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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兽之斗

书名:观苍海 分类:幻侠 作者:谢太宗 更新时间:2024-03-03 15:2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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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多久,万朝就追上了朱天镇,两人仅相距三四米,朱天镇已在其长鞭的袭击范围内。跑也是跑不掉的了,因为万朝的轻功远远胜于朱天镇。继续再跑,反而会使后背袒露在敌人面前,任由宰割。

朱天镇心里倒吸一口凉气,立马回过头来应敌交战。说时迟,那时快,转身也转得正是时候,万朝果然又抽起了长鞭,竖起擎天柱向朱天镇挞去。

砰的声响,屋顶炸出了一条长窟窿,瓦片四处飞窜,哒哒哒的落在地面。朱天镇刚好躲闪开来,这鞭与他擦肩溜过,仅相距两公分而已,要是被击中,后果不堪设想。

这招泰山压顶,没有使朱天镇受伤,反倒是惊吓到了下边的那些人,个个都神色愕然的往屋顶上看去,连上官雨格和杨诗儿也禁不住停下手来,抬头观望。

眼见万朝歇不住脚,又甩弄起神龙鞭,如波浪舞动,继续向朱天镇击去。我跨步飞奔过去,即时赶到战场,贴近万朝的身后,往前送出一剑。

我的突然来袭,使万朝不得已收回长鞭,翻腾到我的身后,以避开我的攻击,顺势反客为主。

镜头转移到楼下,地面的那些人七零八落,且还有部分人中了迷药,一副病重垂死的状态,已是不足为虑。杨诗儿和上官雨格的功力并没够得上超群卓绝,但招呼这些力疲身软的喽啰也还是卓卓有余的。

万龙窟主楼的屋顶上我和朱天镇合斗万朝,力量不分轩轾,甚至还略胜半筹。我和朱天镇一人在万朝的左边,一人在万朝的右边,时而一人出招进攻,时而一人接招拖带,如此周旋。

最初,我们在二十招内略处下风,但到二十余招后,我和朱天镇之间的默契愈加恰当,配合得十分灵活巧妙。

为什么说是巧妙?究竟又妙在何处?那就得从万朝的鞭器的使用特点来分析比较了,它长有十二尺,厚如铁索,鞭身质地偏软。长鞭易于击打各个部位,收缩自如,软硬兼施,擅长远攻。

俗话说鞭是一条绳,全靠缠得清,其招法变化万千,主要功法是劈、扫、抽、划、拉、撩等。而万朝使用的鞭功出神入化,来回之间稍瞬即逝,一不留意,就会长鞭当头,血光乍现。

单面与万朝正碰,只觉得他每一招甩出、每一鞭拍来,都是满含阴险之气,直指要害。不过我和朱天镇分别站在他的两侧,情况就大有不同了,万朝的神龙鞭需要左右应敌,顾得了这头,也难以顾得上那边。灵活性自然就弱了许多,毕竟两头收缩得有个过程,也需要熟练的技巧。

当然,万朝的九天神龙鞭功已是练到炉火纯青,也应用得出神入化,任凭他随心随意的使唤。但物始终是物,终究都是无法达到人鞭融合的理想状态。即使是做到了鞭随人意,随心而发,那也是会有个极限,也会有反应不及的时候。

又是回旋转势,哧溜声响,骤然使出星河乱舞,万象天引。但觉得眼光缭乱,黑影重重。万朝的神龙鞭似会听其使唤一般,灵活得异常。收作抱团,放出长片。回之如虫,出击如龙。见首不见尾,迅速如梭,却是快而不乱。

转眼望去,朱天镇以全力和万朝相拚之际,万朝再向他出招,他却节节败退,无法进攻,只得躲闪保身。刚应对完一招响尾蛇回旋勾魂,又一个转身回避,不由得长鞭再次袭击,如同蝎子倒勾,朱天镇躲挡不是,大为难当。

蝎鞭梢尖似箭,发力强劲,一道闪电奔驰,从底下穿过,刺中朱天镇的右腿。

万朝的神龙鞭功在十年前早已是跟杨天雄并驾齐驱,他的寒蝉毒功,正邪为辅,水火相济,已成为天下一等一的内功。在前段时间的武林大会上,在第三轮的混战比试当中,万朝与谢东流的比拼旗鼓相当,过上百余招后才略失半式,此时的凶险之势,实在是不遑多让。

万朝修炼的是阴性内功,虽是毒狠,但也易于泄存,维持不了多久的猛攻之势。朱天镇看不透这其中的诀窍,我却心下雪亮,知道如此斗将下去,只须自己和这万朝能支持得半个时辰,此后便能稳占上风。

