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鼎长生

　　子时三刻，璇玑族地盐仓地窖。

燕寒衣的璇玑柔剑刺穿木箱，盐粒中埋着的并非私盐，而是潼关黑岩铁锻造的狼牙箭簇——箭尾缠着的鲛丝，与敦煌铜人阵中的机关线材质相同。

中计！苏挽云剑锋扫灭火折，黑暗中响起机括声。三百枚淬毒蒺藜从盐垛射出，燕寒衣以磁石吸附箭簇成盾，金属撞击的火星却引燃地窖硫磺——这正是《漕运河防图》未标注的火雷阵！苏挽云的剑锋划破锁骨皮肤的瞬间，鸣沙山深处传来箜篌裂帛之音。十二匹白骆驼踏沙而来，驼峰间立着的璇玑族女子轻纱翻飞，腕间金铃震颤频率与燕寒衣的心跳诡异地重合——那是璇玑族地脉共鸣的秘术，唯有血脉相连者才能引发。

寒儿，小心地火！女子突然甩出九环银链，链尾的璇玑纹银梭缠住他腰间。地面应声开裂，赤红岩浆如巨蟒翻涌，硫磺气浪将三名东厂番子掀入火海。燕寒衣借势荡向女子，鼻尖掠过她袖口的迦南香——这味道，与母亲棺中那瓶让尸体不腐的西域香料分毫不差。

接着！女子抛来半块羊脂残玉，温润触感让燕寒衣颈间的平安扣突然发烫。两块玉贴合的刹那，柔光勾勒出母亲年轻时的面容：她抱着襁褓中的婴孩立在星槎之上，背后是漫天星斗与飘扬的虞字旗。

拓拔烈的狼牙箭破空而至，箭簇泛着与苏挽云剑毒相同的幽蓝。燕寒衣本能旋身，将女子护在怀中，箭簇擦过后背钉入岩壁，尾端雷火弹轰然炸响。碎石飞溅间，女子面纱被气浪掀开，额间朱砂印呈剑穗形状，与他后颈胎记的轮廓严丝合缝。

是...娘？他喉间发紧，眼前的面容与记忆中母亲的画像略有不同，却在眼尾细纹里藏着相同的弧度。女子冲他摇头，指尖迅速结出璇玑印：我是你姨母，璇玑族圣女苏昙。

地面突然震动，拓拔烈的链子锤砸向青铜巨人膝盖。燕寒衣虎符嵌入巨人眉心，二十八道金光自敦煌佛塔射来，在巨人胸前拼出立体的潼关布防图——每座烽火台的位置，都与父亲遗书中用鲜血圈注的地点重合。

苏挽云，你敢伤我外甥？苏昙金铃震响，三千齿轮在岩浆热浪中重组为八丈高的璇玑垣甲。燕寒衣操纵巨人大手拍下，却见苏挽云剑锋引动地火，赤龙般的焰流中竟浮现母亲临终场景：她心口插着青云剑，左手指向苏挽云，而苏挽云的左手尾指，分明缺了半截！

当年在玉衡峰，是你杀了我娘！燕寒衣目眦欲裂，巨人掌心三百弩箭齐发。苏挽云舞剑成圆，剑气与箭雨相撞迸发的环形气浪，竟将岩浆河掀成火墙，映得她耳垂朱砂痣如泣血红梅。

你以为看到幻象就信了？她的声音混着岩浆爆裂声，二十年前狼骑夜袭，是你娘把剑塞进我手里！剑穗突然甩向燕寒衣面门，穗尾碎玉铃铛却在触到他眉心时自动转向，她要我用这招逼你离开敦煌，因为真正的劫火...在星槎深处！

苏昙突然跃上巨人肩头，冰凉的掌心按在燕寒衣渗血的虎口：控械需心若冰河，你母亲教过你的《璇玑九章》呢？她指尖传来的温度，与十岁那年母亲为他驱寒时的触感一模一样，记忆突然翻涌——母亲临终前在他掌心画的，正是眼前的璇玑星纹！

拓拔烈趁机掷出流星锤，锤头铁链缠住巨人右腿。燕寒衣左手结金刚印稳住身形，右手凌空画出母亲教的天枢逆转纹。岩浆突然倒卷成漩涡，将二十名狼骑拖入地火，蒸腾的雾气中浮现塞外王帐虚影：单于金冠中央，嵌着的正是虎符缺失的青铜兽钮！

原来九边火雷，都在为锻造这东西！苏昙突然口吐鲜血，金铃表面浮现蛛网裂纹，黑气从中渗出，他们用璇玑族的血，养了十七年的劫火

燕寒衣揽住她下坠的身躯，发现她后颈的蝎形刺青，与父亲遗书上的火漆印完全相同。远处沙海传来密集的驼铃急响，三百头机关沙蝎破土而出，蝎尾毒针泛着与苏挽云剑毒相同的幽蓝——针尾刻着的，正是漕帮三当家虞三娘子的花押。

寒儿，星槎核心的水晶碑...苏昙将残玉塞进他掌心，用你的血，还有云妹的朱砂痣...话未说完，机关沙蝎的尾刺已穿透她肩胛，迦南香混着血腥气在沙暴中散开。

苏挽云趁机欺身而上，剑锋抵住燕寒衣咽喉却偏了半寸：当年在剑冢，你娘把虎符缝进你襁褓时，割下我的尾指来伪造现场！她扯开左袖，露出尾指处的旧疤，虞三娘子要的是璇玑族血祭秘术，而你...

