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剑履探幽迷雾浮

　　寒铁剑刃割开浓雾，邓云澜的靴底碾碎腐叶下森森白骨。

石瑶腕间的冰蚕丝在墨绿色藤蔓间忽明忽暗，将两人灵力编织成细密的感应网。

昨夜淬剑池带出的龙纹玉佩在她腰间轻颤，每当西北风吹过树冠，玉面龙睛便泛起血丝似的纹路。

“沙沙——”

七步外的灌木丛刚传来异响，邓云澜的剑鞘已横在石瑶颈侧三寸。

星辰灵力炸开的刹那，三支淬毒弩箭凝滞在虚空，被石瑶指尖弹射的冰晶绞成齑粉。

“冯老狗倒是念旧。”邓云澜用剑尖挑起半片碎裂的蛇纹铁甲，玄铁上暗红符咒正化作腥臭脓水，“三年前伏龙岭的蛇巫毒阵，看来刑堂早有人与邪修勾结。”

石瑶忽然按住他执剑的手。

玉佩悬浮在她掌心，投射出的星图与满地毒液竟拼合成半枚青鸾图腾。

她耳后青纹暴涨的瞬间，二十丈外传来利器破空声。

十二名蒙面修士呈北斗阵型压来，领头者巨斧上的骷髅铃铛震得人气血翻涌。“交出龙纹佩！”斧刃劈开三人合抱的古树，惊起漫天嗜血萤虫。

邓云澜唇角勾起冷笑，星陨剑气自足底螺旋攀升。

当第七颗星辰虚影在剑锋凝实，最先扑来的斧修突然踉跄跪地——他影子正被石瑶的冰蚕丝钉死在星图阵眼。

“星罗棋布！”

剑光织就的银河轰然坠地，筑基期的喽啰们如陷泥沼。

石瑶踏着邓云澜的剑气凌空跃起，发间玉簪化作冰凰虚影，将试图结阵的三人冻成冰雕。

剩下修士转身欲逃，却被自己影子里钻出的冰棱刺穿脚踝。

“冯堂主倒是舍得。”邓云澜踩住某个装死的修士后背，从他颈后扯下半融化的赤蝎刺青，“连饲魔窟的噬影蛊都种给死士了？”

石瑶的冰蚕丝正缠绕着染血的地图残片。

当西北角的血色标记与玉佩星图重合时，她突然捂住心口倒退两步。

邓云澜转身欲扶，却见少女瞳孔中倒映的并非月光，而是层层叠叠的青铜锁链虚影。

“云澜哥...”她指尖无意识抚过邓云澜渗血的虎口，冰霜瞬间封住那道几乎看不见的伤口，“这些蛊虫的血，会腐蚀灵力经络。”

夜枭啼叫声穿透林海，地图上的朱砂标记突然开始蠕动。

邓云澜反手震碎试图偷袭的毒蛛，却没注意到自己后颈浮现的淡青色纹路，正与石瑶耳后青纹产生微妙共鸣。

寒铁剑归鞘的嗡鸣尚未散尽，石瑶已扯下半截冰蚕丝缠上邓云澜手腕。

少女指尖凝着霜花，沿着他经络游走时激起细碎冰晶。“别动。”她眉峰蹙成初五的月牙，发间玉簪垂落的流苏扫过邓云澜染血的护腕，“噬影蛊的毒液会渗透气海。”

邓云澜低头便见少女鼻尖沁着细汗，月光在她睫羽上碎成星子。

当冰蚕丝探至神门穴时，他忽然闷哼一声——石瑶的灵力竟带着凛冬初雪的清冽，在血脉里炸开万千冰莲。

“疼？”石瑶指尖微颤，耳后青纹忽明忽暗。

她不曾察觉自己半个身子都倚在青年肩头，冰蚕丝编织的防护网正将两人发丝缠成同心结。

“比刑堂的蚀骨钉好些。”邓云澜故作轻松地勾起唇角，却在她灵力触及心脉时骤然绷紧腰背。

石瑶腕间银铃轻响，霜雪灵力突然化作三月春风，将他虎口那道细如发丝的伤口裹进冰茧。

腐叶堆里忽传来窸窣响动，邓云澜剑锋尚未出鞘，却见个背着药篓的布衣汉子从雾中钻出。

蒋猎人粗糙手掌捏着三枚青铜铃，铃舌上缠着暗红丝线，正与石瑶腰间玉佩共鸣。

“两位仙长莫惊。”他摘下斗笠露出黧黑面庞，眼角笑纹里嵌着林间苔藓，“这五毒瘴里埋着百具枯骨，偏生今夜北斗倒悬，倒叫老蒋撞见活人了。”