我不敢再让万朝把箭头指向朱天镇,遂雷霆出击,挑起大梁。万朝心里也明白,朱天镇的武功修为和我有较大的差别,我具有与他不分上下的功力,我才是他的主要威胁,只要击破了朱天镇,防止他从中压称,那么我就耐他不何。

万朝心中盘算数转,寻思:“这几人武功非同一般,我一人与他们单独相斗,尚且毫不吃力,但他们几人合力起来,如此车轮战法,我到时候也会力竭衰败,得要把他们逐个击破才行。”

万朝长啸一声,吼声洪亮,跃起半空,继而神龙软鞭出手,猛甩到我跟前,悠悠转转,分五个方位袭来,上攻头部,下攻腰围,左右攻身体四肢,鞭梢刺脏腑,与我拆得十招八招,跟着纵身落地。

他双足尚未落地,鞭梢已又向着我卷来。我连忙使开尘远剑法中的“百花凋落”,见招拆招,万朝的软鞭飕飕作响,一连使出七八招的厉害招数,都与龙泉剑激烈相碰相缠,绕了几圈,旋转几回,才被挡了回来。

万朝出招愈加发紧,我一不留神就会命丧黄泉,但听得地底下的那些喽啰们纷纷大声吆喝,唉哟声不断,又见有人飞了出去,拍嗒数声,接连倒在地下,与时又少了好些人。

杨诗儿和上官雨格以二合敌众人,渐渐占了上风,场内的敌人也越来越少,形势较为明朗,依此下去,势必会完全胜利。

朱天镇左腿上被刺了一鞭,鲜血淋漓,行动已是不便,他一跛一拐的,依然是浴血苦斗。万朝也还在惦记着他,念念不忘的想置他于死地,为消除隐患,以便全心全意的跟我作战。

他一找准机会,就连忙招呼朱天镇,接连使出惊心动魄的绝门秘招。朱天镇受了伤,功力大减,只能蹀躞后移,不敢上前接招。

“不好。”我悍然失色,生怕朱天镇应付不来,当即大步流星,驰骋救阵,抢在万朝之前来到朱天镇的前面,急转变招,使出生平所学之长技,与万朝对阵拆招。

尚未赶到朱天镇的身前,万朝已放出一招,但还好被朱天镇挡了下来,不料鞭梢又悄然回首,往朱天镇的鹰窗穴位附近点去,只离其心脏不到两指的距离。

情急之下,危难之际,我使出全身的力道。提着龙泉剑,一个箭步飞奔过去,探臂出剑,抽身一挑,至此,我们两人又重新交上了手。

鞭与剑施展开来,只要发挥到极致,那便是各有千秋,难以分得伯仲。一鞭一剑交叉纵横,随即缠绵不休,以快打快,以猛攻猛,粗中带巧,巧中有力。

解得上百余招,这时,和我一同急斗的万朝武功见底,至此,我已摸清了他的真实水平,也知道他的功力正渐渐减弱。

朱天镇观望半刻,也没有闲下手来,他一直在旁边窥探着万朝的漏洞,侍机偷袭。寒光闪烁,又是双剑出击,我和朱天镇时而双剑合璧,又时而双剑分离,在万朝身边转来转去,不断的对掉方位。

我们两人飘忽不定,万朝一时击不到我们身上。

不料万朝招招落空,被引得团团转,竟变作发狂似的,他的软鞭越使越快,逼得朱天镇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此刻朱天镇右腿又是疼痛难忍,而我始终又难以奈何得了万朝的神龙鞭,只顾得与他周旋,以此拖垮他。

朱天镇与我双剑出鞘,分自左右方向刺去,万朝突然拉卷住朱天镇的剑,往前猛拔,朱天镇禁不住其力道作势,利趋直刺冲至我这边来,当的一声,正是与龙泉剑猛烈碰撞。

这一招过后,我们两人又被动的站回了相同的方位,万朝只需独面身前,不用再左右兼顾。打斗声一起,我与朱天镇共进共退,我退彼愈加退,极为难当。

眼见神龙鞭卷将到朱天镇的剑身,运劲便夺,朱天镇当即反向拉伸,可万朝端凝屹立,难以被撼动得了分毫。

为了平衡双方功力,也是替朱天镇解围,我持剑劈去,将内劲传到剑上。只听得噗的一声闷响,剑鞭相交,但很快却是滑落分开。

依此斗了二十余招后,我发现形势十分不妙,我很难近得了万朝他身,他的长鞭总能扯引缠住朱天镇,并把朱天镇操控成木偶,当作他的矛与盾。

敢情较量了这么久,我都是在与朱天镇内斗对打,且这还不能用力过猛,以防伤了朱天镇,这样下去,根本就奈何不了万朝,心想:这样不成,得要采取主动的措施,不能被别人拎着耳朵走。

