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荤粥西戎困西羌 王母睿智破罗网

　　当盛夏的云梦泽酷暑难耐，而此时昆仑山的西羌已是朔风习习，西王母欠起身从蟠桃宫中走了出来，纵然面对着平静得像镜子一样的瑶池，她的内心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按捺得下来。

当侍者奉上来的仙酿美酒，王母不难烦的摆了摆手“端下去吧”。

三个月前，西羌的那场变革来得异乎寻常的顺利，在王母的运筹帷幄之下，所有的城邦在一夜之间就被激进狂热的工匠们占领，在那个漆黑的夜晚，西羌的豪门贵族甚至没来得及爬出被窝，就已经命丧黄泉。

一番非凡热闹的张罗之后，西王母在工匠们的簇拥中登上了昆仑之巅凌霄殿的宝座，直到大殿中人影消散她都没有从那场如梦如幻的角色中转换过来，是呀，这一切来得似乎太轻而易举了。

更让她无法预料的是，短短几个月之后，当西羌王室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其余波荡入毗邻的西戎、北狄、荤粥、东夷、犬戎等族的王室之时，这些外族的权贵是何等的忧虑和恐惧。

一定要想方设法阻止骚乱的传播扩散，不能让西羌的悲剧在我们身上重演；一定要竭尽全力的剿灭那些顽劣的工匠，不能让那些腥臭得令人作呕的家伙糟蹋我们贵族的血脉；一定要扑灭西羌王室的熊熊烈火，扶持他们流亡的贵族，延续兄弟王室高贵的血脉。荤粥的綦毋氏与西戎的雅利阿，还有北狄、东夷、犬戎等族首领在焦急的商讨对策，他的语气几乎声嘶力竭。

在生死存亡的时刻，选择坐以待毙是最愚蠢的做法，这在脾性刚烈的西王母看来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接受的。暗地里，她已经向北狄和中花派遣耳目心腹，扶植地方势力，并迅速擂出两记直冲重拳，动摇两族王室的根基，意欲突破綦毋氏和雅利阿组织的围堵。只是效果不那么尽如人意，北狄的工匠们被他们王室的贵族糊弄欺骗，轻而易举的放下了兵器，其攻势瞬息之间就被瓦解；中花的工匠们的行动更加无从谈起，纵使他们的首领封巨振臂高呼、撕破喉咙，应声而起的人总是寥寥无几，每一次攻势都被割据一方的诸侯们举起屠刀、轻松化解。

趁着北狄的内乱，东夷的势力悄然崛起、日益壮大，其与荤粥、西戎、犬戎、东夷沆瀣一气、私相授受，竟然定下协定，将北狄租借有扈氏的滨海商埠胶澳划归九黎，由他们经营管理。列强的强盗行径激起了八方九州民众的强烈愤慨，在有扈氏的都城甘邑，儒生们愤怒走上街巷，用实际行动控诉、抗拒外族的欺辱。

一个强大的外敌，可以促使氏族的意识觉醒、人心凝聚，许多盟会都是在这种情况下发展壮大的。在中花大地此起彼伏的抗争浪潮中，工匠们的首领封巨、大隗因应时势，积极斗争，声望日渐高涨，网罗各族英雄豪杰，在东南商埠“扈渎”的一条渔船上组建了志公会。然而，当浪潮慢慢退去的时候，盟会的发展开始逐渐陷入低迷。

在北狄和中花的动荡得以平息后，西羌再次陷入了孤独无助的状况，綦毋氏和雅利阿组织的围堵简直令人窒息。西王母是决定不会让对手掐紧脖子的，在她令人望而生畏的威严面容之后，其实还隐藏着深不可测的智慧。

