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虚伪幕布

　　我们看似平静的生活，实际上不过是开场幕布，它总会被掀开，展露出真实的画面。

……

精神世界内，满目疮痍，举目破败，不复往昔。

‘天道’悬浮半空，不含感情的双眼看着他右手食指盖的一点尘埃。

这一点尘埃，是魔不悔两人的临死反扑的结果。

他轻轻一弹，将其弹下，随后负手而立，观察着四方的空间。

在某处，一抹亮光忽地闪过。

他很确信不是错觉，一个闪身，来到了那抹亮光的位置。

那里也是一处障壁，同他处一样，有着战场上被无数炮火轰炸过的乌黑。

他隔空一挥，一大片乌黑被瞬间抹掉。在抹去的瞬间，无数道强烈的金光顿时四射而出。

那金光极其的刺眼，恰是夏季正午的烈阳。

可‘天道’神色淡淡，仿佛没受其影响，他眉头微蹙，双眼冒出一抹不逊于金光的紫黑光芒。这光芒排掉重重的阻碍，使他的视线能够精准无误的落在那金光的源头。

在金光的源头，他看到有一枚拳头大小的琥珀，那琥珀晶莹剔透，其中冻结着一个十五六岁的青年。

他伸手妄图触碰，却在靠近其五公分处，毫无意料的被一股强大无比的反震之力给震开。

“果然还是触碰不了。”‘天道’喃喃，本以为这股伟力在历经魔不悔的疯狂后，会削弱几分，如此以他的能力，说不定用不着那些繁琐的步骤，直接就能掌握。

现在看来，还是不行。

“方才，自己释放在这片空间的灵力似乎出现了外泄的情况，魔不悔的灵魂力也在瞬间缺失了一角，是逃出去了吗？”

“逃出去也好。”

至于那蝼蚁，他没有关注，在他的心中，那人至始至终不过是一个好运的小子，偶得一块璞玉，压根就没有值得他一观的资格。

至于那小子为何能频繁的做出出乎于自己意料之外的举动，他下意识的不愿多想，或也觉得不过是其的一次幸运罢了。

现在，那蝼蚁或也不过只落得了一个身死道消的结局。

收敛思绪，他随手一掏，一道白灿灿的火焰出现在其掌心之中：“据那魔不悔的性格，今日之事，他怕是不会轻易放过，而这人的精神识海将是他能对付我的唯一手段。”

“如此，吾便帮你一把。”

说罢，那道火焰升腾而起，朝着精神空间的中心飘去。

“一道万象境蝼蚁的灵魂，足以助你恢复三两成实力，加上你与那蝼蚁有所接触，间接沾染了他的气息，如此，占据这具身体应当绰绰有余。”

“别让我失望。”

最后，他淡淡地看了眼那道白焰，吐出这几字后，身形一闪，从这片世界中脱离。

在他走后不久，那道金光一阵闪烁，精神空间残破不堪的景象眨眼间被修复完全，焕然一新。

……

夜幕降临，岳云城的一处茅草屋。

在茅草屋的一角，一名少年躺在简陋的床板上，其身材瘦弱，面容苍白似雪，额头直冒冷汗，眉头紧锁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咔吱”一声。

木门打开，那老妇人手中提着一样东西，朝少年的方向担忧地看了一眼，而后佝偻着身体走进了灶房。

说是灶房，其实也不过是简易的营火。

妇人熟稔的生起火，眼量着斤两，将手中提着的那包东西小心翼翼地倒入一个提壶里。

眼见着差不多过三分之一的量后，她赶忙收起，包裹起来放入怀中。

而后，她从早上就打好水的桶中摇起一盆凉水，凭经验倒入最大的量。

完毕，她盖上盖子，走出了灶房，来到了床前。

看着眼前的孙子，她伸出粗糙的右手，如往常一般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庞，眼里溢出心疼。

她孙儿，原是被正然宗选上的一名天骄，是她家的潜龙。在当时，得知这信息的她俩欣喜异常，以为家族复兴有望。

可世事无常。

一年前，就在她孙儿昂首阔步，以为命运垂青，面目将改，地位超然之时，在他沿途的路上，突遭横祸，被一伙逍遥法外的武者掠去，遭受了长达一个月的折磨，因此天赋不存，甚而落下了奇怪的病根。

就在她以为孙儿大步朝天，前途无量，潜龙出渊一发而不可收拾时，一月后，她看见被拎着如死狗一般，骨瘦如柴，神色憔悴，分不清面目的孙儿。

二者都以为是时来运转，命运不负苦心人。

可却未曾料到，是命运喜怒无常，一切繁华皆成虚妄。

面对它，没有办法。老妇人看着眼前的孩子，眼含热泪，颤抖着嘴唇，又一次替自己孙儿打抱不平：“世道不公！”

说完，她擦了擦眼泪，迈着沉重的步伐，往灶房走去。

缓步走在路上，突然，她似心有所感，兀地抬起头来。

她看见，在她的头顶上，不知何时盘旋着一道金光，那道金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猛然一闪，立刻消失不见。

老妇人眨了眨干巴的双眼，凝神再度看去，却再没有看见那道金光，以为是她的错觉，便自顾自地走向了灶房。

……

时光飞逝。适时，天色渐亮，一道晨光自天边亮出。

岳云城，城主府深处的一间密室内，一道金光一闪而过。

城主府的一座高台上，有两人站在边缘，眺望着东方。

“御儿差不多该出关了吧？”其中一胡子花白的老者道。

另外一位是一名中年人，他看着老者，恭敬地回道：“是的，父亲。”

