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机械心渊

　　阳城地下，第七禁区外围。

江堰的晶化臂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蓝光，齿轮状的纹路沿着手臂蔓延，像某种活物般缓缓蠕动。他低头看着掌心——那里嵌着一枚血色晶石，是苏绯曦给他的“钥匙”。

“吞下它，你的暴君血脉会被暂时压制。”她当时说，“但记住，只有十二个小时。”

十二个小时。

他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潜入猩红圣堂，找到初代女王的克隆体，夺取完整的王骨。否则，他的身体会彻底晶化，变成界碑的傀儡。

“准备好了吗？”苏绯曦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细微的电流杂音。

江堰抬头，看向前方——那是一道巨大的金属闸门，表面刻满血色符文，门缝里渗出暗红色的雾气。门上的电子屏闪烁着猩红的警告：

【第七禁区·机械心渊】

【未经授权者，死】

“准备好了。”江堰低声回应，将晶石塞进嘴里。

——咔嚓。

晶石碎裂的瞬间，一股灼热感从喉咙炸开，顺着血管蔓延全身。他的晶化臂剧烈震颤，蓝宝石结晶体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红色纹路，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

“感觉如何？”苏绯曦问。

“像有人在我血管里灌了岩浆。”江堰咬牙，额头渗出冷汗。

“正常反应。”通讯器那头传来械瞳的机械音，“血蜜会暂时模拟女王血脉，骗过界碑的检测系统。但副作用是，你会越来越虚弱。”

“虚弱？”江堰皱眉，“你没说过这个。”

“因为说了你也不会退缩。”械瞳冷笑，“现在，往前走。”

江堰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闸门。

——嗡。

门上的符文亮起，一道猩红光束扫过他的身体。江堰屏住呼吸，晶化臂的纹路微微闪烁，像是在抵抗扫描。

——滴。

【身份验证通过】

【血税豁免者：江堰】

闸门缓缓开启，露出内部幽深的通道。

“成功了。”苏绯曦的声音微微放松，“记住路线——直行三百米，左转进入通风管道，避开巡逻的机械守卫。”

“机械守卫？”

“界碑的‘清道夫’。”械瞳补充，“它们没有视觉，靠热能感应和金属振动追踪目标。你的晶化臂现在被血蜜覆盖，理论上它们不会发现你。”

“理论上？”江堰眯起眼。

“就是‘有可能’的意思。”械瞳的机械音带着嘲讽，“祝你好运。”

通讯器突然静默，只剩下细微的电流声。

江堰不再犹豫，踏入通道。

通道内部，温度骤降。

墙壁上嵌着发光的蓝色晶体，照亮了金属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防腐剂的味道，偶尔传来齿轮转动的细微声响。

江堰贴着墙前进，每一步都放轻。他的晶化臂仍在发烫，但力量确实在流失——血蜜在压制暴君血脉的同时，也在削弱他的体能。

——咔。

前方拐角处，传来金属关节活动的声响。

江堰立刻停下，屏住呼吸。

一个三米高的机械造物缓缓走出阴影——它没有头颅，躯干由齿轮和液压管拼接而成，六条机械臂垂在身侧，末端是锋利的合金刃。

清道夫。

它停在通道中央，胸腔内的蓝宝石核心微微闪烁，像是在扫描环境。

江堰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压到最轻。

——滴。

清道夫的蓝光扫过他的位置，但并未停留，而是继续向前移动。

“果然看不见我……”江堰松了口气，正准备继续前进——

——咔嚓！

他的晶化臂突然不受控制地痉挛，齿轮纹路剧烈闪烁，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清道夫的六条机械臂瞬间绷直！

——警告！

——检测到异常金属振动！

“糟了！”江堰瞳孔骤缩。

清道夫的胸腔装甲“咔”地打开，露出内部的旋转炮口——

——轰！

一道猩红激光直射而来！

猩红激光撕裂空气，直逼江堰眉心！

死亡的寒意瞬间刺入骨髓。

江堰的瞳孔收缩成针尖，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血蜜的副作用让他的肌肉变得迟缓，连最基本的闪避都成了奢望。

（要死在这里？）

（像那些被界碑抹杀的实验体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

（——开什么玩笑！）

“砰——！”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晶化臂突然自主暴起，蓝宝石结晶体如活物般膨胀，在面前凝结成半透明的菱形盾牌。激光轰在盾面上，溅起刺目的火花，灼热的气浪掀得江堰踉跄后退。

（这力量……不是我的？）

晶化臂深处传来陌生的脉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苏醒了。恍惚间，他看见幻觉——雪白的实验室里，母亲将发簪刺入婴儿的右臂，蓝光顺着伤口渗入骨髓……

“滋啦！”

清道夫的炮口过载冒烟，攻击短暂停滞。江堰趁机翻滚到墙角，后背紧贴冰冷的金属壁。冷汗顺着太阳穴滑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震碎肋骨。

