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子——夜莺与玫瑰

　　夜阑人静，随风飘摇的幽幽烛火映照着弗央国大殿一片通明。

四下无人，却只有王席正坐上一个伏身而寝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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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外面传来几声犀利的银铃脆响，

她恍恍睁开迷离的睡眼却仍惺忪朦胧........

四周的光晕忽而汇集一身，溟溟幽瞳在摇曳澜火间熠熠倾倾.........

四下遥望，却只剩了夜阑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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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窗间一阵宿风，

她瞬间抬眸，唇角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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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退下！”

折纱垂袖翻扬间殿内传来空灵清沥的童稚回声。

待四下一片寂静，凝脂般的指尖轻轻推开窗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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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径自转身，昂首扬颈，未多留一眼迟疑的感情........

伴着轻悦的步伐，柔软的席垫被轻轻置于王座前，她眼中却始终笑意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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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窗而入的他亦垂眸浅笑，眼中却闪过无端的一瞬心惊。

扬眉间浅叹口气，他款款扬臂，依礼作揖........

脉脉望着对面王座上故作高傲的她，嘴角微微扬起一瞬依稀朦胧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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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陛下，今日可有故事？”

轻轻玩笑言语，棱角分明的幽眸仍旧满是滢滢的笑意。

“风筝大人！”

“今日.........”

朱唇轻启，嘴角依稀挂起一抹熹微的痕迹，

“我给你讲一个夜莺与玫瑰的故事！”

她笑得甘甜，灵动悦耳的童稚声响回荡于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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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一位公主，她是玫瑰。”

“有一位皇子，他是夜莺。”

滢滢笑着，清纯迷离的眸光映着夜烛幽溟。

“不对！是王后和国王！”

眼底悄然滑过一瞬犹疑不甘，却还是义正严辞故作镇定：

“母后说过！听别人讲故事不许插嘴！”

蛮横无理的娇颜忽而搅扰了心神，那故作高傲的任性像极了记忆中朦胧的倩影.........

“哎呀不管怎样！皇子也好，国王也罢！”

“总之........”

“她是玫瑰，他是夜莺。”

隔着漆黑冰冷的刻痕假面，一双空灵的“水晶”直望进他的幽瞳……

瞬间依稀浅笑挂满了整张俊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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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绽开，夜莺飞来。”

“他们之间不曾有约定........”

“夜莺随时会飞走，”

“玫瑰也随时会凋零。”

“玫瑰问.......”

“你为什么要旅行？”

“夜莺只答........”

“万物伊始，冥冥有秩。”

“天令已定......”

“矢志如命！”

望着她的瞑瞑幽瞳，思绪中无端扰起一瞬心惊！

“但春去冬来，它们一直相依为命……”

“仿佛命中注定！”

“它说............”

他仿佛忽而听到一瞬天外回声颤抖着与她和声覆鸣：

“它们的情........”

“超越了爱情。”

忽而一缕清泪划过朦胧记忆中的倩影！

同时无端挂满了面前孩童的泠泠之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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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不好了！皇陵走水了！！！”

忽而外面一阵急奏，只听得门廊间越来越密的脚步声。

神色中闪过一瞬忧惊，他回眸望见那窗上人影攒动，又转而望望面前那仍旧正襟危坐不动声色的幽瞳........

却只见那唇角眉梢间的浅笑渐渐透出依稀孤冷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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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唇微微颤动，她神色空洞，却知道他在聆听........

“经历了春夏，度过了严冬，”

“夜莺几经犹疑........”

“却终而没有开启飞往南方的旅程。”

她渐渐闭起双目，却不知面前的他早已满面惊恐！

“夜莺一片片衔去玫瑰的花瓣普度众生，”

“玫瑰隐隐感受着疼痛........”

“却仍笑意盈盈。”

“夜莺终而赢得万众景仰........”

“玫瑰由衷地高兴。”

嘴角间不由得扬起一抹幸福的浅笑，他却已匆匆离去，轻轻悄悄.........