这样分析下来,也不是说朱天镇是累赘,他的作用是积极的,只不过万朝找出了我们这个组合的破绽。坦白说,或许我独自一人与万朝相斗,情况会大有不同,说不定万朝还未必是我的对手,无论是比拼内力,还是比拼外功器法,我都不亚于他,甚至于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了扭转这种僵局,我当即使出荡流式并与撩剑式,迅速翻身五百四十度,跃到万朝的身后,从他背面出击,教他自乱阵脚。

我提剑疾速刺去,整套动作相当的行云流水,干脆利索。万朝惊得激灵,也顾不上朱天镇了,连忙掉转矛头来与我全力相斗。

剑尖离得尚有几寸的距离,眼看就要白进红出,万朝的后背却是像长了眼似的,能帮他及时化险为夷。只见他向右倾倒身体,避开利剑,随即翻转二百七十度,将右脚抬起往我的身前踢来。

我意料不到他的反应居然如此迅猛,差点被反杀了一招,还好我本能的随手收回了龙泉剑往胸前竖挺抵挡,这一下也是有惊无险。

我连剑带人被踢了几脚,往后退却几步,待稳住了身子,便继续跟万朝比拼。

怎料刚回过神来,万朝早已将神龙鞭挞在瓦面上,其身子稍微侧开前倾,传导内力通过长鞭吸附住屋面,再向上一抽。顿然掀起长条瓦片,尽数朝我拍来,使我不得不连忙后退,以避其锋芒。

不曾想万朝这是在暗度陈仓,突然间一招“白蛇吐信”,鞭梢向朱天镇的右肩点去。朱天镇举剑竖挡,可万朝这招有形无实,乃是虚招,其手腕抖动,先变“声东击西”,再变“金带锁腰”,神龙鞭莜地挥向左方,随即弯道圈转,自左奔右,远远向朱天镇腰间围来。

先前,朱天镇同我与万朝折腾良久,腿伤愈重,难以奔走,又翻腾不得,于上于下,向左向右都无处可避,全得依仗我前去解围,可我霎时间又无法遁空。

万朝这一招“金带锁腰”卷将过来,本来朱天镇只须向上窜起,或是往后纵跃,即能避过,但此刻却非硬接硬架不可,当下单剑对准神龙鞭的鞭身拍落。

不料万朝抖然放手,松脱开鞭柄,那软鞭一沉,忽而兜转,迅疾无伦的卷将过来,绕上朱天镇的佩剑,一共绕了三匝,曳拉往后。

朱天镇把握不住,其佩剑猛然溜脱,朝我这边飞脱出去,差点把我击中。

转眼间,鞭梢又旋即回转,噗的一声,刺中朱天镇的右胸,将他击飞出去,远远的弹落在瓦面,当场晕倒。

万朝穷追猛打,不依不饶的向已躺落在地的朱天镇进攻,意要将朱天镇一把击毙。

“老朱。”我大喊一声,同时抽身纵起,急驰赶去,以解救朱天镇于危难之际。上官雨格和杨诗儿见状也惊忧万分,双双注目投来。

“朱大哥。”上官雨格大喊道。

我不知道轰然躺下的朱天镇是死是活,只觉得刚才万朝的那一招激烈异常,平常人是无法承受得了的,若是再让万朝给朱天镇追加一击,只要两三成的功力,那朱天镇也定然是命丧黄泉。

鞭梢近在咫尺,朱天镇却是昏迷不醒。除了我以外,旁边又无其他人可出手相救,看来朱天镇是逃不过了。

眼见长鞭将要穿心而过,给朱天镇送上致命一击。忽然间,三条黑影风驰电掣,全是对准万朝,其中的两条被他巧妙躲开,而另一条正好刺中他的腹部。

万朝霎时惊愕失色,蓦地有些慌乱,他左手捂住腹部,右手握着鞭子,不禁放眼摸寻,想看看是什么人在偷袭。我也朝着箭矢发来的方位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着。

“究竟是何方人物?能否出来一见?何须鬼鬼祟祟,耍些阴险狡诈的手段,若是有怨有仇,为何不光明正大的与我比试一番。”万朝对着箭矢发来的方向喊道。

万朝说的这些话还算是义正言辞,把那藏在暗处的对手数落了一番。这时,我也不敢冒然出招,只好走到朱天镇的身边,看看他伤得怎么样了,我把他扶靠在我的肩膀,按捺住他的脉搏,仔细感受片刻,他的脉象很乱且微弱,定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还好,没有生命危险。”刚要给朱天镇输送真气治疗,我却突然发觉此举并不太适宜,心想:“先给他喂颗治疗内伤的药丸再说,目前应敌要紧,还不能把内力消耗在这里,如若我输掉了这场战斗,那么我们四人就真的是要葬身在万龙窟了。”

