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血月献祭

　　剧痛。

这是我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受。每一根骨头都像被碾碎后重新拼凑，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间的伤口。我躺在冰冷的岩石上，血月的光辉洒满全身，将血迹映照得如同盛开的红梅。

系统状态报告。我在脑海中呼唤。

没有回应。只有一片死寂。

记忆碎片逐渐拼凑——天文台顶，暗雀组的突袭，楚瑶挡在我身前...她最后塞给我的那张牌！我艰难地挪动手臂，摸向口袋。红中牌还在，触碰到它的瞬间，一股暖流涌入体内，暂时缓解了疼痛。

程立！

熟悉的声音。我勉强转头，看到苏雨晴从树林中冲出，身后跟着铁壁和几名自由雀士团成员。她的脸上满是泪痕，作战服上沾满血迹和尘土。

你还活着...太好了...她跪在我身边，双手颤抖着不敢碰我，仿佛我是易碎的玻璃制品。

楚瑶...我嘶哑地说，她在上面...暗雀组

苏雨晴的表情瞬间复杂起来，愤怒、悲伤和某种我读不懂的情绪在她眼中交织。但她只是简短地点头：我知道。增援部队已经包围了天文台。

她小心地扶我坐起来，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臂——原本金色纹路所在的位置——现在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晶，与皮肤完美融合，形成一种奇异的水晶纹身。

这是...

冰晶雀魂力的印记。白发老妪不知何时出现在我另一侧，她枯瘦的手指轻触那层冰晶，那女孩把最后的力量都给了你。

我胸口突然一阵刺痛，不是来自伤口，而是某种更深处的疼痛。楚瑶...死了？那个神秘莫测、让我又爱又恨的冰美人，就这样消失了？

不...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我们必须上去...阻止仪式...

你这样子连路都走不了！苏雨晴按住我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哭腔，让专业的人去处理好吗？求你了...

我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我差点永远离开她。没有解释，没有道歉，带着对她的误解和伤害...

对不起。我握住她的手，触感冰凉而真实，关于楚瑶，关于一切...

苏雨晴的眼泪终于落下，砸在我们交握的手上：笨蛋...你总是这样...擅自涉险...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

铁壁咳嗽一声，打断我们：虽然不想打扰，但天文台那边情况有变。

我们抬头望去，只见血月正下方的天文台顶部，黑色漩涡已经扩大到惊人的程度，周围环绕着暗红色的闪电。更可怕的是，漩涡中心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钻出来——一只巨大的、布满鳞片的爪子。

暗雀始祖...老妪倒吸一口冷气，他们真的召唤了禁忌之物！

我咬紧牙关，用红中牌支撑着站起身：必须阻止它...四圣物牌是封印的关键...

但你只有一张！苏雨晴急道。

我从怀中掏出那四张仿制牌：不，我有线索。老妪说过，这些能指引我们找到真正的圣物牌。

仿制牌在血月下发出微弱的荧光，牌背的符号开始重组，形成一幅简略地图——四个光点分布在城市不同方位。

星阁总部、暗雀组基地、自由雀士团圣殿...老妪快速识别出其中三个，最后一个在...听雨轩？

苏雨晴和我对视一眼，同时想到——我们初次相遇的那个茶馆地下密室！

分头行动。我立即决定，铁壁带人去星阁，老妪回自由雀士团，我和雨晴去听雨轩。

你现在的状态——

没时间讨论了！我打断铁壁的反对，暗雀始祖一旦完全降临，所有人都得死！

最终他们勉强同意。苏雨晴扶我上车，在驶往听雨轩的路上，我们相对无言。直到等红灯时，她突然开口：

你爱她吗？楚瑶。

这个问题像刀子般刺入心脏。我不知如何回答，因为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对楚瑶的感受——是吸引，是好奇，是某种命运般的羁绊，还是...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但她的死...让我很难受。

苏雨晴握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她救了你。用生命。她的声音很轻，我本该感激她，可是...

一滴泪落在方向盘上。

雨晴...

我可以为你死，她突然转头看我，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但更想为你活。程立，这不公平...我认识你三年，陪在你身边三年，却比不上一个认识你一个月的女人...

