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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破境轮回

书名:归穹之绘 分类:玄幻 作者:苏良玥 更新时间:2025-05-19 17: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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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沛的尸体,突然化作万千冰晶碎片,每一片都映出她生前的冷笑。冰晶在空中重组,凝成一道巨大的阵法,而泽沛,竟一直隐于阵眼,以自身为饵。

那颗愈珠不仅是珞玦所要夺回的,也同样被泽沛利用成阵法的核心。

珞玦在触碰的瞬间,阵法启动,他的灵力被逆向抽取,灌入阵中。

泽沛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冰冷刺耳:“珞玦,你护不住她……这一次我会亲自送她上路!”

地面裂开深渊,无数冰锁从地底窜出,瞬间缠住禾蕖的四肢。她试图催动神力,却发现力量被冻结。

泽沛早在她取回元神时,就在其中埋下了禁制。

禾蕖抬眼看向珞玦,唇角竟浮起一丝笑。她没说话,但眼神分明在说:“原来如此......”

泽沛的冰晶贯穿禾蕖的心口,化作寒流,自内而外冻结她的元神。金乌之火被硬生生凝成冰雕,而后寸寸碎裂。

她的耳边响起泽沛的声音:“禾蕖,早在你灭掉金漠,斩杀风寻的时候,就该明白,这一切早晚会有你偿还的一天!”

禾蕖颤抖着,口中发出不甘的声音:“原来……你早就与他同归于尽了,从我们在境中开始,看到的一切都是你布下的阵法,而那些画面是过去的幻影!本想趁着你们精疲力尽之时出手……没想到你死去了也要留下一丝元神为我布下后手!”

“从前为了我这双眼睛,我才处处饶过你,不然你灭我子民,我怎能不将你千刀万剐!?”

禾蕖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耳畔的喧嚣忽然变得遥远。

风声,碎碎念的声音,和过往神界残垣崩塌的轰鸣,全都像隔了一层厚重的纱,模糊不清。

她下意识眯了眯厚重的眼皮,再抬头时,视线开始有些恍惚。

远处的战场、冰封的飞星台、风雪中泽沛若隐若现的影子……还有过去所有的发生的一切景象,都如同水中倒影,被无形的力量轻轻搅动,泛起涟漪。

珞玦的玄铁双剑在悲鸣中断裂,一滴血泪在他眼中滚落下来,在脸颊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那血不是鲜红的,而是暗金,像是熔化的金属,又像是被灼烧的神魂。

禾蕖的身体在他眼前化作万千流火,她的金乌元神一寸寸消散于天地之间。

她最后看向他的时候,唇角竟是含笑的。

“玦……”

她的声音很轻,却比剑刃更利,直直刺入他的心脏。

触碰的刹那,只剩下冰冷的余烬。珞玦伸手去抓,却只握住一缕灼热的烟尘,火星从指缝间漏下,烫穿了他掌心的纹路。

他眼中流下的那滴血泪还未落地,便在半空凝结成赤金色的冰晶,那里映着禾蕖消散前的最后一眼。

“不……别走!”

他疯了一般催动着禾蕖留下的轮回之境,试图逆转时间,可周身浮现的时空裂痕里,映出的全是她消散的画面在刹那如泡沫般短暂。

没有一条时间线能留住她。

他不是轮回的主人,他只能看着她离去。

珞玦的喉咙里滚出低哑的呜咽,可战场上却寂静如死,原来极致的悲痛,是发不出声音的。

“为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的不成调,血泪混着融化的雪水,在脸颊上凝成冰痕。

此刻,他终于懂了禾蕖那句话:

“我能看见所有人的命运,唯独看不见自己的。”

原来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他徒手去抓那些飘散的金乌流火,可火光穿透他的掌心,就像穿过虚无,他本就是从虚无中诞生的,连触碰她的资格都没有。

“原来你说,我的命运,所谓的平安无事……”

“就是亲眼让我看着你死去。”

他看向一旁泽沛的那丝元神,目眦尽裂,却听得她念道:

“珞玦,你诞生于虚无,本无归处……但若她在此界轮回,你便有了留下的理由。”

珞玦冷笑,断剑直指那缕幽蓝的幻影。

“留下的理由?”

