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跟你们走！

　　就在这时，贾母那沉稳却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

她端坐在主位上，目光犀利地看向捕头，虽已年迈，但气势不减当年。

整个贾府，在她的操持下历经风雨，如今面对这般变故，她自是不会轻易示弱。

捕头感受到贾母的强大气场，微微顿了顿，还是抬起头，神色恭敬却又坚定地说道。

“老太君容禀，此事人证物证俱在。物证乃是罹难者的遗书，清楚地表明了借贷一事。

人证则是来王家的，他们都能指认贾王氏。

人命关天，非同儿戏，楚大人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命小人前来拿贾王氏归案，还望老太君体谅小的难处。”

他的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有力，像是在宣读一份不容置疑的判决书，让在场众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捕头口中的“人证”——来王家的几人，他们是王熙凤的陪房，平日里专门负责帮王熙凤处理放贷的各类事宜。

此刻，这些陪房低着头，缩在一旁，不敢直视众人的目光，仿佛已经默认了自己在这场风波中的关键角色。

贾政、贾琏等人闻言，皆深深皱起眉头，满脸忧虑。

人证物证俱在，如此一来，形势对王熙凤极为不利，贾家似乎陷入了一个难以挣脱的困境。

王夫人原本一直强装镇定，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她目光冷冷地扫了捕头一眼，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高傲，淡淡说道。

“你且回去禀报你们楚大人，就说此事纯属子虚乌有，我王家之女，向来恪守妇道，并未做任何不法之事。”

话语间，她不自觉地仰起头，将王家的名号抬了出来。

在她根深蒂固的观念里，王家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县衙听了王家的名头，自然会有所忌惮，知难而退。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话音刚落，捕头便毫不留情地冷笑起来，那笑声里满是嘲讽。

“是非曲直岂是你一言可决？

若真如此，还要官府作甚，便请夫人去断案吧。”

这一番抢白，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王夫人的脸上。

“你！”

王夫人顿时怒目圆睁，气得浑身发抖，厉声喝道。

“放肆！你一个小小捕头，竟敢对我如此无礼！”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平日里在她眼中如同蝼蚁般的小人物，此刻竟如此大胆，敢公然顶撞她。

捕头却只是不屑地嗤了一声，根本不理会暴跳如雷的王夫人，而是将目光转向贾政，神色依旧公事公办。

“还请贾大人将贾王氏请出，楚大人正在县衙等候，小的也不想多生事端，还望贾大人配合。”

他的语气虽算客气，但态度坚决，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那便让他等着吧。”

王夫人依旧不肯服软，冷冷地说道，心中暗自想着，定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县令一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得罪王家的后果。

捕头目光如霜，直直地盯着王夫人，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冷意，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

“夫人难不成要拒捕？

王侯犯法尚与庶民同罪，贾王氏不过一民女，凭何逍遥法外！

就只因她姓王么？

难不成你王家、贾家权势滔天，竟比王法还大了吗？”

这一连串的质问，字字如刀，划破了原本压抑的空气，让场中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贾政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堵在了喉咙口。

贾琏则是满脸惊惶，眼神游移不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贾母的手紧紧握住座椅扶手，指节泛白，面上虽竭力维持着镇定，可眼中也难掩慌乱。

这顶“目无王法”的帽子实在太大，无论是贾家还是王家，一旦被扣上，后果都不堪设想，足以让两大家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王夫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立在原地，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曾经的骄横与傲慢在捕头的质问下，被击得粉碎。

见她哑口无言，不再答话，捕头猛地提高音量，厉声喝道。

“既然诸位多有不便，那我便自行去请！

来人，将贾王氏请来！”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前厅回响，充满了不容违抗的威严。

门口的那些衙役早已蓄势待发，闻言齐声大喝，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紧接着便气势汹汹地抬脚就要往里面闯去，场面一时间剑拔弩张，冲突一触即发。

贾爽见状，正要开口阻拦，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个略显沙哑却无比平静的声音。

“不必劳烦，我来了。”

他下意识地向后看去，只见王熙凤面色惨白如纸，脚步虚浮地缓缓走了过来。

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平日精致的妆容也已花了，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

王熙凤先是强撑着身子，向贾母行了一个庄重的大礼，动作缓慢而沉重，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随后，她的目光缓缓移向贾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有不舍，有愧疚，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托付之意。

最后，她转过头，看向捕头，声音无悲无喜，平淡如水，却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决然。

“我便是贾王氏，我随你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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