老者轻抚着花白胡子，接着问他：“还要多久？”

“最多不过三刻。”

花白胡子老者笑道：“哈哈哈，好！”

“吩咐下去，将族库的那一枚天蝎兽魂给御儿送去。”

中年人闻言，感到诧异，随之而来的是狂喜。

众所周知：天启大陆，武者分九阶，分别是锻体、玄元、玄丹、造化、阴阳、万象、化神、天人、至尊。

其中，玄元境极为特殊，需要武者纳兽魂入体，辅以修炼。

而兽魂也分九阶，分别是：零阶白魂、一阶赤魂、二阶橙魂、三阶黄魂、四阶绿魂、五阶青魂、六阶蓝魂、七阶紫魂、八阶灰魂、九阶金魂。

每一个阶级的兽魂，对应着武者的每个阶级，而纳入兽魂等阶的高低，则是决定着一名武者未来能走到的高度。（除却白魂和赤魂外）

例：若某武者纳入了三阶的兽魂，则他此生拼尽全力，也只能达到玄丹境巅峰的修为，如此一一往上，限制极大。

此乃天地规定，无法更改。

于是乎，对于一名武者来说，锻体突破玄元的这段时间，纳入兽魂的等阶越高，则未来能抵达的境界越深。（尘世共知）

而父亲口中的天蝎兽魂，乃是家族内唯一一枚五阶兽魂，别说是他，哪怕是父亲他自己，也没有用过。

如今，父亲竟说要将这枚兽魂交付于御儿。这足以说明他对御儿的看重。

而他是御儿的生父，父亲看重自己的儿子，这对他来说，比任何事物都要令他开心。

毕竟，在这偌大岳云城中，自己的父亲是唯一一个造化境巅峰修为的武者。

“是！”中年男子道。

“去吧。”老者点头，淡淡道。

中年男子拱手退出：“孩儿告退。”

待中年男子离开后，老者遥望着天边的天光，喃喃道：“百兽体……呵呵，老三的这个孩子，不错！够果断。”

“不过，还是有点不够，差了点，不太狠……竟给了那小子留了口气，还是善良了点……”

“还有那小子的身份……”

“正然宗……”

老者瞳孔中倒映出亮光，可却无法彻底照亮他眼中的混浊：“来人！”

语毕，两息过去，一名黑衣人忽地出现在高台上，其单膝跪地，恭敬地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老者淡淡道：“去把五少爷遗漏的那只老鼠处理了。”

“是！”

“别留活口。”

“属下明白。”

……

密室内，有着一名青年睁开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百兽体本源，倒是狂暴至极，若非我准备充分，能否成功，还尚未可知。”

“不过……”青年眼中掠过一道精光，“我终归还是成功了！”

“咚咚！”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青年眉头一皱，略微感到不满。

他记得他曾说过自己闭关一事，而闭关，最忌讳有人打搅。

这是家族的哪个人？这么不识数。

“是我。”

一道浑厚的男声传来，青年一听，顿时收敛情绪，赶忙起身开门。

打开门，青年看见一名身材魁梧，穿衣露乳的中年男子，他脸上噙着笑，道：

“父亲，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谁家的堂姐堂妹呢。”

中年男子笑道：“他们哪敢，你那几位叔叔嫂嫂天天喝白水，啃素菜的，哪有那个胆量。”

说完，中年男子双眼扫视其全身，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满意的神色：“锻体九层巅峰，不错。”

青年一听，脸上也是露出自得的神色。

十四岁的锻体九层巅峰，这放眼现今的岳云城，不过三指之数。说是天骄，也不为过。

他有自傲的资格。

不过，他倒没有自得多久，毕竟一爷爷给他安排的侍卫从小就在他身边耳提面命过多次“天下之大，高山无数；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勿以一时成绩祸心智。”

“父亲，今日这般着急寻我，敢问何事？”他询问。

“来瞧瞧你的“百兽体”。”魁梧男子随意道。

“感觉怎样，可有不适之处？”

青年闻言，扭扭胳膊，道：“有点排斥感，总得来说，影响不大。”

魁梧男子点头，道：“毕竟是他人的体质，这倒也正常。”

说完，他手中凭空变幻出一枚散发着青色光芒的玉石，他郑重的伸出双手，交在青年的手中。

“这是……兽魂？”

青年摊开手，脸上露出惊讶。

“对！这是你爷爷让我给你的，五阶兽魂——天蝎兽魂。”

“天蝎兽魂？！”青年表现激动，他没想到，爷爷竟舍得将这枚五阶兽魂交予他。

他记得，他之前可是极力跟爷爷争取这枚兽魂，他爷爷却一直保持着模棱两可的态度，似乎对其有其他安排。

现在，爷爷他怎么肯放手了？

难道是因为这百兽体？

这个念头一出，便是在他脑海中极具扩张，渐渐演变出一座牢不可破的高山。

他右手紧攥着兽魂，嘴角不禁上扬。

看样子，他果然是自己的福星啊！

那个……正然宗的预选弟子……

……

今天的天，不知为何，格外的阴沉。

于是乎，在城主府的上方，一道金光格外的刺眼。虽其只是一闪而过，但却在抬头眺望的人心中，刻下了一抹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