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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选秀

书名:江山烬 分类:历史 作者:鸭鸭不知道不关鸭鸭事 更新时间:2025-04-22 08: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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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时三刻的铜漏滴断第七声,御书房内李慕柏的笏板已沾满掌心冷汗。他偷眼瞥向身侧跪着的方正,老太傅绯袍上的仙鹤补子正在晨光里微微发颤。

“陛下,太子殿下虚岁已经十七了。”方正将鎏金封皮的《宗室玉牒》举过头顶,“太子殿下这般年纪已是到了商议太子正妃的时候了,太子妃之位悬而不定微臣担心于我大魏安宁不利啊。”御案后传来茶盖轻叩盏沿的脆响。

柳渠义撂下缠枝莲纹茶盏,指尖划过河北道奏报的火漆印:“方爱卿前几日还谏言太子应专心治学,今日倒催起姻缘来了?”

“老臣惶恐。”方正额头触地,官帽险些扫翻案头青玉笔架,实际上方正内心此刻一万匹草泥马跑过,心想我要是知道太子在乱搞宫女,我还劝个毛线的学,那必然和那些翰林学士们二十四小时住在东宫守着太子的起居。

“完了,太子前些日子没有进学,怕不是在东宫内夜夜笙歌吧。”越想越担心的方正此刻更急了:“《周礼》有云,大婚乃定国本之礼。前些日子钦天监奏报紫微星裂的事陛下也知晓,此时不正需...”话音未落,李慕柏已膝行上前展开三丈洒金绢:“微臣有鉴,孝感军总管李氏嫡女年十六,通《女则》《内训》;崔相嫡孙女...”

皇帝突然以镇纸轻敲奏疏:“李学士倒是生的一副记忆好的脑子啊,连人家姑娘的绣鞋尺寸都记下了?”金黄色龙纹袖口扫落几粒香灰,正落在崔氏女的画像眉间。

方正忽从袖中取出半卷泛黄书册:“此乃孝端皇后手书的《东宫训诫》,其中第三卷明言'储君弱冠当择淑女,以正宫闱'。”枯脆的纸页间飘落片干枯的海棠,恰是十六年前太子百日宴时,孝端皇后簪在鬓边的那朵。

柳渠义俯身拈起花瓣沉吟良久,忽见李慕柏捧着的铜胎珐琅匣中露出角杏色丝绦,正是太子柳承安平素最爱用的书签。皇帝柳渠义眸光微动,腕间佛珠竟被柳渠义一时不慎给崩断了,十八粒沉香木珠滚过青玉砖。

“拟旨吧。”柳渠义沉思了片刻开口道,随后弯腰拾起滚到御案下的木珠,“着礼部于本月内初选适龄贵女,中秋节前...”话音被骤起的穿堂风掐断,十二扇雕花窗齐齐洞开,李慕柏一时不慎没有拿稳手中的画卷,入室的风卷得满室美人图像雪片纷飞。

一旁伺候的张世峰瞧见李慕柏尴尬,指挥着几个小太监把散落一地的美人画卷收做一摞后放在皇帝柳渠义的御案上,李慕柏的朱笔悬在黄麻纸上方,墨汁将滴未滴:“陛下,这选秀的入选标准...”

“你既熟读《女诫》,便按着班昭说的'清闲贞静,守节整齐'来选。”皇帝突然将颗木珠掷进铜炉,“只是莫学汉元帝弄什么画像,活生生的人,岂是几笔丹青描得尽的?”

“待得你们选好了,再让朕和皇后过过眼吧。”柳渠义继续说道。

方正刚要称颂圣明,忽见柳渠义从身后隔帘的博古架取下鎏金鸟笼对着身旁的张世峰吩咐道:“等会儿就把这红嘴相思鸟送到东宫去,告诉太子就说...”笼中鸟羽映着皇帝鬓角霜色:“就说春深了,该成双的物事,总不好教它们形单影只。”

辰初刻的阳光漫过金砖地时,两位大臣捧着空白诏书退出殿门。方正官袍后襟已洇出深色汗痕,李慕柏怀中名册被风吹开几页——“琅琊王氏嫡次女”那行朱批旁,赫然印着半枚新鲜茶渍,形如泪痕。

结束了辛苦一早上的授课,柳承安只觉得浑身不适,毕竟出了社会几年的人已经很难有继续学习的能力,或许是社会现实的摧残,或许是身为牛马的自暴自弃,总而言之,前世的柳承安也曾经想着改变方向是不是趁着没到35岁之前争取一个上岸的机会,但是可惜当初迫于生活,很难让柳承安做出尝试的勇气。

问了问宫里的太监听到“官家在御书房”的答复,在东宫吃了个饭就赶忙去找自己的便宜老爹。

柳承安急匆匆的跑到御书房,正好瞧见方正和李慕柏两人走出门来,柳承安恭恭敬敬的朝着二位师傅行了个礼“二位师傅也是来见父皇的吗?”

