳突然断裂,马儿瞬间受惊,前蹄高高扬起发出凄厉嘶鸣,两人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双双失去平衡朝着山崖翻倒而去。
“呵!!”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湍急河水瞬间将她彻底吞没。
……
“滴答滴答...”
冰冷刺骨的雨水沿着脖颈肆意灌进衣服里,寒意瞬间蔓延至全身,仿佛要将人的血液都冻结。
好冷...
浑身湿透,寒意如针扎得她每一寸肌肤都生疼。
“咳咳!”
程朝下意识地搓了搓肩膀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肩膀处的伤口不知何时又裂开了,血块与衣服紧紧粘连在皮肉上,每动一下都似有无数根钢针在刺,整个手臂麻木无力不听她的使唤。
徐琅玕...
不远处躺着的徐琅玕静静地躺着,脸色发白,嘴唇无半分血色。
“咳...”
程朝强忍着周身的疼痛爬到他身边,手指颤巍巍探他的鼻息,微弱的呼吸时有时无扫过她的手指。
还好还有气。
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痛,程朝双手颤抖着捧起徐琅玕的脸,深吸一口气缓缓俯下身双唇贴上他冰冷的唇。
“滴答滴答...”
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冷汗与雨水交织从脸颊滑落。
“咳咳!”
徐琅玕猛地咳出一口水,缓缓睁开双眼。
“徐琅玕!”程朝喜极而泣。
“程朝...”
徐琅玕眼神空洞直直地望着天空,声音里是无尽的恐惧与迷茫。
他轻声:“我好像看不见了...”
“......”
程朝的心骤然一沉,她紧紧握住徐琅玕的手,声音哽咽:“没关系,我在医书上看过,可能是掉下来的时候磕到了,会好的。”
“呵。”
徐琅玕自嘲笑了。
要是好不了呢?
“咱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养养伤。”
程朝费力扶起他,让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头,在泥泞湿滑的山林间二人相互搀扶着艰难地迈步前行。
“滴答滴答...”
雨水打在身上,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雨水混合着泥土行走变得极为艰难,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好几次险些双双摔倒在地,鞋底深深陷入泥沼中,程朝咬牙撑着一步一步蹒跚挪动。
“滴答滴答...”
豆大的雨点砸落,打在他们身上发出沉闷声响。
他们对这片安陵的山林全然陌生,就算侥幸没被追杀之人循着踪迹找来,可在这野兽横行的山林随时都可能致命。
“程朝...”
徐琅玕颓废地靠在她身上,干裂的嘴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程朝弃了我吧,你先去找李恪。”
“闭嘴。”
山洞?!
在她几乎力竭之时,透过雨幕她望见不远处有个山洞,洞口被层层藤蔓半遮半掩。
“徐琅玕,我们先去避雨。”
山洞内阴暗潮湿,程朝小心翼翼将徐琅玕安置在一处相对干燥的角落。
“别怕...”
徐琅玕面色滚烫,额头密密麻麻布满汗珠,整个人陷入了高烧昏迷之中,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程朝,别怕...有我呢...”
程朝捂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唇瓣,蠢货...
你伤势未愈,本就不该来。
她深知当务之急是救徐琅玕的命。
程朝转身再次毅然地踏入雨中寻找草药:“徐琅玕等我。”
“咳咳!”
不多时,程朝发丝凌乱地匆匆返回山洞,怀里捧着刚采摘的草药,她顾不上擦拭脸上的雨水,用石头将草药细细捣碎,又扶起徐琅玕一点点将草药汁喂进他嘴里。
“好苦...”
湿布轻轻擦拭徐琅玕滚烫的额头,程朝轻笑:“有的治就不错了,徐大人还是不要挑三拣四了。”
绵绵细雨仍在外头下个不停,山洞内寒意逼人又无法生火取暖。
没办法了...
程朝看着虚弱的徐琅玕,缓缓靠近紧紧抱住他,试图用自己的体温为他抵御寒意。
“程朝...”
半梦半醒间,他恍恍似觉有温软臂膀环住自己的腰肢,明明灭灭的欢喜自雨雾中腾起,卷着她发间的草木气息扑入,喉间动了动想唤她的名字,又怕惊散这雾里看花般的虚妄,只任欢喜在胸腔里漫成春潮。
“......”
然而,这份欢喜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惶恐与不安。
身为女子,在这世道名声重于千金,他绝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让程朝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程朝,不可……我不能……毁了你的名声。”
眼眶泛红,程朝握住他挣扎的手:“别说话了,好好歇着。今日我定要护你周全,什么名声、规矩都比不上你的命。”
...
徐琅玕从草席上醒转,脑袋还有些昏沉,朦胧见那抹倩影立于漏雨处,水珠自发梢滚落滑入衣领。
“滴答滴答...”
徐琅玕刚想开口,猛地愣住了。
“......”
山穴漏雨,点滴如丝。
程朝背身而坐,乌丝散乱垂落,几缕湿发黏在颈侧随呼吸轻轻颤动,罗衫半褪至肩露出半截雪臂,肩畔伤处新血未凝,指尖在苍白肌肤上晕开点点水痕,发间水珠便随着动作簌簌滴落敲出细碎的声响。
湿衣贴在腰背,隐隐透出腰间细纱衬里的纹路,恰似春山笼雾朦胧而动人,清艳而不自知。
“......”
一股热意瞬间涌上脸颊,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大脑一片空白,喉结轻滚,他忙敛眸避视,手也不自觉地抓紧了身下的干草,耳中却尽是她处理伤口时的细微响动。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程朝整理好衣裳,摸了摸徐琅玕的额头:“烧倒是退了,眼睛呢,能看到了吗?”
徐琅玕慌乱点头又急忙摇头,喉咙干涩得厉害,结结巴巴地挤出几个字:“好...好多了。”
他无声自嘲,若非母亲与程母自幼交好,他哪里敢奢望与玉叶金枝比肩。
朦胧情丝尚未敢剖白,舌尖先尝到了青杏之涩。
程朝坐在他身边:“也不知道椿安和李恪能不能找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