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长相守

　　“三月垂杨蚕未眠，携笼结侣南陌边。道逢行子不相识，赠妾黄金买少年。妾家夫婿轻离久，寸心誓与长相守。愿言行路莫多情，送妾贞心在人口。有人知道这首诗歌讲的是什么吗？”

苗念熙连续几日被路边的说书先生吵醒，那人是前些日子刚来的，因为解说的风趣幽默还不收银，周围都集满了人。

念熙一睁开眼，就看见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品，这些全都是祖母亲自做的，念熙把自己关在房内足足半月才肯见人，祖母怕饿坏了孙子这几天每天变着花样做菜给念熙吃。

念熙洗漱完看着桌上的菜肴，目光被一块透明的糕点吸引。她拿起糕点，细细品味着。

啪！惊堂木一拍“且说那秋胡大猪蹄子竟敢戏妻，只是荒淫无道，女主人远嫁东鲁秋胡为妻，婚后常年独守却德行无亏，那秋胡归家见到美人，色心就下来了，要花钱买下她，殊不知，那美人竟是自己妻子，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外面的说书声音越来越大，念熙只好当自己在茶楼里吃着糕点，听着故事。

“每天都鲍鱼海参，大鱼大肉，都吃腻了，还是这些清淡的好吃。”

“这是老夫人亲自下厨做的，你之前不肯见人，每天只吃一碗素面，你这么瘦，老夫人担心你身子受不住。”花颂站在一旁为念熙夹菜一边说。

苗念熙指尖捏着第三块糕点正要入口。

“姑娘喜欢吃这个吗？”花颂问。

念熙点点头：“味道还不错。”

“这是凌衍特意为姑娘做的，他说看老夫人做的菜，怕姑娘吃的太油腻了，所以他特意做了雪梨糕让我送过来给你。”

“他有心，替我谢谢他。”念熙突然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凌衍是谁，厨房新收的工人嘛？”

“是姑娘之前收留的一个男子。”

念熙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的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

“他脸上的纱布拆了，伤口很多都愈合了，我把他带去了厨房，他在干劈柴的工作。我就跟管事说，他是我远房舅舅的儿子，从乡下来城里工作，被土匪打劫钱没了还被打了一伤，我见他可怜想着厨房还缺人，就让他去那工作。”

念熙轻轻地点了点头，思绪陷入说书先生的声音里。

“女子想和夫婿长相守，可她的夫婿并不忠于她，长相守这个词真是讽刺啊！”

她听完后沉默了片刻，说：“我想去见翊涵哥哥，你帮我备好马车。”

花颂心中藏了一些话，却不知这个时候应不应该讲。她微微张了张嘴，却又犹豫着闭上了。

在那些念熙不肯见人的日子，曹公子每天都会登门拜访，老夫人想让两人见面，曹公子都会回绝，他说：“我已经让念儿如此伤心了，还有什么脸面见她。”

马车刚在曹府石狮旁停稳，念熙便瞧见鎏金车辕上朱砂绘的符氏族徽。隔着纱帘，那女子……

“符氏的人怎会在此？“念熙绞着帕子直到车影消失才下车。刚跨过曹府大门，就撞见翊涵攥着香帕在廊下来走来。

翊涵突然停住了脚步。

“你...“喉结滚了滚，手中粉色的香帕被指节攥得成团，“用过午膳了么？“话出口才觉荒唐。

两人端坐在房内，谁也不先开口说话，翊涵正想给念熙倒茶。

“我不喜欢喝别人剩下的”

“这是我新开的茶叶”

两人又恢复沉默。

念熙突然开口：“方才符家四姑娘才走。”

“没有。”翊涵猛然起身，案上茶盏被碰倒，澄黄的茶汤漫过案头流向翊涵。

“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

茶汤浸湿了翊涵的衣角，他却浑然不知。

念熙拿起案上的香帕，突然绕过茶案。翊涵还没反应过来，帕子已经擦上他的衣角。

“我自然相信你。”她轻声说。

翊涵在她擦拭的瞬间攥住她的手腕，拿走帕子重新放在案上。

“这帕子是她不小心落下来的，我刚刚是想拿去还给她。”

念熙突然走近半步，两人胸口紧贴着胸口，念熙抬头看着他。

“这些天我想清楚了，你虽然不和我说原因是什么，但是我理解你，只是婚期往后移而已，又不是不办了，等你解决好问题了，我们再商议婚事。”

苗念熙的眼神真挚又充满期待，翊涵不敢回应她的眼神。

她退后半步从袖口掏出一个刻满芍药花的翡翠玉镯子。

“这是姑姑给的贺礼，她说这个料子叫长相守。”

翊涵听出她话里藏着话，他腕子突然一凉，念熙正垂着眼睫给他戴镯子。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府了”

马车驶离曹府有一段路，直到拐过街角，她才掏出那块粉色帕子，从窗缝扔了出去。

花颂想伸手去接，粉绸子从她指尖溜过，飘飘荡荡落进路边的臭水沟，转眼就被车轮溅起的泥点子盖住了。

“姑娘，你怎么把它扔了？”

“她特意就把帕子留在那，好让翊涵哥哥主动去找她。”

“你对曹公子说的那番话，让我感觉那都不是你了。”

“我和翊涵哥哥从小一起长大，我了解他的为人，若不是有人作祟，又怎会平白悔了婚约？符四姑娘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让翊涵哥哥主动侮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