只听见她淡淡道:“你对她动了情,我感受到了。”

风雪骤停,天地间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

“为什么选择我?”

泽沛的元神微微摇曳,像是随时会熄灭的残烛。

“玄墨死了,但天神族没有湮灭,祂们仍然会对长玄序继续侵害。”

她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疲惫。

“可我为了杀他已付出了自己的生命,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像我这样的半神能够保护它。”

“所以……我想赌一把。”

“赌你会为了她,帮我守护好这个世界。

珞玦的剑微微下沉,可眼中的杀意未减。

“不是还有愿意帮你们的旧神吗?为什么不是他们?”

泽沛的幻影忽明忽暗,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

“这个世界若彻底沦为天神族所有,对他们而言……却是好事。”

“旧神与我们,毕竟不是血脉相连,祂们……根本没有保护这里的理由。”

雪落下凝在珞玦的眉睫,他盯着那片风雪中的影子,声音沙哑得像是被冰碴割过:

“她会回来是吗?”

风雪中似有叹息。

“她会降生在长玄序轮回……到时候,她是不是……忘记我了。”

泽沛幻影消散的越来越快,她的声音从时光缝隙里渗出来:

“轮回之境会随着主人的力量破碎……如果你有恢复它的能力,也许她会重新记起来。”

泽沛身上的一缕风雪似乎就要向前缠上珞玦染血的腕甲。

“她会有回来的那天,但——”

风雪还未缠住珞玦,就在他眼前忽然消失。

“她的生命已和这个世界紧密相连!若长玄序被吞噬,她的生命将彻底终结!”

“卑劣!”他忽然笑出声,他将两把断剑用灵力修复,他猛地劈碎周围的冰晶。“夺我愈珠延长寿命,利用我对她的情感来守护这个世界……”

“我倒是不懂……”他踩碎地上的冰晶,“这个世界有什么值得你去这样做。”

沉默片刻,风雪中传来近乎温柔的回应:

“我有我的难处……也许就像你这样。”

“为了她,你还是甘愿接受我这样利用你。”

话音落下,泽沛的元神终于彻底消散,化作点点雪花,随风飘向长玄序的某个角落。

珞玦站在原地,手中的剑缓缓垂下。

扶光神树早已随着禾蕖的死亡,枯萎,最终化为齑粉。

他望向天际,那里仍残留着玄墨的龙息,黑雾翻涌,仿佛在酝酿下一场浩劫。

他飞奔着跳下飞星台离去。

“赌我会为了她……?”

他低笑一声,眼底却再无温度。

“泽沛,你赌对了。”

珞玦将愈珠嵌进自己空洞的心,手心握着一小片轮回之境的碎片。

“我会守到轮回重聚的那天。”

“哪怕亲手将这片天地……”

“锻造成她的囚笼。”

珞玦第一次见到禾蕖,是在金漠的漫天黄沙之中。

她跪坐在沙地里,金乌瞳映着血色残阳。

珞玦的剑锋寒光如雪,声音比剑更冷,喃喃道:

“金乌神女,救下你的命,能值多少?”

那时的他,是虚无之地初出茅庐8的生灵,被泽沛夺走了愈珠,才屈居在长玄序,他并不是什么虚无之主,而是虚无界诞生的无数生灵中的一个罢了。

而她,是神界最后的太阳,为了活命,与他立下契约:

“我助你夺回重要之物,你护我周全。”

——可后来,保护她成了习惯。

他习惯了在厮杀时留一分余光看她是否安好;习惯了在她熟睡时守在檐下,剑锋映月;习惯了每一次她遇险时,自己比理智更先一步冲出去的身影……

直到那次,他被算计,身中剧毒,魂魄寸寸焚烧。

她本就被天神族背叛,可还是愿意为了救他,甘愿接受獬豸的利用。

杀了不想杀的人,保护了她不想保护的人。

就像如今的珞玦一样,甘愿接受泽沛的利用,保护这个原本就与他不相干的世界。

长玄序的春日,梨花如雪。

自那场大战之后,这里发生了翻天覆的变化,泽沛以自身生命为代价,隔绝了南流景进入长玄序的通道,同时在长玄序也无法进入南流景。

天枢城自然损失惨重,陆地上的凡人们正抓紧重建中,整个世界再也没有像泽沛这样的半神,凡人自己手握着大权,虽然寿命短暂没有神力,但擅长机关术制造武器,否则也无法在这场战争中存活。