方正刚刚在御书房内听到了皇帝的许诺这会儿正是红光满面,听见柳承安的问题干净躬身回道:“微臣和李学士为殿下之事刚刚求见了官家。”

“我的事情?我没事啊,方师傅,你为我的什么事找了父皇啊?”柳承安抠了抠脑袋一脸懵逼。

方正倒是坦然道:“自然是殿下的婚事了,殿下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东宫正妃之位悬而未定不利国事啊。”

柳承安一时间觉得有些突兀,倒也谈不上反感:“那倒是麻烦方师傅和李师傅替孤费心了。”

李慕柏赶忙躬身回礼道:“微臣惶恐!”

方正倒是一副理所应当的继续说道:“殿下,如今天下未定纷争不断,殿下应该好生精修治国之道,宫里的有些人坏了规矩自有宫铝惩戒,但也往太子殿下洁身自好,切勿被儿女私情误了重任。”

柳承安听着听着反应过来了,原来是自己的小秘密被抓住了,心中不由得有些气恼,哥们这么辛苦,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本宫多谢方师的教诲,孤的事情乃是小事,国朝的事才是大事,还往方师多把心思放在我大魏的政事上。”柳承安回了个礼,有些生气的头也不回的往御书房内走去。

李慕柏瞧见方正铁青的脸,笑着上前说道:“太傅不用气恼,方太傅众目睽睽之下如此数落殿下,太子殿下年轻性子面子上自是过不去。”

方正顿了顿后突然说道:“荒唐!”方正广袖带起疾风,“当年陛下就位太子监国时,已在北境督运二十万石军粮。而今太子殿下数日未进学,今日进学时你可看见太子的模样了,从前太子在崇文馆何曾有过这番心不在焉的模样!”

正午的日光将两道颀长的影子拖在宫墙上,金瓦飞檐在午色中泛起暗红光泽。方正攥着象牙笏板的手指节发白,绣着云鹤纹的紫色官袍随步伐剧烈晃动。

一旁传来宫门落锁的铜环相击声。李慕柏望着一缕金光没入玄武门兽首,轻声道:“太傅可记得《韩非子·说难》?龙喉下有逆鳞径尺,若有人婴之...”他忽然话锋一转:“既然官家将选秀之事交予我等,还望太傅多多费心,太子妃定了下来,说不定太子自会定了心性。”

方正猛地转身,官帽翅脚在风中乱颤。李慕柏已拾级而下,绯色官服渐渐融进宫灯初上的暮霭里。

另一边,柳承安面带愠色的进到御书房内,房内的张世峰刚刚已经将门外发生的场景告诉了柳渠义,柳渠义倒是面带笑容的望着不高兴的柳承安:“皇儿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吗?”

柳承安瞧见自己皇帝老子玩味的笑容,反应过来自己的皇帝老子应该是知道了刚刚发生的事情,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方师傅刚刚在门外因为儿臣的私事劝诫了儿臣一番,儿臣有些气不过。”

柳渠义笑着说道:“皇儿,你将来是要继位当皇帝的人,这点容人之度都没有吗?方正那老头不也是为了你好吗?”

“儿臣自是知晓方学士本意为了儿臣好,但是儿臣就是有些气不过,儿臣的这点私情都要被拿出来说,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柳承安看着柳渠义的眼睛缓缓说道。

柳渠义收起脸上的笑容说道:“皇儿,你是太子,未来我大魏的皇帝,朕的接班人,你要记住,你的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着无数人,你身边的人会因为你的一句话,你的喜好去做很多事情,所以你要知分寸,你要明白什么事自己能做,什么事自己不能做。”

“还有你自己也是,你要是不当着那方老头的面摘那朵花,说那句话,那方老头能知道吗?擅自打听宫讳之事乃是为官的大忌,你自己在东宫里管好你东宫的人,外人能知道你在东宫里做了些什么吗?”柳渠义不待柳承安回嘴便继续说教道。

听见自己便宜老爹这话,柳承安猛地一抬头带着些许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柳渠义。

柳渠义瞧见自己儿子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脸上又再度挂上些特别的笑容:“父皇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

“儿臣受教了。”柳承安一时间觉得自己这便宜老爹倒还是怪通情达理的。

“说吧,这会儿来找朕又是有什么事儿?”柳渠义端起桌上的青瓷龙纹杯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

柳承安瞧了眼柳渠义身后的张世峰说道:“父皇,儿臣最近在东宫里面捣鼓出来的那两样东西,张公公想必已经拿来给你过目了吧。”

“你这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这等东西你都能做的出来?”听到柳承安的话,柳渠义带着好奇的语气问道。

“父皇,儿臣可没这本事,这都是前些日子儿臣受了伤昏迷不醒的时候,皇爷爷在梦里教的儿臣,皇爷爷教的东西太多了,儿臣醒来后哪记得住啊,这不是前些日子儿臣才想起来了些,慢慢顺着脑子里的记忆才做了出来吗?”对于自己便宜老爹的疑问,柳承安心里早有准备,管他三七二十一,全部推给升天的太祖皇帝就行了。