石瑶冰蚕丝悄无声息缠上蒋猎人脚踝，却在触及他草鞋时倏然融化。“猎户怎识得破星图阵？”她掌心龙纹佩泛起青光，映得对方药篓里朱砂藤蔓般蠕动。

蒋猎人也不辩解，径自取下腰间竹筒倾倒。

七色药粉洒入毒沼，竟凝成只巴掌大的青鸾，扑棱棱落在邓云澜剑柄。“三十年前有位戴青铜面具的仙姑，教过老蒋认这些劳什子。”他指着青鸾尾羽处的星芒印记，“她说若见着这个，须赠客半斤龙脑香。”

邓云澜突然按住石瑶欲接药囊的手。

剑气扫过药篓，斩落的三七根须竟在月光下爬出梵文。“阁下既是药农，可知往北三里是何地界？”他剑尖挑起块仍在抽搐的毒蛛残肢，“这等阴邪之物，寻常猎人怕是要绕道百里。”

“仙长明鉴。”蒋猎人抹了把脸上泥浆，从怀里掏出个龟甲罗盘。

指针疯狂旋转间，他粗糙手指点向西北方某处：“那瘴气林本该有座祭坛，三日前却凭空冒出七根青铜柱——”话音未落，他忽然将罗盘掷向半空，龟甲炸裂的碎屑竟拼成半幅星宿图，与石瑶玉佩投影严丝合缝。

石瑶突然轻呼出声。

她袖中冰蚕丝不受控制地刺入地面，将方圆十丈腐土翻了个底朝天。

无数青铜残片破土而出，在月光下拼成半截锁链，末端赫然是青鸾衔星的图腾。

“看来老蒋这份薄礼，终究要送出手了。”猎人咧开缺了门牙的嘴，从药篓底层摸出个陶罐。

揭开封印的刹那，三十三只萤火虫组成星斗阵型，照亮了地图上蠕动的朱砂标记。

邓云澜瞳孔骤缩。

萤火轨迹与昨夜淬剑池中悟得的星陨剑诀第七式完美重合，而石瑶耳后青纹正与青铜锁链产生共鸣。

他忽然按住少女冰凉的手，剑气扫过陶罐表面，震落层层伪装用的泥壳——那分明是半块刻着刑堂暗纹的留影石。

“蒋叔这份人情，青云门记下了。”石瑶突然展颜轻笑，冰蚕丝却暗中结成困阵。

她指尖抚过留影石上熟悉的霜花纹路，那是三年前师尊闭关前独传她的秘法。

老猎人恍若未觉地系紧草鞋，药篓里忽然滚出颗夜明珠。

幽蓝光芒照亮的地面上，毒虫尸体竟拼出“速离”二字。“前路七劫，首在嗔恚。”他往东南方啐了口药汁，腐土瞬间开出朵冰晶曼陀罗，“若见着青铜柱流血泪，记得把龙脑香抹在剑刃。”

子时梆子声穿透浓雾时，蒋猎人已消失在萤火尽头。

邓云澜摩挲着染毒的龙脑香，忽然将药粉撒向星陨剑。

剑气激荡间，三十步外的古柏轰然倒塌，露出树芯里嵌着的半张青铜面具——那眉眼竟与石瑶有七分相似。

“云澜哥，你看！”石瑶突然扯住他衣袖。

地图残片上的朱砂标记已化作血蛭，正朝着青铜柱方向蠕动。

她腕间冰蚕丝自动缠成罗盘形状，指针却始终指向两人来时的路。

邓云澜反手将星陨剑插入地面。

星辰之力顺着裂缝蔓延，所过之处腐叶尽成飞灰，露出下方以血绘制的巨大阵图。

阵眼处半截断剑嗡嗡作响，剑穗上青云纹路正是他入门那年亲手所结。

夜枭的第三声啼哭响起时，石瑶忽然捂住心口。

她看见邓云澜的影子在月光下长出龙角，而自己掌心的星图正在吞噬青铜锁链虚影。

远处传来树木倾倒的轰鸣，像是某种巨物正撕开空间。

“该走了。”邓云澜斩断一缕缠上剑穗的灰雾，却没注意到石瑶发间玉簪已出现裂纹。

少女默默将冰蚕丝绕上他手腕，灵力交融的刹那，两人身后刚被星光照亮的林径，突然涌出比夜色更浓稠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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