只留下一阵与来时无异的宿风吹拂着几只烛火熠熠摇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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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朝一日，玫瑰几近凋零........！”

马儿飞奔在皇城间，他忽而听到那来自千里之外的大殿稚嫩而颤抖的童声！

又仿佛来自记忆之遥，那远方朦胧的倩影向他张开了怀抱！

沙沙宿风的洗礼不断划过耳际，他仿佛能时刻聆听到她的凄瑟悲嗥……

不安的心神随着急促的马蹄彤彤作响，那记忆深处搅扰心魄的倩影又一次在远方熠熠飘摇！

早已分不清是大殿的童声还是天外的旨命！心绪的不宁衬得那明净的声音愈发得凄清：

“夜莺飞扑向她利刺的锐顶！”

“心头血缓缓流进花菱..........”

世间仿佛从无如此的安静！安静到只剩了那清凌颤动中夹杂着泪滴与血滴的童声！——

“玫瑰说！”

“是你让我迹迹凋零！！”

“你要助我涅槃重生！！！”

忽而一瞬力量牵引间——他仰望苍穹！

却见一方遥外的皇陵中，翻飞的焰火早已弥漫了穹顶！

“‘夜莺’只默默望着........”

“神情无比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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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啼血之声染红了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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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什么？”

长睫微微颤动.........

殿中正襟危坐的稚童忽而睁开满是泪痕的泠泠之睛！思绪中悄然划过一瞬心神不宁。

像是被无由而来的力量牵引一般，她忽而赤脚跑入漆黑一片的宫城……

仿佛逐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无甚清晰，却又时时搅扰着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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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行在杳无人迹的红墙空巷间，她静静聆听着周遭令人恐惧的寂静，忽闻天外传来一声鸿雁悲鸣！

静静地，轻轻的.......不知被什么牵引着.........

急匆匆的脚步踩在砂质的青石板上却不觉疼痛。

她仿佛听到千里遥外有个声音续言着她的故事！那声音伴着凄清的月色，萧瑟倾颓，却格外动听——

“翌日清晨，容光焕发的玫瑰遍体通红........”

“而那利刃般尖刺的端顶.......”

“只一只干涸枯萎的夜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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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不由得划过一瞬心灰意冷，泠泠幽瞳终而望见一丈遥外那骏马上的背影。

“每朝每日，他仰望着苍穹.......”

“她轻唤他.......”

——“风筝！！！”——

“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冥冥中........”

他忽而回眸定睛，却见........

“自那格外僻静朦胧的远方……”

“仿佛飞来了她的夜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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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忽而咫尺间却仿佛天涯之远！

他已看不清对面的黑暗中到底是那孩童还是那记忆深处的倩影！

一骑，一月，一影........

却只默默伫望，

共同聆听着那仿佛来自幽冥月色的天外回声：

“至此，她终于明白.........”

“原来.......”

......

“他，是玫瑰。”

“她......”

“才是夜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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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仿佛瞬间充满无止无休的寂静……

亦轻轻的，那薄唇在夜火澜光中轻启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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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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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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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稚童眼中划过一瞬游疑心惊........

扬着泠泠之瞳，

她缓缓怯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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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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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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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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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熟悉而又分外陌生！

一个依稀的名字忽而唤起一瞬无由而生的天外之言——隔着脑海中的幽幽空灵直染上了一叶唇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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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从前有只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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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叫弗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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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眉梢微沉，他颤抖着苍白的薄唇落目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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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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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着他，瞬间没落了神情........

时间也仿佛隔了一世之遥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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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冥冥中......

她抬眸望向远方那刹那间直冲云霄的火光！

也引了他瞬间回眸遥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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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那远方........

熠熠翻飞的耀辉燃光仿佛瞬间要把世间黑夜照亮！

忽而一帘清泪染了假面下俊美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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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魂摄魄间，

依稀闻见身后一声幽溟的童音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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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