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为这并不美好的世界献上祝福

　　“滚开。”

……

在傍晚，这间风格与街道截然不同的小店，略显空旷。

因为一天下来都没什么顾客，靠窗的位置，自然而然便摞起了一排排四只脚的嵌皮圆凳子，方底圆面，是酒吧常用的那种。

“维娜！这几年有糖哎！”

“啊对对对。”

柜台的水龙头，花花作响。

隐约间，盖过了某人举杯痛饮一口干的骚操作造就的那声——

“嗝——”

显然，没有成功盖住。

柜台后面，长着副明显“华夏”面孔的黑发小哥，除了眼中无可避免地闪过一阵淡淡的金波外，倒也见怪不怪，毕竟在异世界这种“没文化”的现象属于是寻常情况了。

“嗝——”

【你直面了『余烬』的残渣。】

【你感知了『真理』的余响。】

他叫莱昂，系前前第一魔王殿本尊。

作为穿越者，谁当年还没个成神的梦想了？一路杀杀杀……杀杀杀……至于现在，他啥都不想干了，已经辞去魔王职务的他——

最大的梦想：(也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其实……呃……当前的情况有点麻烦……

“唉——”

莱昂忧郁地抬起头，只把眼珠子转过去瞟了眼后厨门框处，阖上眼，无奈地吐了口浊气后，心不在焉地摸了块“黄色抹布”，随手压到玻璃杯里，沉下脑袋。

心中是疯狂地默念以提示自精力己。

“老子绝对不是萝莉控……”

……

他的内心戏尚且如此，在维娜二人眼中却成了另一种风色，乃至于——“风向”。

——他怎么把它……

眼看着那份从购买到撰写全权由玛格丽特负责的“简历”，被“店长”满脸丧气地一股脑塞进水晶杯里用水冲烂。

身为“半个”文盲且无任何打工经验的维娜，选择顺从这向右偏转的呆毛的旨意。

第一时间，向右边这位……

“生活砖家”，投向了求助的目光。

遗憾的是，维娜所见到的只有两只同样水汪汪的碧绿色大眼睛，正像她望着她那样从她那望着她。

眉眼间，自我怀疑，焦虑，无奈，求助……等等等等情绪，交织，攀升，最后悄悄地爬到了维娜的脑袋上，雪白的呆毛，也忽地从根部开始蔫下了半截。

一时间，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好巧不巧，这时候的一声空荡荡的：

“咕——”

打破了沉寂。

维娜……虽然是生命力顽强的魔女，有水有魔素就能活，但……确乎是有五天没吃正经食物了。

原本习惯了还没什么感觉，但现在，鲸吞似得灌了杯珍珠奶茶，着实是给她灌饿了。

莱昂依旧叼着那根“祖传”芦苇，日复一日地拖着蘸过水的抹布，磨蹭着这堆无人启用的“水晶杯”上，日益积累的浮尘。

擦拭着杯沿的他，黑瞳里，隐约闪过些暴戾的暗金色的微光。

口气

“所以，两位美丽的姑娘。”

像蛇一样，死死地钉在两人的……呃，不对劲，莱昂，你不对劲！

“你们？莫非是打算在小店，喝霸王茶？”

你咋就盯着人家胸看呢！

——面相都不赖，咋都是对A呢，魔女是，帝皇……哦对，这个帝皇家的小姑娘细看好像是C？

——得得得，要不起，要不起。

“不是的老板，我们——”

“你们很幸运，作为全国第一家奈雪冰城的店长，我一向愿意为美丽的女士免去她们的第一单。就像……”

奶茶钱看上去是收不回来了，莱昂刚准备习惯性地调戏她们一番，脑袋里又蹦出了某个管这管那的瘦弱身影。

好容易吐出半句的话又熟练地咽了回去。

他的眼神恢复清明，嘴角很是不爽地撇了撇，一个短短的“切”字道尽辛酸。

而后，手套一摘，苇杆一吐，杯子一浸。

莱昂一屁股躺在摇椅上，背着身向着后厨方向轻轻挥舞方才摘下的白色手套，一边晃着摇椅，一边拄着脑袋无语道：

“特蕾莎，小票给她们。”

“今天提早打烊，我要出去钓鱼。”

“店长先生？”

“那位可爱的魔女小姐，我知道你很好奇，但请你先把玻璃杯放下。”

什么？你问想莱昂。

为什么没有打包用纸杯。

他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在北境那种连天然液态水都稀缺的苦地方搞民用轻工业，你行你上。

“哦。”

“店长先生？”

“我—听—的—见，你—有—意—见？”

“不不，我刚刚看见，有一个小女孩从后厨跑——”

“停停停。”

“你们人类，真是麻烦。”

……

灰黄的雨从橙黄色的天穹坠落，跌到路边水沟的驳杂染液里，激起了一圈圈彩色的波纹。

正值夏天，哪怕已是日落余晖之际，纽恩港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应招工人中，偶尔也能看到些精神失常的灾民。

他们佝偻着腰，拎着猫粮似的一小袋新拨的救济粮，逆着人流匆匆离去。

【纽恩港】原伯里刻帝国的第一大港。

在过去百年间作为帝国对外要道的它，饱受战火的摧残，早已成了个遍布“污染”，“瘟疫”还有“疯子”的落魄小渔村。

由于其能同时联通苏西教国和特流芬群岛的地理位置实在是过分优越。

故而“有幸”加入了新国建立后第一批重点重建项目。

奈何，这位掌权的新贵似乎……

并不待见这些难以驱逐的帝国“原住民”。

不甚宽广的泥泞道路中央，一辆用刷洗过钢板和各类战争兵器上卸下的连接件临时拼凑的人力“马车”上。

车上坐着两个人，两个仆人。

至于主人，则是站在踏板上，用着恶心的眼光往脚下。华贵的夜色礼服下，正一个手臂明显萎缩的瘦小侏儒竭力追赶。

或是因长年的营养不良，老凯勒个子比他身旁的那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多一点的小女孩都要矮上许多。

他即便踮高了脚，也堪堪能够到临时“马车”的踏板。

老凯勒一面慌忙地四下张望一面疯狂地张开肮脏的袖筒，俯身舀起地面上那行刚被车辙碾过的混泥“救济粮”。

丢下拐杖，拼命追赶着马车。

一团接着一团倒到踏板上。

“……食物……食物……被踩坏了……你得快点吃掉才行，快点，快点吃掉！要不然！”

“要不然你会被审判官大人——”

[律令第二十三条：处决一切资源浪费者]

傍晚的夕阳映射在贵族的脸庞，明暗交错间，显露出了一种独特的疯狂，坎普兰德扶着门框，洁白的舞鞋一脚踢散了“烂泥”。

“我说过，滚开。”

老凯勒的脚步顿住了，他愣了愣，转头又继续收集起了“粮食”，即便被石块绊倒了也依旧继续加快脚步，一点又一点地运过去。

“不行的，不行的，你快点……”

“约翰管家，处理掉这个恶心的疯子。”

“可是……少爷。”

“——”

“你还活在旧时代吗？老约翰。”

“……”

“那么，‘请’不要让我说第二遍‘请’字。”

“是。”

“我乏了，明日出执政府时。”

“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怪物。”

“明白吗——？”

“……是。”

“你们……你们要对凯勒哥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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