于是,我只好把朱天镇抬到远一些的地方放着,然后继续跟万朝作战。

万朝还在四处张望,他等不到那偷袭之人的回应,似乎心里有些顾虑,眼神表露出些许不安。

当我回到他的附近时,他才幡然回过神来,疑三惑四的对着我说道:“你是不是还带了帮手?”

“没错,我是带了帮手,而且还不少人,怎么?你怕了?”我依着他猜想说道。

“笑话,我万龙窟怎会有怕的道理?就算你有再多的帮手,那也耐我不何。”万朝输了底气,却是不输气质。

“那好,尽管试试看,究竟是你会败还是我会亡。”我不甘示弱道。

万朝冷笑一声,道:“你能用这样的口气来跟我讲话,可谓是勇气可嘉。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小兄弟的武功修为确实非同一般,倒是有那么几下子,究竟师承何人?不妨告知在下,还有你那把剑,又是什么来历?我看它并不像是凡俗之物。”

我镇定自若的说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也活不过今天,在下乃是通天阁的人,师承李阁主与黄堂主。至于我这把剑呢,只不过是把精工精料打造的利剑罢了,也就比普通的兵器好上那么一点。”

万朝在听到我自报出处后,眉头稍有触动,神情微妙,随即仰天大笑了几声,接而说道:“没想到你还是黄尘远的徒弟,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都是犟骨头。”

“怎么……你认识我师父?”我有些愤然的问道,听他语气,似乎跟我师傅有仇。

“何止认识,我们之间还有不少的恩怨情仇,难道他没有跟你说起过他的往事吗?”万朝似乎很得意又是很轻蔑,他说着,见我神情呆滞,便又说道:“不过也是,这些令人伤痛的事情他又怎么会跟旁人提起呢。”

“到底是什么事?你跟我师父之间究竟又有着怎样的联系?”我听他的口气,觉得这事并不简单,连忙追问道。

万朝阴恻恻一笑,道:“说了你也不懂,又何必自找烦恼呢?按理说,我们之间也算是有一丝半缕的关系,我本不该以长辈的身份来欺压你的,不过你偏要寻死,那我也无法网开一面,只好如你所愿,送你一程罢了。”

我啧声回道:“少给我在这沾亲带故的,我们正邪不两立,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若你与我师父有什么仇怨的话,那也来得正好,我就替他老人家好好跟你清算一番。”

万朝冷声道:“好大的口气,你们通天阁的人都是这么嚣张跋扈的吗?我还以为他黄尘远做了通天阁的黄堂主,就远离了世俗,看来他依旧是留有着江湖气息,带出来的徒弟也像是他当年一样,不晓得天高地厚,不懂得立身处世。”

“少废话,我师父他轮不到你这种下三滥的人来评长论短,也容不得你这般诋毁。况且听你所讲话的语气,定然是跟我师父有仇,那我就替他好好教训教训你。”我替黄堂主开解道,并展现出嫉恶如仇的气势,煞煞万朝的威风。

“我确实是与黄尘远有不少的过节,所以你也不必有所保留,我倒要看看李阁主和黄尘远教出来的徒弟有多大的能耐,经不经受得住我这神龙鞭。”

话音刚落,万朝当即就履行诺言。这两鞭连环扫出,先是顺时针横拍过来,再是逆时针翻回,虽是两招平平常常的横扫千军,但整体效果却是出乎意料,直教我上窜下跳,连连躲闪。其力道之强,气势之壮,当真无可伦比!

长鞭扫动时所带起的风声唰唰传来,气流随鞭波动,险些绊住我的身子。这连环的几招,我不敢贸然承接,只得暂时避其锋芒,使得它最多是与我擦肩而过,不过鞭气却不断地在撕扯着我的衣服,我即使没有被击中,也能感受到其强大的气息。

万朝的内劲很大,要是被他牵引住,不能及时摆脱,恐怕就会在顷刻间身首异处,想来唐末的十三太保李存孝也不过如此。

我禁不住招架,遂将龙泉剑窜空指身,当胸疾刺。

这剑直鞭弯,鞭子又无法立即回笼,料想万朝也应该是毫无办法了吧。眼见剑头距其胸口已不到半尺,但他并没后退,只是立时捺脚转身,如旋风般卷到我背面。在这倏忽之间趋直猛旋,确是武林中罕见的功夫。

其众弟子月眩神驰,忍不住惊叹道:“师父好功夫!”

