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掌国儿如此真情于宫黛楚，母后为之心动

　　川人抽出手来，微微垂首，红着脸儿，皇上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是一个贱婢，如何敢与长孙皇后相比？

孝宗一笑，你是朕的领班，高级女官，不可以算什么贱婢。

川人说:奴婢侍奉皇上，只是感皇上恩德，并无心充当女官。

川人！孝宗轻轻端起她的脸，可朕并不把你当婢女，你也别一口一个奴婢自称，明白吗？

川人别转一点脸，皇上圣命，我岂敢不从？只是……

孝宗听她欲言又止，放下手来，问:只是什么？

川人稍稍一笑，并不作答。

原来，自来到烟雨楼后，她便成了孝宗的贴身近侍。

“贴身近侍”意为领班，高级侍官。

料理他的衣食住行，对于他的爱好兴趣生活习性必须的了如指掌。

这个职衔是后宫宫人中的最高位儿。

自她领班之后，孝宗便叫俗韵端端茶打打水之类活计。

虽也是近侍，极轻松自由，但实际上，俗韵是被退下了，充当副职。

俗韵入宫以来，便被挑选在他身边，一直到如今，这是她引以为傲的。

她自恃貌美，日夜渴念得到孝宗宠爱，期盼有被封妃一日。

有时想的痴了，望着孝宗竟是眨不了眼。

半夜间，侍奉孝宗饮茗时，竟会生发一股被他拥入罗帏的心念。

但是，偏偏孝宗只是将她当个近侍看待，从无异常举动。

失望之间，她总是摆脱不了那渴念的折磨。

归根究底，一切都是因为川人。

她好悔自己曾将川人被体罚之事告诉孝宗，致使川人来到孝宗身边，更是平步青云，直扶而上。

川人是何等的聪明，俗韵忌妒恨的目光，她是能够感觉到她的心思。

其实，川人对孝宗一直只是感激与敬重，从无俗韵那份儿女情长。

况且，如今她的心中早已悄悄的藏着另一个人，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

不过，那只是她心中的秘密，从不会流露出来。

孝宗愈对她好，她便愈发觉得欠了俗韵一份情。

不安之下，川人极想换个地方，去侍奉哪宫主子。

偏是孝宗舍她不得，竟连上朝，也将她带至身边，充当执华罗锦盖的宫女。

此时此刻，孝宗与川人伫立香风缥雾中，各怀心思，默然无语。

有宫女来禀:皇上，太后驾到！

孝宗二人赶紧前去，迎接吴太后，将她扶进室内。

孝宗亲自敬香茗，母后，您今天为何得闲来烟雨楼一走？

吴太后嗔了，烟雨楼是你的，难道母后就来不得么？

孝宗闻言慌忙跪下，母后玉驾一直难请，皇儿只是不解您来烟雨楼，是有什么事要教导的。

吴太后扶他起来，有你这般好的皇上，母后还有什么好教导的呢？母后今来，只是想得知你有没有相思的消息。

孝宗说:相思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母后不要挂念，恐伤身子。

吴太后摇摇头，相思自出生以来，就跟了我，像我的命根子一样重要，我能不牵挂吗？

母后放心！孝宗扶她坐下，皇儿已派惠王兄去找相思了。

好！皇太后点点头，这就放心了！

她悠悠饮啜一口香茗，笑向孝宗，掌国儿，听说最近你越发爱到密室去，为什么？

孝宗愣了一愣，回母后，没有的事。

没有吗？皇太后作一狐疑状，笑道:怕是你在密室作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皇儿不敢！孝宗慌了一慌，请母后放心，皇儿断不会做见不得人的事。

吴太后说:那你领母后去看看，可否？

孝宗见她的确郑重其事，一幅非去不可的样子，料定瞒不了她，不敢怠慢，遂带川人，领吴太后去密室。

到得密室门口。

孝宗止步，笑一笑，说:母后，您待会只不要取笑皇儿，否则皇儿无脸了。

川人暗自思忖:皇上究竟在密室藏有什么秘密，竟是笑脸含羞的。

吴太后说:掌国儿只启门便了，无论怎样，母后都不会怪责于你。

孝宗启开密室，轻轻推开了门。

密室之中凤帏珠帘，香风缕缕，竟似个女儿家的住处。

正中墙壁，玉轴全展，红妆女像。

吴太后与川人惊讶一声，近前观看。

画上女多姣，绣衫微动，罗带双飞，青丝如云，翠黛长分，目凝碧水，口含朱丹，含苞欲放，千娇百媚。

嗬，原来掌国儿金屋藏娇！皇太后嘻笑一声，认真问:世间有这般仙子似的人吗？

孝宗说:回母后，确有此人！

吴太后问:那她是谁？

孝宗回答:宫黛楚！

哦？皇太后一惊，就是那个两岁能吟诗作词的江南才女宫黛楚么？

孝宗郑重一点头，正是！

原来，那时的赵伯琮自得佳人画像，便爱不释手，恨不能立时一见。

得皇命后，亲往醴陵迎接。

不料，他所见到的却是宫府尸首狼藉，所闻的是呛人的血腥，佳人不知去向。

回宫之后，他终日思念，内心如焚，为表哀痛，示爱慕，遂将佳人画像供于密室，独自欣赏，独自品味，独自悲伤。

近日来，此情此意俱增。

每到密室，对画像，痴痴出神，有时竟是彻夜不眠。

屡屡如此，他偏又是不对任何人诉说，连川人也不例外。

而今吴太后再三问起，他方才将自己对宫黛楚的刻骨相思，及至纯至高的爱慕倾吐出来。

川人暗叹:我原以为贵为九五之尊的皇帝，全都是些滥施感情，四播情种的风流男人，不想原也有真情的皇帝。

吴太后叹一声，掌国儿如此真情于宫黛楚，母后为之心动。

孝宗亦叹:可是，她并不知道啊！

吴太后说:她若在天有灵，必会感你深情。

不，母后，她没有死！孝宗急切的说，皇儿总感觉前时三番五次，刺杀父皇的刺客眉目极似宫黛楚，与她似乎有不解之缘。况且她亦曾说报仇只为点秀，而令她父母双亡。

川人看他神情，知他话及此处，必是心下哀痛，遂说:皇上何不派人去查查宫家，到底为何惨死那么多人？

孝宗说:朕不但派人查过，也亲自查过，但什么也查不着。

吴太后问:天下都是掌国儿的，还有掌国儿你查不到的事吗？

事已多年了啊！孝宗痛惜，转身向川人，川人，明天你去问问薛聆潇，宫家曾与什么人有过冤怨？

川人一愣，皇上是叫我去吗？

对，你去！孝宗一点头，在这宫里，你是薛聆潇唯一肯说话的人。

川人稍稍垂头，心底漾起一层漪涟。

突地，外边传来吵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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