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观测之眼

　　修脚刀切入空气的瞬间，刀刃上的暗红锈迹突然发光。那不是什么铁锈，而是干涸的契约墨水——三百年前他亲手签下的血。

刀尖划过之处，空间像羊皮纸般掀起一角，露出后面巨大的金属结构。雪崖寺的夜空撕裂，显现出悬浮的黑色飞艇，艇身外壳由无数六边形镜面组成，每一块都倒映着不同时期的善林。

（刀身突然灼红）

锈迹沸腾，剥落后露出刀刃上阴刻的牧者文字：「观测者凭证」。热量沿着刀柄窜入善林手臂，整条袖子焚毁，暴露皮肤下流动的金色纹路——那不是血管，而是微型化的蜂巢回路。

飞艇底部开启圆形入口，真空吸力瞬间扯碎了寺顶的瓦片。善林抓着一截断梁抬头，看见艇内排列着十二具休眠舱，每具都浸泡着不同年龄的自己。最中央的那具舱体标注着：

[第七代观测者·林善|服役年限：312年]

舱内善林的额心嵌着缩小版金冠，双眼在液氮中突然睁开。

（蜂巢广播在全球范围炸响）

【最终收割倒计时：300秒】

所有电子设备，所有广播频道，甚至每台收音机的杂音里，都传出这个冰冷的合成音。善林的视网膜上自动投射出全球地图——数百个金冠佩戴点正在亮起，它们组成的图案正是他脊椎钥匙的放大版。

休眠舱突然排出防腐液。舱门无声滑开，里面的善林本体缓缓浮起，湿漉漉的黑发间垂着数十根数据缆线，每根都连接着不同时期的记忆片段。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他嘴唇蠕动时，全世界仍在说话的活人突然集体口吃——

所...所...所有

现实像卡带的录像般开始跳帧。寺院梁柱上历代住持题的字扭曲重组，最终变成牧者契约条款；香炉里的灰烬逆着重力回升，在空中拼出「收割进度」；甚至善林自己呼出的白气，都在飘散前冻成了微型数据芯片的形状。

（本体善林的指尖忽然溅出电光）

一道电流击中断梁。坠落的瞬间，善林看清飞艇的镜面外壳上浮动着的真正倒影——不是人类，而是一种人形蜂巢复合体。那具所谓本体不过是套着人皮的接口装置，它脊椎处延伸出的金色神经索，正连接着南极上空的十二道光柱。

药僧的金属尸体突然抽搐着爬起，胸腔裂开，露出里面的微型投影仪：画面显示明朝年间的雪崖寺地基下，埋着首具标注【初代观测者】的休眠舱。而那个躺在舱内的善林，正在给怀中的金冠刻字——

「给我最完美的苏念」

全球广播再次更新：

【收割程序遭遇异常。检测到观测者7号情感模块污染。执行净化。】

飞艇外壳所有镜面突然对准善林。强光中浮现七百二十段记忆，全是不同时空的他自己将金冠戴在苏念头上的场景。但这次每个画面都多出了曾被删除的后续镜头——

冠冕接触她发丝的瞬间，苏念的瞳孔都会闪过数据流，然后说出同一句话：

格式符合观测者七号审美标准。

（修脚刀突然刺入自己手掌）

剧痛让善林在时间裂隙里多停留了半秒。就是这半秒，让他看见药僧投影的最后画面：牧者飞船的核心数据库里，苏念的原始档案上打着「质检合格」的钢印，而审批人签名处——

是他三百年前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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