龙泉剑雷霆送出,见招落空后即刻收纳,以便应对万朝卷土重来的厉害招数。与此同时,万朝果然从我后方挥来一招,我当即回剑向后,当的一响,已将背后袭来的长鞭弹开。

龙泉剑虽然剑刃锋利,无坚不摧,但万朝的神龙鞭柔韧无比,非寻常之法方能将它制服。

万朝见势得逞,此时正是大好机会,趁我不备,他的人已突然冲天飞起。跟着使出九天神龙鞭法中的独门绝技“龙飞凤舞”,鞭子在空中转成漩涡,让人眼花缭乱,一股强大的气流也随之而来。

我知道万朝这是要拼上全部的功力了,他身上受了两处伤,不能打持久战,只宜速战速决,最好是几招内定胜负。

我也自知我和他的情况差不了多少,朱天镇受了重伤,需要我运功治疗,已经是拖延不了,否则其伤情将会愈加严重。我也得要快些击败万朝才行,便把全身劲力也全部贯到了右臂之上,剑尖颤动,内力从右手尽数输送到龙泉剑中,发出当当当的声响。

与是时,两人不躲也不闪,均是竭尽全力,毫无保留。两股内力通过兵器传导激烈碰撞,“嘭”的声响,击碰声震耳冲天,其产生的气波当即向四处挤压。

场下的众人眼前一耀,纷纷被我和万朝的余功震到,身子不由自主的摆动着。上官雨格和杨诗儿也停下手来,其衣裳翩翩,震荡的气流已然是掀起风浪,她们俩不得已抬起半边手来掩护住眼睛。屋顶上的瓦片骤然翻滚腾起,其掺夹着几块木条漫天飞舞,多数在飘荡过后掉落地下。

我和万朝一人在上方,一人在下方,相互奋力抗击,功力愈发愈烈,直至达到顶峰。

不料这时万朝的腹部却绞痛难当,由于先前被不明人士偷袭而导致受伤,他慢慢有些力不从心,其神龙鞭也随着他的内力渐弱,变得飘飘忽忽。

在我的功力加持下,神龙鞭猝然断掉,但其半截鞭仍在嗖嗖的扫荡不歇,而鞭尖的那一截则是弹飞出几十米远的地方。

万朝不知龙泉剑的厉害,也未知我的功力到底有多深厚,未有提防,大意轻敌,却万想不到我的功力竟是如此猛烈。

稍许时间过后,再砰的一声猛响,剩下的那半截鞭身也猝然失去控制,被我们发功对决产生的余力弹开。万朝脸生惊愕,登时连人带鞭翻落倒退了三四步,他运功稳住后坐力,才勉强拿桩站定。

这下万朝心头火热,方才真正审视起我的功力,将我列为与他同一层次的高手,也觉得自己渐渐处于劣势,一时之间难以取胜,甚至是败的几率更大。

这是我从潭渊崖出来后,首次以新面貌临敌,竟有如斯威力,也不禁暗自骇然。

趁这时,上官雨格和杨诗儿加紧步伐出招挥剑,将那些万龙窟的子弟一个一个的击倒。现在,场内的子弟已经剩下十人不到,这些人都是武功水平稍微好点,能招架得住上官雨格和杨诗儿的,几人合力较量起来,跟上官雨格和杨诗儿相比,也算是平分秋色。

万朝退却开来后,并没有立即迸招出击,由于受到内力震荡的作用,我们两人嘴脸边上也都渗出些淤血,他单手运功疗伤,打通滞留在体内的积血堵气。我也连忙自行调理,不敢落后于他。

我挪动几步,去一处较为平稳的地方站住脚根,刚才的比拼实在是过于激烈,左脚在屋面上踩出了个大洞。

过了片刻,我率先说道:“你这神龙鞭已是一分为二,短了半截,想必你也没什么能耐了。”

万朝忽然大笑道:“我万朝得以立于武林之巅,若是只凭手中长鞭,那还不让人给挤兑下去?哈哈,看来你还是小瞧了我,不知道我的厉害。”

说完,他又在心下盘算:“这小子武功不亚于我,甚至还在我之上。现在我又多处受伤,武功更加不济,看来要想将他击败,得要耍些手段才行了。”

万朝犹豫过后,神情变得庄重恭敬起来,道:“既然你是通天阁的人,又是李阁主的弟子,想必不会趁人之危,这样,我们来场公平的战斗,大家都放下手中的兵器,单独比拼拳脚工夫怎样?”

