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请凤姐的安、嫂子让进屋

　　从李纨的屋里出来，贾瑞自以为轻车熟路，于是直奔王夫人的院子。

越过西花墙，出西角门，不知不觉竟到了贾琏和王熙凤住的地方。

贾瑞正要走，只听见一个声音猛然传来。

“瑞大爷难得跑了来，这是要往哪里去？”

转头一看，便见王熙凤领着小丫头丰儿款款走来。

贾瑞竟不受控制般觑着王熙凤，待走近了顿时慌得一匹，赶紧低头。

“请嫂子安。”

“近来怎么总见你躲着我？有事找你传话都不见，害我亲自跑你家一趟。”

“近来工课紧张，让嫂子受累了。”

贾瑞继续低着头，生怕神情不堪难看，冒犯了凤姐儿。

“工课紧张，这会儿派来府里做什么？”

“给几个哥儿送来择日上学之信，刚从珠大嫂子屋里出来，准备去太太那里。”

“都给我不就行了，还说不是躲着我。”

“嫂子日理万机，不劳烦嫂子了。”

贾瑞仍旧低着头。

王熙凤听了顿时大笑起来，旋即问道：

“你好歹也是个大爷，怎么不抬起头来说话。”

“嫂子面前，不敢不敢。”

“想不到你还真有个读书人的样子。”

王熙凤说着，见贾瑞的手里揣着信，便又问：

“这就是你要送的上学信？”

“嫂子慧眼。”

“拿来吧，把宝玉和环哥儿的给我，免得你在太太面前说错话。”

贾瑞只能挑出贾宝玉和贾环的上学信。

王熙凤示意小丫头丰儿，从贾瑞的手中把信接了过来。

“剩下的那两封信是谁的？”

“一个是贾琮，一个是东府的贾蔷。”

“贾琮的也给我吧，东府那边你自己送去，见到蓉哥儿媳妇，让她得空来找我说话。”

贾瑞答应了一个“是”字，那蓉哥儿媳妇便是秦可卿了。

贾琮的上学信也交到了小丫头丰儿的手里。

贾瑞正要告辞，走为上策。

此时，王熙凤似乎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

“对了，你回家后替我转告太爷，薛家姑妈家...我那个兄弟...”

正说着，王熙凤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

贾瑞正疑惑，王熙凤说的可是来自金陵的呆霸王薛蟠？

王熙凤在心里暗忖一番，随即笑道：

“瑞兄弟不如先进屋来，我再跟你细细说去。”

贾瑞听了，一个机灵地拒绝，说道：

“大可不必，在此处说话，人来人往的更好。”

王熙凤听了，大笑道：

“少在我面前装读书人了，先珠大哥正儿八经的秀才，都没你这样躲着避着的。”

贾瑞坚持道：“哥哥不在家，嫂子又年轻，万万不可。”

王熙凤急了，劈头盖脸怒骂道：

“别放你娘的屁！一家子骨肉，说什么年轻不年轻的话。让你进屋，还能吃了你不成？”

贾瑞不敢再犟嘴，但也仍旧不依不肯，坚持就在屋外，敞着天光，亮堂堂地说话。

王熙凤被气得发笑，直道“罢了罢了”，随即简单几句，明了地说道：

“薛家姑妈一家现今住在府里，薛蟠兄弟偶有心思，竟说要上学读书。”

“想来，不过是三日打鱼，两日晒网，若是在义学挂了名，只怕坏了规矩。”

“倒不如别注学册，且让他去家塾混个几日，我必命他时常送与太爷束修礼物。”

贾瑞听了，果真是为薛蟠的事，只说记下了，回家就转告贾代儒。

总算告了辞，贾瑞心中悻悻，神情不曾失态，没有惹祸上身。

手里只剩贾蔷的上学信，贾瑞于是走出荣国府，往东边的宁国府去了。

也不知走到了何处，只见前方一处房屋的外面，有大小几个丫头们在看着猫儿狗儿打架。

其中两个丫鬟见贾瑞来了，急忙跑过来，接连问道：

“你是打哪儿出现的？”

“怎么就突突地走到这儿了？”

“你到底来找谁的？”

贾瑞不知如何应对，只答道：

“我找珍大嫂子，你们的管家。”

恰时，一个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只听说道：

“这是管着家塾的瑞大爷，”

闻声看去，却见是又一个大丫鬟从不远处走来。

凭借着原身的记忆，贾瑞勉强认出，这大丫鬟叫银碟，是贾珍之妻尤氏的心腹。

银碟走近，说道：

“瑞珠宝珠，你们且回屋守着去。”

贾瑞这才明白，眼前的两个竟是贾蓉之妻秦可卿的贴身丫鬟。

瑞珠和宝珠退回去后，银碟对贾瑞笑道：

“瑞大爷多久没来府里，连路也不认得了？”

说着，随即把贾瑞带离了此处，往会客的堂屋走去。

贾瑞也不回应为何迷路，转而说明来意，道：

“祖父命我送来亲笔信，通知蔷哥儿择日上学。”

“大奶奶今早往娘家去了，现不在府里，恐傍晚才回来。”

“珍大嫂子不在，我亲自交与蔷哥儿也好。”

“这...恐怕...”

银碟吞吞吐吐，似乎想说贾蔷也不在府里，毕竟早搬出宁国府，自立门户去了。

恰时，身后传来声音：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瑞大叔来了，侄儿媳妇正愁有事相求呢！”

原来，是秦可卿在瑞珠和宝珠的陪同下，姗姗来迟。

只见她生的袅娜纤巧，说话温柔又和平，难怪贾母都夸她极是妥当，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

宁国公贾演死后，贾代化袭了官。

贾代化养了两个儿子，长名贾敷，至八九岁上便死了，只剩了次子贾敬袭了官。贾敬如今一味好道，只在都中城外和道士们胡羼，仅留下一子贾珍，把官倒让他袭了。

贾珍也只生了一个儿子，名叫贾蓉，将来贾蓉袭官已是板上钉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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