天枢议政大殿的梁柱上,仍隐约可见被火烧过的焦痕,那是玄墨最后一战留下的龙焰。

临川新任的皇,手握权杖,那是属于泽皇的银色蛟龙权杖,在天枢城中的王座上代代相传……

自泽沛陨落后,长玄序便开启了新纪元。

这样平静的日子持续了很多很多年……

新纪一千二百六十四年。

云螭某处镇上的春日,梨花将谢未谢,风一吹,便簌簌落了满街。

珞玦站在茶楼檐角的阴影里,玄铁双剑裹着粗布,像两截枯木般沉默。他的目光穿过熙攘人群,落在那个提着药篮的少女身上。

她是镇上医馆的学徒,手腕系着一条褪色的红绳,笑起来时,眼角会微微弯起,像极了某人。

少女鬓边别着一朵嫩黄的野花,花瓣上还沾着晨露。

从前禾蕖在苍菉时,也爱这样随手簪花。那朵浅黄色的花朵就和那片草地中的一模一样。

珞玦的剑穗无风自动,他慢慢走去,与她擦肩而过时,篮中的药包散落一地。

“对不住!”

她慌忙蹲下收拾,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剑鞘,突然“嘶”地一声缩回手,道:“好冰……”

珞玦僵在原地。

从前禾蕖也说过,他的剑太冷。

珞玦本能地要弯腰帮她,却在伸手的瞬间想起她只是一个记不清任何过去的凡人了,他的五指生生僵在半空。

少女抬头时,他立刻垂眸掩住眼底慌乱的神情。

她腕间的红绳突然断落。

“姑娘的绳子。”

他终于开口,声音哑得自己都陌生,用剑尖轻轻挑起那截红绳。

少女却警惕地后退半步:“谢…谢谢你。”

“拿着吧。”

他将红绳放在青石板上,转身走入人群。

身后传来少女的嘀咕:“怪人……故意撞我!”

梨花落在他的肩头,又很快被风吹散。

这世上最痛的守望,是她就在眼前,而你的名字……已成了她轮回簿上,被朱砂划去的残痕。

千年来,珞玦不知这是几次与不断轮回的她这样相见了,他剑鞘的内壁又刻上了新的划痕。那十几道划痕,每一划都是轮回里与她擦肩的次数。

暮色浓得像血时,他望着街对面的药铺,原来他一直悄悄跟在她的附近。

少女正踮着脚往门楣上挂新采的艾草,袖口滑落时,双眼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是轮回也未被抹除的金乌神女印记。

有孩童嬉闹着撞到她,药篓翻倒,晒干的桔梗撒了满地。她也不恼,蹲下身时发间木簪滑落,青丝散了一肩。

少女抬头望向巷口时,他后退半步彻底隐入墙影,连呼吸都凝成冰雾。

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响,惊飞一群麻雀,同样也惊扰了他的心,在她没有记起过去之前,他当然不会与她相认,可忍不住还是会偷偷来看着她。变成一个与她无关的路人,从此路过她的生命里。

暮色渐沉时,她坐在门槛上啃半块糖糕,糖渣沾在唇角也不擦。有个少年郎君红着脸递来帕子,她摆摆手,直接用手背抹了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珞玦转身离去,玄铁剑在青石板上拖出细长水痕,是融化的霜。

少女忽然望向空荡荡的巷口,糖糕从掌心滚落。

珞玦遗落的一枚冰晶在暗处化作水,水里游着极淡的金色光丝。

更夫敲响梆子时,整条街的梨花突然同时凋零,宛如一场无声的送别。

他见过她作为神女站在天穹的模样,也记得她沦为囚徒时眼中的血泪,如今这沾着糖渣的笑,反倒成了最不敢惊动的珍宝。

少女清晨梦醒时,枕上总会莫名出现几片晒干的婆罗花,能镇魂安神——那是珞玦每日在药田里精心挑选后,借山风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