“你倒是想得美,你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何必要跟你讲礼法道义。”我轻蔑道,随即眉头一皱,心想:“不对啊,他居然放低姿态来跟我讨价还价,难道……他的内伤很严重?心里没了底气?”

万朝见我在思索,又道:“没想到德高望重的李阁主,教出来的弟子也不是什么正义之徒。先是趁我万龙窟的弟子叛离,余下众弟子中毒,借机偷袭我万龙窟,现在又自持着手中的宝剑作威作福,简直是有辱正派作风,毫无江湖道义可言。”

“万掌门莫生气,你说这话就过激了啊,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跟什么样的人打交道,就用什么样的礼节,这是很正常的礼尚往来,有何不妥的?况且万掌门武功高强,在下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与万掌门相比,更加难以谈得上公平二字。要是万掌门打累了,想休战和谈,那也未尝不可,大家可以做个交易嘛,你总不能让我空手而归吧,要是万掌门可以把天玺归还给我,那晚辈就会感激不尽,也定然会对你以礼相待了。”我诚心诚意的说道。

一说到天玺,万朝似乎极为敏感,其脸色骤变,随后怒道:“想拿天玺,做梦。我丑话说在前头,既然你这般不识趣,那就拼个鱼死网破罢了。”

“好,在下奉陪到底。”我话音未落,万朝就大步跨来,说完,跟着我也提剑上前。

此时,万朝已是抛开那残缺半截的神龙鞭,空手上阵。他双手搓磨霍影,撑开挥动,所发出来的掌风凌厉鬼行,每一掌拨出都阴风嗖嗖,每一拳打来都气压山河。他的鞭功纵然是招牌功夫,但他的拳脚功夫也不弱,甚至要更加灵活。只不过他不太敢硬接我的招数,多是避重就轻,当我不怎么猛烈发招攻击时,他才接上几招。

朱天镇轻咳两声,不知不觉的清醒了过来,其半撑着身子,眼神依然有些呆讷。

他环视四周,目前的战况已是变了个样。见万朝仍是与我不相退让,朱天镇便心下惊叹道:“难怪白起义不敢跟万朝正面交劲,想出以天玺作为交换的办法来使得万朝退出武林大会的争霸,原来也是迫不得已之举。万朝的九天神龙鞭法排名还在天穹剑法之上,看他先前使出的那几手,威力之强,就已不愧神鞭两字,现在他身无长物,也依旧可以气稳神和的跟老李较量,就更加足以说明他的实力。白起义虽说是武功盖世,但毕竟这么一个劲敌,要是真要交起手来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则没这个必要。”

朱天镇想要站起身来,却听得“噗呲”一声,怎奈其半边身子依旧酸麻,右臂被万朝拍得全无知觉,连握拳都觉得软绵绵的,但他并不心怯气馁,而是尝试着运功调气,以恢复基本的力道。

我和万朝依旧是在屋顶上,依旧是尔来尔往,拼命厮杀。又一掌拍来,又一剑劈去,当是时,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分不清谁攻谁守,只是各显神通,拼尽所能。起起落落间,抨击声不断,身影迷离,随意转换竞场。

万朝心想:“我的神龙鞭已是断为两截,现下只能凭手脚功夫跟他相斗。不过他那把剑锋芒异常,实在是难以招架,而我所修练内功又是至阴至寒的武功,在有水的地方才是更加得心应手。不如引他到殿前的寒水潭上,借助潭水天然而成的冰寒之势,发挥出我的功力,这样胜算也就会大很多。”

再过上几招,我突然发现万朝的状态有十分大的转变,似乎是有些心不在焉,又似乎是惧怕与我相斗,从而在心下算计着破解困境的办法。

果不其然,万朝竟是挣脱开我的进攻,一个劲的往殿前底下飞奔过去。

起初,对于这突发的情况,我还以为他是别有目的,想要挟持杨诗儿和上官雨格来作为筹码,以抓住我的软肋发起新的谈判,不过事实证明是我想错了。万朝并没有这么做,他脚刚沾地,没走了几步就又轻身驾功腾起,飞到那位于寒潭中央的亭台顶面上。