我无言以对。车子停在听雨轩门口时，我鼓起勇气拉住她的手：如果今晚我们能活下来...我有话想对你说。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反握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疼痛。

听雨轩已经打烊，但我们知道后门密码。穿过熟悉的走廊，来到当初对决的地下密室——这里一切如旧，只是空气中多了一丝陈旧的味道。

在哪里？苏雨晴环顾四周。

仿制牌的光点越来越亮。我跟着感应走向最里面的墙壁，手指抚过一块看似普通的砖石——它微微发热。

这里！

苏雨晴迅速取来工具，我们小心地撬开那块砖，后面是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紫檀木盒，上面刻着自由雀士团的徽记。

打开盒子，一张散发着柔和白光的中牌静静躺在其中——与楚瑶给我的红中牌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中央的图案更加精致复杂，蕴含着古老而强大的能量。

这就是真正的...

话未说完，整个房间突然剧烈震动！墙灰簌簌落下，远处传来某种巨兽咆哮般的声响。

时间不多了！苏雨晴紧张地说，其他小组不知道是否顺利...

我拿出红中牌，两张牌靠近时突然自动吸附在一起，发出耀眼的光芒！一段全息影像凭空出现——是初代雀神和冰之巫女！

后来者，影像中的雀神说道，若你看到这段讯息，说明暗雀始祖即将突破封印。四圣物牌必须重聚于血月之下，方能重启封印大阵。但要注意——

影像突然闪烁，冰之巫女接话：封印需要牺牲。百年前是我，这一次...

讯息中断了。我和苏雨晴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不安。

牺牲...是什么意思？她声音颤抖。

我握紧两张牌：先去天文台再说。

我们冲出听雨轩，外面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天空中的血月已经变成暗红色，一只巨大的、类似鸟类的黑影正在漩涡中挣扎，它的翅膀每次扇动都引起一阵狂风。

它要出来了！苏雨晴喊道。

车子以极限速度驶向天文台。途中，通讯器陆续传来消息——铁壁小组成功取得星阁保管的白牌，但损失惨重；老妪那边却联系不上，情况不明。

还差发牌...我喃喃道。

在暗雀组首领手里，苏雨晴紧咬下唇，这意味着我们必须正面突破。

当我们赶到山脚下时，天文台周围已经变成战场。自由雀士团和暗雀组成员厮杀在一起，魔法与雀魂力的光芒在夜色中交织。而山顶处，暗雀始祖的半边身体已经挣脱漩涡，那是一只巨大的乌鸦状怪物，眼睛如同燃烧的炭块。

跟我来！我拉着苏雨晴绕到侧面小路，我们从后山上去。

攀登过程如同噩梦。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右臂的冰晶纹路不断传来刺痛，仿佛在提醒我楚瑶的牺牲。苏雨晴不时回头看我，眼中满是担忧，但什么也没说——此刻任何言语都苍白无力。

接近山顶时，我们遇到了最糟糕的情况——暗雀组首领，那个白发老者，正站在通往天文台的最后一段台阶上，手持发牌法杖，周围环绕着五名精锐护卫。

程立，他狞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送死。

苏雨晴立刻挡在我前面，抽出双刀：我拖住他们，你找机会冲过去！

不行！我拉住她，我们一起上。

老者挥动法杖，一道黑色能量波袭来！我们勉强躲开，原先站立的地方被腐蚀出一个大坑。护卫们同时攻上，苏雨晴迎战三人，我则对付另外两个。

战斗激烈而短暂。借助红中牌的力量，我勉强击倒一名护卫，却被另一人踢中胸口，摔在台阶上，伤口再度裂开，鲜血浸透衣衫。苏雨晴那边也陷入苦战，她的左臂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可怜的挣扎，老者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暗雀始祖即将完全降临，这个世界将迎来净化！

就在他高举法杖准备最后一击时，一道冰蓝色的光芒从天而降，精准击中他的手腕！发牌法杖脱手飞出，我纵身一跃，在半空中接住它！

不可能！老者惊怒交加，冰晶雀魂力应该已经...

我们同时转头看向光芒来处——天文台边缘，一个模糊的蓝色身影缓缓消散。虽然只是一瞬，但我认出了那双异色瞳...

