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若吾身死，大乾必亡！

　　崔正的话，如同惊雷炸响，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久久回荡，震得文武百官耳膜轰鸣，头晕目眩。

云墨染的瞳孔猛地一缩，精心维持的帝王威仪瞬间土崩瓦解，难以掩饰的惊骇之色在她脸上蔓延开来。

她死死地盯着崔正，仿佛要将他的灵魂洞穿。

难道……他真的全都知道了？

“大胆崔正！你竟敢如此诬陷陛下！”

一位官员跳了出来，指着崔正的鼻子声嘶力竭地咆哮。

“你眼中可还有君臣之礼！可还有王法天理！？”

“就是！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陛下如此隆恩浩荡，对你信任有加，你竟敢怀疑陛下要陷害于你！”

另一位官员也跟着煽风点火，唾沫横飞。

“陛下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岂容你肆意揣测、恶意中伤！”

“你这是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罪该万死！”

“亏陛下对你如此恩宠有加，百般维护，你竟然如此恩将仇报，令人发指！”

一时间，群臣激愤，纷纷声讨崔正的“滔天罪行”。

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崔正面对着如潮水般的指责，却面不改色，巍然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他轻蔑地扫视着这些所谓的忠臣良将，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维护？恩宠？你们也配提这两个字？”

“陛下！”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颤巍巍地站了出来，老泪纵横，痛心疾首地说道：

“无双侯如今权倾朝野，目无君上，狂妄至极！若不将他绳之以法，严惩不贷，恐难以服众啊！”

“是啊，陛下！无双侯如今已经不把您放在眼里了！他这是要图谋不轨，意图谋反啊！”

听着群臣的“苦苦劝谏”，云墨染原本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她冷笑一声，重新端坐于金銮宝座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崔正，眼中满是凛冽的寒意。

“崔正，朕如此信赖于你，你却揣测朕要加害于你。你让朕……非常失望。”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崔正凝视着曾经深爱过的女人，突然仰天长笑，笑声震彻朝堂，令人毛骨悚然。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朝堂之上，众人皆疑无双侯癫狂。

“陛下，这戏还要演下去吗？”

崔正敛了笑意，目光锐利如刀锋，直逼云墨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陛下何苦如此？”

“放肆！”

云墨染一掌重重地击在龙椅扶手上，厉声呵斥。

“朕乃天子，金口玉言，岂容你肆意诋毁！”

“还要继续伪装吗？崔正，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崔正凝视着盛怒的云墨染，心中却一片寒凉，昔日熟悉的容颜，如今尽是陌生与敌意。

他惨然一笑，道：

“信任？何谓真正的信任？”

“陛下，恐怕只有在石头村，我们之间才真正拥有过信任……”

石头村，那偏僻静谧的小山村，珍藏着他与云墨染所有的童年回忆。

彼时，她是流落乡野的落难公主，他是村长的孩儿，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他记得，她最爱穿着一袭鹅黄长裙，在杏花树下轻荡秋千。

她笑靥如花，眉眼弯弯，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山谷。

他还记得，她曾指天为誓：

“崔正，待我及笄，便嫁于你！”

如今想起儿时的誓言，是何等的讽刺与可笑。

一场突如其来的宫变，夺去了先皇的性命，也彻底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

先皇无嗣，皇室血脉唯有流落民间的云墨染。

为了社稷江山，他伴她回宫，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权力巅峰，最终成为一代女帝。

他信守儿时诺言，追随她的脚步，守护着她，为她披荆斩棘，扫除一切障碍。

为了这个愿望，他甚至违背了母亲的遗愿，放弃了安宁的生活，踏入了这尔虞我诈、危机四伏的朝堂。

他曾以为，只要他足够强大，便能守护她，守护他们的誓言，守护他们曾经拥有的一切。

可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守护的，是一个早已变心的女子，一个为了权力可以舍弃一切的女子，甚至包括他。

“崔正，”

听到石头村的名字，云墨染的声音骤然冰冷，如同来自地狱的寒风，令人不寒而栗。

“念你昔日功勋，朕不追究你今日的妄言。”

“但你若再敢口出狂言，休怪朕不念旧情！”

崔正与云墨染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滞，大殿内的气氛冰冷至极。

二人遥遥相望，昔日的情谊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隔阂。

崔正的眼神一片死寂，如枯井般深不见底。

而云墨染的眼中，只有冷酷的算计和无情的决断。

既然她无情，就休怪他无义。

“陛下，”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猜你现在憧憬的是将微臣祭天之后，完全掌控皇权的光景吧？”

云墨染凤眸中掠过一丝惊慌，旋即被凛冽的漠然所掩盖。

“既如此，那便……依国师所行吧。”

她语气平静无波，却字字千钧。

“无双侯，朕，亦是无可奈何……”

一声叹息之后，崔正笑了，笑声中尽是讥讽。

“不必再惺惺作态，云墨染。”

他直呼帝王名讳，不再顾及君臣礼节。

“那所谓的国师检测到天象，必是先告知陛下，而后再于金銮殿议，你若真心护我，此般秘辛，又怎会上了殿堂？？”

“陛下分明是想借他人之口，逼死我！”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大胆！崔正，汝竟敢直呼陛下圣名！”

“狂妄至极！竟敢质疑天象！”

“陛下，此等乱臣贼子，当诛！”

崔正却岿然不动，他目光灼灼，扫视着那一张张义愤填膺的面孔，心中满是不屑。

“尔等，平日里阿谀奉承，谄媚邀宠，如今见微臣落难，便迫不及待地落井下石，真乃一群趋炎附势之辈！”

“崔正！你放肆！”

一位白须老臣指着崔正，气得浑身颤抖。

“你此乃对朝廷之藐视，对陛下之不敬！你罪不容诛！”

“罪不容诛？”

崔正冷笑一声。

“我一生为大乾出生入死，如今却落得如此境地，究竟是谁罪不容诛？！”

他环顾四周，目光锋利如刀。

“尔等，何人敢言自己对大乾之贡献胜过微臣？”

“何人敢言自己比我更忠心耿耿？！”

群臣被他气势所震慑，一时竟无人敢应答。

云墨染注视着崔正，凤眸中掠过一丝复杂之色，旋即又恢复了冰冷。

“崔正，”

她的声音如同冰雪一般。

“朕念卿往日功绩，予卿最后一次机会，收回方才之言，朕可既往不咎。”

“收回？”

崔正仰天大笑，笑声中尽是悲愤。

“吾崔正顶天立地，所言之语，句句属实，何须收回？！陛下若要取微臣性命，尽管动手便是！”

云墨染深吸一口气，凤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来人！将崔正祭天！”

侍卫们应声而动，将崔正团团围住。

崔正看着这些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袍泽，都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如今却要将他置于死地，心中满腔悲凉。

就在侍卫们准备动手之际，崔正突然高声说道：

“若吾身死，大乾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