我紧随其后,轻身飘飘,循着他的路线,飞到双子亭的另一个顶面上。

“万掌门,你不喜欢在那上边过招吗?怎么跑到这下边来了?难道是想这边的风水要好点?对你更加有利?”我颇有风趣的说道。

“没错,你说的很对。”万朝冷声道,说完,他就又提着掌气向我袭来。

湖面波光粼粼,镜花荡漾。万朝大步流星,双手调和摆弄,拍出一掌金蟾波,尚未触碰,我就隐隐感觉到其掌风中渗透出的寒气。

这掌功凌厉风行,刚猛无比,我不敢硬接,只好抽身跃开,任凭它击在亭台上。寒光闪烁,屋面被炸开个大窟窿,瓦片也四处飞散。

如此较量上二十余招,万朝多是猛烈出击,保持攻势,我则多是以守为主。不过当我主动提剑出击时,万朝却是连忙逃窜,往湖水中央踏步飞去。

跟着我也纵然起身,落在湖水面的木桩上。此时,两人皆是金鸡独立,离得有两丈远的距离,脚下也仅有一处借力点,四面均被湖水包围着,别无旁物。

在我和万朝相间的水面上隔有近十条木桩,半隐半现,露出半截的视感。这些木桩原本是用来测定水位的,后来改变了用途,变作为万龙窟众弟子练轻功的器具。

万朝当初在练九天神龙鞭法的时候,也曾在这木桩上修炼过,故而对此有较为熟悉的感觉,这可谓是专门为他自己打造的竞场。只见万朝单脚立在木桩上,双手摆放在身后,嘴角稍微勾起,目光沉着的看向我,展现出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

“你的武功确实不错。但我要告诉你,你把天玺带走了,也未必是件好事,天玺在我手里或许才是最安全的。”万朝冷冷的说道。

“天玺在你手里最安全?我看不见得,它是通天阁的宝物,它有它的使命,有它的意义,它属于通天阁就应该是要在通天阁里。”我反驳道。

“天玺是通天阁的宝物没错,它属于通天阁也没错,但觊觎它的大有人在,你们能守得了一时,不一定能守得了每时每刻。你把它带回去无疑是带回了个麻烦,它在通天阁里只会引起更多的纷争,百害而无一利,这次它的流失也足以说明一切。”万朝据理说道。

“能不能守得住,有没有利,你管不着,也不是你说了算,起码现在我知道,它不属于你,你也守不住它,我劝你还是把它物归原主要好,否则大难临头的将会是你。”我凛然道。

“那也未必,我能拿到天玺,定然是有相当的实力。”万朝满脸自信的说着,停顿了一下,又道:“况且像天玺这么一件宝物,只是放在通天阁里供奉,那岂不是糟蹋了?”

“哈哈,你说糟蹋了,那就是糟蹋了?倒是你,拿了天玺又有何用处?”说着,我灵光一闪,道:“且不说这些,既然你拿到了天玺,也应该知道它的来路,那你是否认识上官景隆?”

“上官景隆是哪位?”万朝眉头蹙动一下,道。

“你不认识?那你是怎么拿到这天玺的?”我明知故问道,看他会怎么说。

“这你就管不着了。”说着,万朝却在心下盘算道:“刚才与他硬斗了几十招,损耗了不少的真气,现在趁机跟他闲聊了一番,功力也恢复了八九成,正是蓄势待发,是时候将他一举击败了。”

我看他在想着什么,估计是有意隐瞒,我再多问几句,他也不会透露出来的,便干脆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我就酣乎提剑,率先发起进攻,直接踏着木桩往前冲去。万朝不慢不急的跃到上方,随手拍出一掌,与龙泉剑抨击,没停留半会儿,便翻落在我身后。

我见抓空,后背又袒露在敌人的面前,于是猛然转回身,准备发动第二轮进攻,刚回过头来,谁知万朝就已酝酿大招。他用内功吸附周边的湖水,掀起大片水浪,形成一堵水墙向我压来。在这样无处可躲的情况下,我也只好单手出掌形成屏障,用以抵挡万朝那排山倒海的气功墙壁。

在接下来的较量中,万朝多是依傍着水的力量,加以内力不断的变化水的形态,使我的龙泉剑毫无用武之地。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既招架不得,又极难躲闪,全程几乎是处于劣势。

现下,万朝身上别无长物,他只得与我比拼内力,我穿过他所制造的瀑墙,打出一招伏神掌。两人掌心对掌心,功力尽发,顷刻间只感五脏六腑都似翻转了,全身震颤发热。我们两人站在原地,既不敢运气,也不敢移动半步,便如同蜡像一般,纹丝不动。

过了一小会儿,突然有一股寒气传来,我神乱思枉,身体渐渐感到不适。稍有泄功,瞬间被胶合的掌力弹开,退飞几米远开外,我双脚刹住木桩,左手运功助力,方才立身站定。

猝不及防的招外之招,使得一股滞气在我的心口来回涌动,十分的难受。尚未在刚才的激战中反应过来,不料万朝就腾跃而起,又是双手齐扬,拨动掌气,猝然放出寒毒内功“冰蚕尸气”。