柳承安是真不相信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大魏太祖皇帝,自己的便宜爷爷能从把棺材板掀开说那不是他教的。

“那两件物什也是你在东宫辛辛苦苦捣鼓出来的,朕看在眼里,你这会儿来找朕想来也是为了那两件物什来的吧,说吧,这两个新物什你是怎么个章程。”柳渠义对于柳承安的回答再说什么,纵使心中有些许怀疑,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柳渠义也不想去细细计较太多。

窗外忽起蝉鸣,柳渠义望着自己儿子袖口沾的丹砂与香料,忽想起他幼年趴在这案头临帖的模样。当年那支抓不稳的紫毫笔,如今倒调起天下奇香了。

柳承安没有注意到自己皇帝老爹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父皇,儿臣费尽心思提炼出来的蒸馏酒想来父皇已经尝过了,不知父皇觉得那酒如何?”

柳渠义脑中回忆了半天,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自己猛干三杯之后直接倒地望着天花板的场景,嘴里憋了半天最后说了句:“甚好。”

柳承安没想太多,听到自己皇帝老子的肯定的点评后接着说道:“我准备找人开个商行,专门售卖这个酿造出来的蒸馏酒和香水。”

“混账东西!”柳渠义摔下茶盏,嘴角却噙着笑,“朕的太子要做酒囊饭袋不成?”

柳承安瞧见自己便宜老爹没有生气的意思,便继续说道:“请父皇相信儿臣,这两样东西定能为我大魏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

柳渠义却是毫不在意的说道:“皇儿你尽管去做,有什么需要宫里配合的尽管吩咐张世峰这老阉人就是了,只不过你身为我大魏太子,学的是治国安邦之道,切勿沾染上了商人的铜臭气息。”

待柳渠义说完,张世峰微微躬身出列说道:“殿下有何需要,尽管吩咐老奴。”

柳承安点头应和道:“父皇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不会辜负了您老人家,只是现在先有一事还得麻烦父皇您老人家一下。”

“说罢,何事?”柳渠义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这酒我打算命名为‘醉春风’,皇儿在这里想借父皇笔墨一副赐名此酒。”柳承安一边说道,一边走上前去不等旁人插手就上手开始研墨了。

柳承安本来想先献殷勤博好感的,却被柳渠义上来就是一脚:“这点小事需要你这个太子来做,那要这些个下人做甚。”

柳承安拍了拍黄袍上的脚板印,讪讪的挠了挠头,刚想说话就见一阵风从自己身旁飘过,定睛一看朴国昌那个死太监已经开始上手替自己的老爹研墨了。

“老朴你动作挺快啊”柳承安笑道。

“回太子殿下的话,老奴从小就是伺候人的料,官家平素批折子的时候都是老奴在身旁伺候着的。”朴国昌一边笑着回应柳承安,身上的动作却是没半点慢了下来。

趁着朴国昌做事的功夫,柳承安和柳渠义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御书房内的氛围一时间轻松了下来。

“这段时间身子可还行,再没有哪里不舒服了的吧。”柳渠义不动神色的说道,可是眼神中透露出的关心还是出卖了自己。

感受到这便宜老爹对自己身体的关心,柳承安没由来的心中一暖:“回父皇的话,托我大魏太祖的福,儿臣身体已经无碍了。”

“这里没有外人在,你我父子之间哪来这些个繁文缛节。”柳渠义摆了摆手。

于是柳承安脑子一卡大声说了句:“呔,我叫你一声爹你可敢答应。”

“哈哈哈,我有什么不敢答应的,好儿子!”柳渠义爽朗笑道,平素紧皱的眉头也在此时舒展开来。

“官家,老奴已经准备妥当了。”待柳渠义笑完了后,朴国昌恰到好处的说道。

“好!”柳渠义应了一声,提起一旁的朱砂笔就开始写道。

柳承安在一旁看着自己便宜老爹写字,在柳承安看来,自己便宜老子的书法水平其实不怎么样,但是一笔一划之间却显得十分有力。

待得皇帝写完了三字,还没等柳承安开口恭维就被朴国昌抢先道:“恭喜官家,贺喜官家,好酒配好字,待得发行于世必定又是千古佳话。”

“我焯,死太监反应真快”柳承安心里骂道,嘴上却是不停:“是啊父皇,此酒得父皇御笔题名,必将成为我中华第一酒,儿臣现在这里恭贺父皇了。”

作为皇帝的柳渠义平素对马屁其实并不是很感冒,但是自己儿子拍的马屁确实不一样,此刻便是笑得见牙不见脸的了。

“皇爷,天色不早该是用膳的时候了。”一直待在角落里不出声的张世峰此时却是走上前来说道。

“确实也是不早了,去把太子酿的那‘醉春风’给朕拿来,朕今日心情好,要和自己儿子要共饮一番。”柳渠义笑着对着身旁伺候的张世峰吩咐道。

“爹,虽说儿子一向酒量不济,但今日儿子也是舍命陪君子了,一定要和爹你喝个尽兴。”柳承安也是豪气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