（冷静……必须冷静……）

他死死盯着自己的右臂。那些齿轮纹路正以诡异的方式重组，仿佛在适应某种新指令。

（是血蜜的副作用？还是……母亲留下的后手？）

“江堰！”苏绯曦的声音突然刺入耳膜，通讯器里的电流杂音撕扯着她的语调，“你那边什么情况？！”

“被发现了。”他压低嗓音，喉间泛着血腥味，“清道夫有备用扫描模式。”

通讯器沉默了一秒。

“能解决吗？”她的呼吸声变得清晰，像是把嘴唇贴上了麦克风。

江堰看着掌心——蓝宝石结晶体下，金红色的血蜜正在沸腾。

（十二个小时……现在还剩多少？）

（十一？十？）

（没时间犹豫了。）

“能。”他攥紧拳头，晶化臂的纹路骤然亮起，“但需要点暴力手段。”

清道夫的炮口再度充能，猩红光芒在黑暗中格外刺目。

江堰缓缓站直身体。

（既然躲不掉……）

（那就吃掉它。）

他猛地蹬地前冲，晶化臂如战斧般抡起。清道夫的六条机械臂同时刺来，合金刃割裂空气，发出毒蛇般的嘶鸣。

（太慢了。）

江堰侧身闪避，右臂精准扣住最前方那条机械臂的关节处。蓝宝石结晶体突然软化，像液态金属般包裹上去——

“咔嚓！”

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中，清道夫的机械臂被硬生生拧成麻花！内部管线爆出电火花，机油如血液般喷溅在江堰脸上。

（果然……能吞噬机械！）

他想起械瞳的警告——暴君血脉觉醒后会本能地吞噬金属。但此刻，这反而成了救命稻草。

清道夫踉跄后退，胸腔装甲“咔嗒”弹开，露出核心的蓝宝石。江堰没有给它反击的机会，晶化臂直接捅进那团旋转的蓝光——

“轰——！”

爆炸的气浪将他掀飞。后背重重撞上墙壁，脊椎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但江堰却在笑。

（成功了。）

清道夫的残骸散落一地，那颗蓝宝石核心正被他的晶化臂缓慢“消化”。奇异的是，随着金属成分的吸收，血蜜的灼烧感竟减轻了几分。

（它在补充能量？）

（不……更像是……）

通讯器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江堰！”苏绯曦的嗓音绷紧到极致，“整个第七禁区的防御系统都被激活了！至少有二十台清道夫朝你的位置包围！”

他抹了把脸上的机油，摇摇晃晃站起来。

（二十台？）

（现在的状态，对付三台就是极限……）

通道尽头已经传来密集的金属脚步声，像死神的倒计时。

江堰的目光落在通风管道的栅栏上。

（只能赌一把了。）

他箭步冲上前，晶化臂插入栅栏缝隙。肌肉绷紧的瞬间，撕裂般的剧痛从肩膀炸开——血蜜正在疯狂反噬，警告他停止使用暴君之力。

（闭嘴……）

（我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哐当！”

通风管道的金属盖被暴力扯下。江堰蜷身钻入狭窄的管道，身后传来清道夫们扫描的滴滴声。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通风管道内弥漫着陈年的铁锈味。

江堰手脚并用爬行，每一次肌肉收缩都伴随着灼烧般的疼痛。血蜜的压制越来越弱，晶化臂的纹路开始不受控制地蔓延，已经爬到了锁骨位置。

（再这样下去……）

（十二个小时的期限根本是笑话。）

通讯器突然传来沙沙声。

“江堰，听得到吗？”这次是械瞳的声音，“你的生命体征在剧烈波动。”

“死不了。”他喘着粗气，“通风管道通向哪里？”

“B7层实验室。”械瞳的机械音带着微妙的停顿，“那里有你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初代暴君的……”通讯突然被尖锐的干扰音切断，“……左手骨。”

最后的词语让江堰浑身一震。

（王骨的另一半？）

（但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管道突然开始倾斜向下。江堰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顺着光滑的金属壁滑落——

“砰！”

他重重摔进某个昏暗的空间。

B7层实验室比想象中更诡异。

没有刺眼的白炽灯，只有无数培养舱发出的幽蓝光芒。那些两米高的玻璃柱里，漂浮着残缺的人体——有些只有半个头颅，有些胸腔被掏空，取而代之的是旋转的机械心脏。

（界碑的“失败品”仓库……）

江堰的视线突然被中央的操作台吸引。

那里静静躺着一只手臂。

——通体如蓝宝石般剔透，五指微张，仿佛下一秒就会攥紧成拳。

（暴君的左手骨！）

他踉跄着走上前，晶化臂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像是感应到同源的力量。

（拿到它……就能压制反噬……）

（就能……）

“我建议你别碰那个。”

冰冷的男声从阴影中传来。

江堰猛地回头。

白发少年坐在天花板的横梁上，腰间九把钥匙叮当作响。他晃着腿，嘴角挂着戏谑的笑。

“毕竟……”少年抛玩着一枚蓝宝石碎片，“那可是我的收藏品。”

（钥匙保管员！）

江堰的晶化臂瞬间进入战斗状态。但少年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

“咔嗒。”

所有培养舱的舱门同时开启。

那些残缺的实验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