此招甚是阴湿刺骨,掌气奔腾而出,霎时形成一股气团,盘旋萦绕,又像是阵龙卷风越转越快越转越沉,直临我胸前。我后退挥剑劈开,这股气波骤然分道斜走,抨击到水面上。

虽然躲开了这猛烈的一击,但不幸我还是被渗漏的寒毒所侵,导致内脏受损,淤血直接从喉咙中喷出。

“你终究还是差点火候,经验也不够丰富。假以时日,或许你就会成为一等一的高手,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了。”万朝冷声道。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轻轻抹掉嘴边的鲜血,用鄙视的眼光看向他,心里暗讽他的无知:“哼,他万朝肯定是以为我不敌于他,那他还真是大错特错了,他的阴寒内功固然厉害,运用在水中,功力也是有大幅度的提升。不过黄堂主的落花无意剑法也不是吃素的,刚才所较量这些招数,我吃了万朝因地制宜的亏,不知刚柔相克的道理。万朝用水来做掩护,那我就用落花无意剑法来破阵,叫他的水花瀑布变成落花流水,看他还怎么嚣张。”

趁万朝还未迸招,我赶紧养精蓄锐,以等待时机,一招制敌。

万朝见我不说话,便又道:“也罢,想必你现下已是疼痛难忍,张不了口,那我就姑且做个好人,送你一程吧。”

说完,万朝施以八成的功力附在双手掌心中,向其两边的湖水拍去,掌气霎时吸纳住湖水,抽起两根水柱。而我则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跃到空中,沉气丹田,将全身的力量尽数激发出来,使出落花无意剑法。

湖光水面,剑影迷离,那两根水柱无法抵挡龙泉剑的锋芒,中间被击开个缺口,万朝本人的前位也暴露无遗。正是危急之际,他急中生变,遂将水柱合在一起,瞬息化为伞状的盾牌。

我也不甘示弱,依着万朝的变势迅速扭转身形,龙泉剑在落花剑法的驱使下,幻作一簇张开爪牙的利箭,猛然穿过水盾,直指万朝的头部。

万朝脸色惊变,后退几步便抽底狂暴,打出一掌与我相迎,两股内力交劲,强烈抖动。我们僵持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脸上闷红青筋直冒,谁也不让着谁。

突然嘭的声响,涣散的气波推压着周围的湖水,引起的隆隆声久绝回响,震耳欲聋。

这波拼斗比得过上千公斤烈性炸药的威力,我无法制胜,遂与万朝一样被轰然弹开,倒在亭子的地面上,顿时觉得耳鸣胸闷。我用剑在地下一撑,想要站起身来,岂知手臂麻软未复,一撑之下,竟然咕咚摔倒,喷出一大口血。

反观另一边,万朝比我还要不胜功力。在对招之前,他略慢了半拍,待我剑指中庭时,他才临急反应过来,难免功力不济,被击飞出十余米远开外,倒在主楼前的庭场上。

他全身震痛酸麻,想站也站不起来了,只得半倚着身子,捂住胸部,心口骤然间感到闷热无比,喉咙梗咽几下,欲吐将吐。强忍了一小会儿,万朝的身体耐力终于到了极限,再也撑不住了,当即吐出半碗鲜血,昏阙了过去。

过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待自行调运真气过后,朱天镇才勉强站起身来。他抹了一把嘴,擦拭掉嘴边残留的血迹,左右探望着,在离其五六米远的地方,有把烁金霜刃摄影,卧躺在瓦面上。

他蹒跚的走近身去,拣拣手伸出拿起佩剑,右手不禁剧烈抖动几下,差点稳不住剑柄。他强忍着不适,把剑再握紧了些,但肩臂依然是有些酸麻。

“殊同。”杨诗儿担心道。

“李大哥。”上官雨格也是满脸的担忧,这时,她和杨诗儿已经把庭场内的喽啰尽数歼灭。

我慢慢的站起身来,力不从气不稳的走着,她们两人见状,便赶紧来到我的身边,一人一边搭手扶着我。

朱天镇艰难的从楼顶上爬了下来,向着我和上官雨格靠近,只见他拉着脸,怨声怨气道:“哎,有没有人行行好,来看看我死了没有?你们都不管我了啊?”

“他还没死!”上官雨格惊慌叫道,同时往后退却了几步。

“我当然还没死啊。”朱天镇以为上官雨格是在说自己,不禁气得要跳起来。

谁知旁边传来动静,还伴着声有气无力的咳嗽,转眼望去,原来是万朝“活”了过来。我连忙将剑伸出,横在杨诗儿她们的面前,摆出一副准备战斗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