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是不是乡里乡亲，你们说了不算

　　杨向南很清楚，苗疆山区地广人稀，寨里的村民普遍文化程度低，他们根本不会管你那么多。

无论今天这件事是因何而起，姜涛打伤张强都是事实，这件事根本没法洗。

如果姜涛不给一个让人信服的合理说法，哪怕杨向南想要力挺姜涛，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带队，当众将姜涛给抓起来！

“姜大哥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如果他出了事，这个风雨摇曳，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的小家，就彻底完了！”

眼见局势危急，叶清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主动站出来，将一切责任扛下来。

然而不等叶清雪开口。

姜涛面对张松正的质问，却率先开口说道，“张松正，你身为咱们枫鼓寨的村支书，你不懂公社条例也就算了，难道你——不懂法？”

我不懂法？

张松正气笑了，“姜涛，你别满口喷粪，我如果不懂法，这枫鼓寨就没人能懂！”

“那我问你，刑法第二十条是什么？”姜涛问道。

“我都这岁数了，我怎么记得清楚？”张松正随口敷衍。

别说张松正不知道，就连杨向南也是一愣，压根不知道第二十条究竟是啥。

“第二十条是对正当防卫的定义，张松正，知道什么叫正当防卫不？”

“所谓正当防卫，是指——当公民遭遇不法侵害的时候，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

姜涛懒得和张松正打马虎眼，直接将第二十条的内容说了出来。

“还能这样？”

张松正心中一咯噔，征询地望向杨向南。

杨向南虽是战斗英雄，疾恶如仇，但他也是要面子的，自然不可能当众承认，其实他自己也不懂。

眼见姜涛说的话有理有据，而且一身正气凛然，杨向南略微琢磨了一下，觉得姜涛说的——应该是真的。

毕竟姜涛说的这些话，一看就很高端专业，根本没法伪造。

“姜涛说得不错，正当防卫的时候进行反击，这并不违法。”

杨向南其实也很反感这种当众抢夺物资的行为，他略微沉思之后，直接将这件事定了性质。

“张支书，我现在还有罪吗？”

姜涛冷冷地望向张松正。

张松正没吭声，一脸难堪。

“既然我没罪，那你身为村支书，不分青红皂白，当众造谣诽谤，对我进行人身攻击，你这就是——寻衅滋事罪！”

“杨排长，麻烦你抓人，将张松正送到县城，交给派出所的同志——绳之以法！”

姜涛猛然一声怒喝。

“抓人！”

杨向南只犹豫了一秒，立刻果断下令。

这要换个人，自然不会这样。

但杨向南疾恶如仇，眼中揉不得任何沙子。

他选择相信姜涛！

反正到了县城，姜涛的话是真是假，一查就能知晓。

两个民兵快步走向张松正。

“小姜，都是乡里乡亲，真要做得那么绝？”

张松正心中发慌，表面上却故作镇定，脸色难看地开口。

“张支书说笑了，你是寨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我怎么可能不给你面子？”

姜涛忽然笑了，“刚才咱们只是有些误会，如今误会说开了，那其实也没什么。”

张松正闻言，暗自松了口气。

其实张松正在县城有关系，就算这件事真闹大，他也没啥好怕的，但——太丢人！

堂堂枫鼓寨的负责人，居然被一个寨里最穷的姜家毛头小子给摁了下去，这事儿要是传遍巫枫岭三十六峒，那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小姜，今天这件事，的确是大伙儿做得不对，我代表他们给你道个歉，这件事到此为止，如何？”

张松正强压心中对姜涛的厌恶，布满褶皱的老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都是乡里乡亲，我还不至于斤斤计较。”

姜涛也是一脸笑容，“我今天打了三只鸡，一只自己吃，一只一百斤米面卖给了王队长。”

“我这儿还有最后一只鸡，谁给我一百斤米面，或者等价的生活物资，我就卖给谁！”

还能这样？

当姜涛转身去将最后一只山鸡拎出来之后，全场一片沸腾。

所有村民望向山鸡的目光，都充满了灼热。

不过这年头大家都过得不咋样，要拿那么多米面出来买鸡，那自然不太现实。

张松正倒是不缺这点米面，但他不敢当众和姜涛交换，否则米面的来源，就有些不好交代了。

但就这样放弃吃肉的机会，张松正也不甘心。

一时间，张松正陷入了纠结。

“小姜，米面我也不太多，要不这样，我用布和盐和你换，如何？”

张松正试探问道。

“张叔客气了，你给我扯点布就行了，保证三个大人的量就行。”

姜涛当众将山鸡递给张松正，也没太过于斤斤计较。

“小姜，行，你等着，等我回去，我马上让我婆娘，将布给你送过来。”

张松正顿时大喜，美滋滋地提着山鸡，看也不看四周众人，转身就走，打算回家炖鸡。

不过刚走了几步，张松正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转身回头，对着众村民就是一顿呵斥，“小姜都不和你们计较了，你们还在这干啥？都散了！”

众村民都畏惧张松正的威严，哪里还敢废话，纷纷离开。

眼见危机结束，杨向南暗自松了口气，带着两个手下离开。

“头，姜涛这小子也太不会做人了，我们帮他解决麻烦，他居然都不请我们吃鸡。”

半路上，一个手下愤愤不平地说道。

另外一个手下没吱声，但脸上也同样不爽。

“行了，都闭嘴！”

“我们来枫鼓寨，是来为这里的寨民服务的，而不是占便宜，以后再说这样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杨向南其实也想吃鸡，但他很有原则，闻言顿时呵斥。

“杨队长，等一下。”

叶清雪忽然从后方追过来，手中还捧着盖着的木桶，木桶中隐隐有淡淡的鸡汤香味传来。

“叶同志，你这是？”

杨向南隐隐猜测到了什么，心中一动，试探地问道。

“杨队长，姜大哥感谢您今天仗义出手，这鸡汤不是给您的，而是给兄弟们的。”

“姜大哥说，兄弟们今晚要在公社看着张瘸子，非常辛苦不容易，喝点鸡汤暖暖身子。”

说完，叶清雪将木桶放地上，不等杨向南拒绝，转身就跑，很快就跑得无影无踪。

“这……”

杨向南皱起眉头，本能地想让手下送回去。

但眼见两个手下眼中的渴望，杨向南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吱声，背着手转身就走。

两个手下顿时松了口气，美滋滋地提起木桶，心中都对姜涛充满了感激。

“也不知道姜涛这脑袋咋长的，他明明只是一个穷乡僻壤的土著，居然懂法，而且还有种从戎的气质。”

“不行，我得找人调查调查，看看这小子究竟怎么回事。”

回到公社后，杨向南越想越不对劲，决定找个时间去县城，找人打听打听。

毕竟，欣赏归欣赏，原则归原则，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不过，如果姜涛真没问题，那以后，杨向南不介意好好栽培和提携姜涛一把。

此乃后话。

……

姜家吊脚楼内。

眼见张松正这个便宜远房叔叔，居然提着鸡离开，丝毫不理睬自己这个受伤的侄儿。

张强顿时心中一沉，却也没太惊慌。

但眼见四周村民纷纷离开，就连杨向南也带人走了。

所有人都仿佛很有默契般离开，竟没有一个人搭理自己。

张强顿时慌了，一瘸一拐地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候，张强的身后，却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然而就在这时候，张强的身后，却传来姜涛冰冷的声音：

“我让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