西王母陷入了沉思，纵然之前没有在中花大地燃起熊熊烈火，她也不会丧失信心、善罢甘休。此次变革虽然失败，但是并非没有收获。在氏族内部的纷争中，企图发展壮大队伍，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生性懦弱、苟且偷生的庶民谁都不会轻易将自己珍贵的生命贡献给氏族豪强作为争权夺利的赌注，只有在外族入侵时，大家才会同仇敌忾、精诚团结。既然如此，那么当务之急就是要在中花氏族中寻找一个公然与列强为敌，并且陷入困境、急需帮助的氏族，与之建立亲密合作关系，并将先前栽培的封巨、大隗等志公会的英雄豪杰网罗进来，最终将这个氏族改造成西羌的铁杆盟友。

思虑妥当之后，西王母即命九天玄女前往中花大地寻访中意的地方氏族，以结成坚定盟友。

光阴流逝，眼见玄女作别西王母已逾月余。

锵锵！九天凤凰嘹亮的鸣叫声由远及近，玄女和她的座驾风尘仆仆的从中花归来，片刻之中便稳稳的掠在瑶池畔的青雘石之上。玄女飞身下骑，趋步进入蟠桃宫，面见西王母。

玄女行过君臣之礼，奏道：启禀陛下，遵照帝命，下臣此行前往中花氏族寻找互助合作盟会，虽然历经波折，但是终不负重托，为陛下寻得两个可以信赖合作的氏族，他们是正南次州烈山氏、西北台州共工氏，烈士氏的首领帝哀、共工氏的首领共工思想开明、善于倾听和接受各方贤士意见；共工氏归附于荤粥扶植的空桑氏，因属于旁系军队，时常遭受空桑氏嫡系军队排挤歧视，在军需资财保障上更是低人一等，因此共工氏早有脱离空桑氏的决心，另寻依靠；烈山氏接纳了祝融氏的依附，并获得了西戎援助，后因西戎直接援助祝融氏，挑拨其倒戈对抗烈山氏，使烈山氏丧失了西戎的援助并陷入孤立之中；烈山氏帝哀不忍八方九州分崩离析、黎民百姓流离失所，多次与共工飞鸽传书，传递结成盟友、合统中花之意，得到了共工的赞赏和热情回应；烈山氏和共工氏处境相似，得不到荤粥和西戎的信任和帮助，渴求西羌能够雪中送炭、施以援手。

西王母听闻玄女奏明情况，感觉颇为有理，但是心中仍存疑惑，继而问道：依爱卿之言，当下烈山氏和共工氏处境艰难，我西羌及时施以援手，给与资助自然不成问题，只是在烈山氏和共工氏之中，应当以谁为主、以谁为辅？

回禀陛下，依臣所见，烈山氏帝哀具有雄韬伟略、远见卓识，比较起来，共工则逊色许多；此外，烈山氏的实力雄厚，又有三苗氏、苍梧氏、九黎氏、纳苏氏等族鼎力相助，而共工氏仅与有鬲氏暗中来往，势单力薄。因而，我族当以扶助烈山氏为主、扶助共工氏为辅。作为王母的心腹眼目，玄女此行当真是考察细致，仅用只言片语便使王母打定了主意。

依爱卿所言，从今往后我族当与烈山氏结盟，只是不知烈山氏是否愿意接纳封巨、大隗等志公会的英雄豪杰？西王母此时尚有疑虑。

王母此言一出，玄女其实早有准备，接着说道：回禀陛下，臣此行前往烈山氏晤会帝哀，得知早在十多年前，烈山氏已在中花大地招募各族精英，成立花兴会，意欲合统九州、复兴中花，祝融氏、三苗氏、苍梧氏、共工氏、九黎氏、纳苏氏等族首领和将帅明里暗里皆是花兴会成员。臣已向烈山氏众人表达将志公会的英雄豪杰接纳加入花兴会的设想，并未遭到任何阻碍，首领帝哀态度相当诚恳积极。帝哀认为花兴会主张外族与中花地位平等，臣子可以谏议朝政，实施耕者有其田的井田制，与志公会主张的氏族所有资财共有之制并无不同。此外，因其担忧志公会结成牢不可破的会中之会，可能会在花兴会内部挑起无休无止的争斗，因而拒绝整体接纳志公会加入花兴会，却赞同志公会的英雄豪杰自行加入花兴会。