楚瑶...我喃喃道。

这短暂的走神让我付出了代价。老者趁机一掌击在我胸口，我听到肋骨断裂的声音，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苏雨晴的尖叫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程立！坚持住！

我强忍剧痛，死死抓住发牌法杖。老者想要抢夺，却被突然飞来的短刀逼退——苏雨晴掷出了她的武器！

走！她冲到我身边，扶起我向天文台顶部冲刺。

最后二十级台阶，仿佛二十年那么漫长。身后老者的怒吼，暗雀始祖的咆哮，苏雨晴急促的呼吸，混合着我自己如雷的心跳，构成一曲死亡交响乐。

终于，我们跌跌撞撞地冲上天文台。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暗雀始祖的大半个身体已经挣脱漩涡，它展开的翅膀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每一次扇动都带起腥臭的狂风。天文台中央，麻将镜已经碎裂，形成一个黑色的能量漩涡。

现在怎么办？苏雨晴大喊着问。

我取出三张牌——红中、中牌和发牌。它们自动漂浮起来，形成一个三角形，但明显缺少最后一块。

还差白牌！我绝望地环顾四周。

就在这时，铁壁浑身是血地冲上天文台，手中高举星阁的白牌：接住！

我跃起接牌，四张圣物牌终于齐聚！它们在血月下自动排列成一个完整的圆形，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金、白、绿、红四色光柱直冲云霄，将暗雀始祖逼退数米！

封印大阵！我喊道，但需要牺牲...

记忆中的画面闪过——冰之巫女挡在雀神身前，身体化作无数冰晶...

我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不！苏雨晴抓住我的手臂，似乎读出了我的想法，一定有别的办法！

没有时间了。我轻抚她的脸，突然笑了，记得我说过有话要对你说吗？

她疯狂摇头，泪水飞散：不要现在说！留着以后...求求你...

我吻了她的额头，然后推开她，向四张圣物牌组成的阵法中心走去。

程立！苏雨晴撕心裂肺的喊声在身后响起。

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山上。暗雀始祖似乎感知到了威胁，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朝我喷出一道黑色火焰。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冰墙凭空出现，挡下了火焰——楚瑶残存的力量还在保护我！

终于，我站在阵法中央。四张牌围绕着我旋转，越来越快。系统突然重新启动，但声音不再是机械的电子音，而是一个温和的男声——初代雀神的声音。

准备好了吗，我的转世？

我深吸一口气：该怎么做？

释放你全部的雀神之力，与四牌共鸣。但代价是...

我的生命。我知道。

系统——不，初代雀神沉默了一瞬：你不必如此。可以等待下一次转世...

我看着远处被狂风吹得站不稳的苏雨晴，她正拼命想冲过来，却被铁壁拦住。她脸上的泪水在血月下闪闪发光。

不，我轻声说，这一次，我想保护重要的人。

闭上眼睛，我释放了全部力量。右臂的纹路和冰晶印记同时发光，体内的雀神之力如洪水般倾泻而出，注入四张圣物牌。剧痛席卷全身，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但我咬牙坚持着。

阵法光芒大盛，四色光柱融合成纯白的光束，直击暗雀始祖！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崩解，化为黑烟被吸回漩涡中。

程立！苏雨晴的哭喊声传来。

我转头看她最后一眼，想记住那张脸每一个细节。身体已经开始透明化，力量流失得太快...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瞬间，一股冰凉的触感从背后传来。我惊讶地回头，看到楚瑶半透明的身影正从后面抱住我，她的身体由无数冰晶组成，正在快速融化。

不...我虚弱地抗议，你已经...

百年前我欠初代雀神一条命，她的声音如同风铃般清脆，现在，是偿还的时候了。

她的冰晶身体突然爆开，化作无数光点融入我的身体！一股强大的冰晶雀魂力涌入，暂时填补了我流失的生命力，让我得以维持阵法运转而不至于立刻消散！

楚瑶！

她最后的面容在光点中微笑：活下去，程立...为了她，也为了...我...

最终，在楚瑶牺牲的帮助下，封印大阵完成。暗雀始祖被彻底封回异空间，血月褪去血色，恢复皎洁。天文台上，四张圣物牌失去光泽，散落在地。

我跪在阵法中央，浑身是伤但奇迹般地活着。苏雨晴冲过来抱住我，哭得像个孩子。

傻瓜...笨蛋...我以为你...

我虚弱地抬手抚摸她的头发，却摸到一件异物——一枚冰晶发簪不知何时出现在我手中，内部封存着一缕蓝色的能量，微微发着光。

楚瑶的灵魂碎片...

远处，黎明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漫长的一夜终于结束，但我知道，某些东西永远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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