沙暴突然加剧，正前方向传来水晶碎裂的脆响。燕寒衣望向敦煌石窟，只见老者的青铜杖断成两截，杖头虎符残片正在被机关沙蝎吞噬。他突然想起苏昙的话，低头看向掌中的残玉与虎符——两者拼接处，竟露出母亲绣在襁褓暗纹里的星野分疆图。

跟我走！他抓住苏挽云的手腕，剑穗金线与虎符暗纹相触的刹那，机关沙蝎突然集体僵住。苏挽云看着他掌心与自己尾指旧疤对应的胎记，终于泪如雨下：你娘说，燕家的劫火，要用青云剑穗与璇玑虎符同淬...

拓拔烈的怒吼从身后传来，燕寒衣反手将虎符嵌入巨人眉心，青铜巨人突然发出龙吟，掌心凝聚的星野分疆图化作光盾。他望向苏挽云耳垂的朱砂痣，终于明白母亲临终前的话：当剑穗与虎符共鸣时，去找额间有璇玑印的人...

云姨，用你的血！他扯断苏挽云鬓角的剑穗，穗尾碎玉铃铛落地的瞬间，她耳垂的血珠滴在虎符凹槽。水晶碑突然爆发出强光，二十八座佛塔的火光连成一线，在鸣沙山巅拼出完整的璇玑星图——每颗星点下，都标记着九边大营火雷的具体位置。

机关沙蝎在强光中纷纷解体，露出底下的青铜管道，正将岩浆引入星槎核心。燕寒衣操纵巨人踏碎管道的瞬间，发现管道内壁刻着与苏挽云剑鞘相同的星轨纹——原来虞三娘子早就在利用璇玑族的地脉秘术，妄图用劫火锻造能焚城的火器。

寒儿，看星槎！苏挽云指向天际，星槎正发出刺目蓝光，水晶碑上的璇玑文正在重组。燕寒衣跑向星槎的阶梯，怀中的残玉突然飞起，与苏挽云的剑穗、虎符三者共鸣，在他眼前展开母亲临终前的记忆：

玉衡峰巅，母亲将虎符塞进襁褓，苏挽云握着剑抵住她心口，眼中满是泪水：师姐，我来做这个恶人，你带寒儿走！剑刃没入心口的瞬间，母亲将半块残玉塞进苏挽云掌心：若寒儿能活到十七岁，带他去敦煌找昙妹...

记忆碎片消失的刹那，燕寒衣惊奇的发现苏昙的蝎形刺青与苏挽云的剑穗纹正在融合，而他后颈的胎记，正好补上了星图中缺失的玉衡星位。拓拔烈的狼牙箭在此时射来，却被苏昙遗留的屏障弹开，箭簇落地处，显露出埋在沙下的半块石碑：璇玑劫火，燕氏当之，剑穗虎符，九州同辉。

苏挽云突然抱住他，避开机关沙蝎的最后攻击。当她抬头时，发现的星位正指向东方——那里，虞三娘子的漕船正在黄河结冰的河面上行驶，船首的虞字旗，正被劫火的光芒映得通红。

该去漕帮了。燕寒衣握紧虎符，剑穗的金线在他掌心烙下印记，带着母亲的遗愿，还有苏师叔、姨母的血。

苏挽云擦去眼泪，将剑穗重新系在他腰间：当年在玉衡峰，你娘说过，燕家的孩子要像剑穗一样，经得起千针万线的缝制。现在，该让虞三娘子看看，我们缝了十七年的这张网，到底有多牢。

燕寒衣望着怀中苏昙的残玉，上面母亲的面容似乎在微笑，而苏挽云，正握着青云剑站在星槎边缘，耳垂的朱砂痣与天际的玉衡星，共同照亮了他们前往漕帮的路。

这一战，他们揭开了璇玑族的秘辛，却也让虞三娘子的劫火计划浮出水面。虎符在握，剑穗在腰，燕寒衣知道，真正的劫火考验，还在前方的黄河漕船上等着他——那里，有父亲的死因，有母亲的遗憾，还有整个天下的安危，都系在这小小的虎符与剑穗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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