西王母已然掌握烈山氏的想法和意愿，遂命玄女率西羌使团携资财再往烈山，撮合花兴会与志公会联盟之事。

书分两头，今且放下玄女撮合花兴会与志公会联盟之事不提，先来介绍几位志公会的英雄豪杰。

志公会首领封巨，正东阳州涂山氏人，为便于联络西羌会馆的使者，隐居夷戎蛮狄商贾云集的商埠—“扈渎”，暗中发展志公会。

志公会长者大隗，正北涞州斟灌氏人，为封巨挚友，隐居在薄州有扈氏之墟“甘邑”，暗中联络共工氏首领共工和有鬲氏将军颂翎，伺机举事。

志公会少年风后，正东阳州羲和氏人，自幼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得其父亲教导研习《羲经》，十八岁之后受志公会思潮影响，结识大隗，被派往犬戎学习军事，并拜大隗挚友申甫为师，经申甫推荐加入志公会，负责联络旅居犬戎的中花儒生，组织发展志公会犬戎分会。

西南戎州蜀山氏青年力牧，其人文武双全、身经百战，曾侍奉纳苏氏宫廷，官拜雄武将军，经历战争杀戮、暴虐之苦，不忍生灵涂炭，在军中受志公会思潮影响，果断弃官前往扈渎求见封巨，要求加入志公会，被封巨宛然拒绝。一筹莫展之时，又经丙文点拨，乘朱雀前往犬戎寻找申甫和风后，其赤诚之心令申甫和风后感动，遂引荐其加入志公会。

正南次州有熊氏少典之子轩辕，其人天赋异禀、博学多才，师从南极寿岳赤松子，习五千文，经赤松子推荐结识大隗，加入志公会，又经大隗引荐前往扈渎辅佐封巨，得到封巨信任。

正南次州方雷氏之子夸父，此人虽富有胆识、但心胸狭隘，因纠缠磨烦申甫，取得信任，加入志公会，并经申甫推荐在甘邑辅助大隗。经大隗举荐，夸父在志公会内部被委以重任，专司志公会各地分舵主和龙头的选拔任用，地位尊荣非同一般。

各位看官，志公会人才济济、群星璀璨，英雄豪杰自然不止这区区六人，他们都将在今后曲折发展的战事纷争中登台亮相。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盘踞胶澳的东夷已经许久没有兴风作浪，人们好像逐渐淡忘了他们的存在，志公会成立已逾三载，虽然西羌扶助的资财已经数额巨大，但是聚集在志公会旗下的英雄豪杰并没有显著增长，盟会发展十分缓慢。毫无疑问，如果此时西王母决定终止援助，志公会必然难以为继、分崩离析。因而，减少志公会过度依赖西羌的输血援助，使盟会自身产生造血能力，已经成为玄女需要解决的头等大事，否则她将无法向西王母复命。

玄女早先已与封巨探讨志公会革新发展之事，玄女提出晤会帝哀时的情状，劝说封巨能够接受西王母的设想，同意志公会的英雄豪杰自行加入花兴会。不曾想，封巨对此不以为然、颇多抵触。直到玄女将情况飞报西王母，几日之后，西王母传来旨意：“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

玄女悉知王母旨意，继而劝说封巨道：西王母聪明绝世，只有经过深思熟虑才会作出如此抉择，先生担当开疆辟土、复兴中花之重任，应当忍辱负重、能屈能伸，并具有与众不同的远见卓识，切不可因目光短浅而违逆王母旨意，否则王母盛怒之下，断绝援助、摒除异己，后果不堪设想。

封巨知晓情势身不由己，事情方才迎来转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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