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闹腾的小白狐

　　扶瑶推开了挡在她面前的洛天泽，说道：“我没事，我来解决。”她不想将洛天泽牵扯进来，她是来报恩的，不是来给洛天泽添麻烦的。

洛天泽皱眉回头看她，非常担忧。他知道天恒宗向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是不可能轻易放过扶瑶的。扶瑶是因为他来的这里，他不可能袖手旁观。

只见月华长老唤来的几名弟子纷纷冲上前来，扶瑶推开挡在她前面的洛天泽，袖手一挥，那些弟子就全都倒下了。

月华长老咬牙，这帮弟子这般无用，这狐妖还是个难缠的。想罢，便自己冲了下去，起势直直向扶瑶击去。

扶瑶迅速反应过来，躲过这一击，却又被月华的下一招给击中。

扶瑶叫出了声，胸襟渗血，咬着牙又给月华打了回去。

她这一击出了七八分的力，月华被打得连退了好几步，明显愣住了。

他晓得这狐妖难缠，却没想到狐妖的修为这般高，估计比天恒宗所有弟子都要高出许多。

上面看戏的几位长老也看出了扶瑶不好对付，便都下来助月华一同将这狐妖擒住。

扶瑶和四位长老打得难舍难分，但终究还是败下阵来。扶瑶被他们打得跌落在地，口吐鲜血。

要不是她方才在景华浮影里受了伤，也不至于会这么狼狈，可恶。扶瑶心想道。

乐心见扶瑶分了神，便起势要一掌直击扶瑶。

洛天泽一旁看得心焦如焚：“扶摇！”

怎只乐心长老这一记瞬间被一旁的帅红拦了下来，三位长老一惊。

乐心挣扎了两下挣脱不开帅红的手，不解道：“帅红，你这是干什么？”

帅红看出了乐心那一击的杀意，所以才出手阻止，帅红说道：“既已降服这只狐妖，当交由衡玉真人审查，万没有就地诛杀的道理。”

“你想要偏袒这狐妖吗？”月华站上前来，质问道。

帅红摇了摇头，解释道：“你也知道，我主理百兽山庄，向来和灵兽联系密切，灵兽的命也是命。况且她如今已化为人形，你是要将人活活打死。”

月华反驳道：“你可得了吧。十六年前魔神降世后，屠杀百仙，断天柱，砸云梯，断了所有妖物登仙之路。如今已无妖物可通过正道晋仙化人，所以它们才能被我们天恒宗弟子收作灵宠。现在能强行化作人形的妖族都是借靠魔气催化的，这狐妖定也和魔族有勾结才能自行化人，绝不可留！”

月华说着就要对扶摇动手，洛天泽眼见着扶摇躲不掉这一招了：“师父！”

千钧一发之际，一旁的凌霄见状连忙跑上前来阻止：“师父，我！我之前，抓过她，我可以作证，她身上没有魔气！”

凌霄说完便低下头来，看向扶瑶。方才月华长老将她打回原形的时候，凌霄就已经认出，她就是自己之前抓来那只小白狐。

“荒唐！你知道些什么就敢站出来护住这个狐妖？！本来妖族就比人族强上一些，现今这些妖物沾染了魔气还善伪，那么人族辨别不出，会更容易被这些魔妖所控！”月华长老呵斥凌霄，他断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说出这般骇人听闻的话来。

“月华，你这话叫人听了心惊啊。”远处传来了衡玉真人的声音。

“衡玉？！”月华回头望去，衡玉真人踏着云烟而来，落到扶瑶和帅红眼前。

衡玉真人看向地上受了伤的扶瑶，如今她伤重，想来是没有什么还手之力了，衡玉真人开口问道：“你可曾伤过人？”

扶瑶看了衡玉真人两秒，撇过头，说：“未曾。”

“既如此，就没有诛杀的理由。”衡玉真人说道。

“不是，衡玉，你搁这跟我玩童真呢，她说没有你就信啊？”月华无语道。

“难道你看见她伤人了？”衡玉真人问道。

“那我这些倒下的弟子，还有我这身伤？”月华指了指那些还没站直起来的弟子，又指了指自己，说道。

“这不是你叫人抓她，她才动手的吗？还有你这身伤，是你技不如人。”衡玉真人倒是一点都不给月华长老面子。

“我...！”月华这下噤声了，他向来说不过衡玉。

“从前妖族也并非是现如今这番处境，只是十六年前九重云梯被魔神砸毁，毁去了妖族的登仙之路，它们如今才出此下策的。”衡玉真人解释道。

衡玉真人回过身来，看向扶摇，说道：“而且，她身上确实没有魔气。”

衡玉真人对扶摇说道：“既然你通过了我们天恒宗的仙缘大会，且我们先前也没有设规明说妖类不能参赛，那你就入我宗门，拜入百兽山庄吧。”

“衡玉！你疯啦！”月华万万没想到衡玉竟然要收这狐妖入天恒宗。

“衡玉真人，要不您还是再考虑一下？”一旁的乐心长老和承运长老也劝道。

倒是百兽山庄的帅红一愣：“啊？”她刚刚是想护住这只小狐妖没错，但那也是出于不忍。她可从没想要收她为弟子啊？！

衡玉真人看向帅红，解释道：“她是妖族，虽已化形，但也算灵兽，我想天恒宗应该没有比你的百兽山庄更适合收她为弟子了吧？”

帅红：......

她还能再说什么吗？

好家伙，今天她什么都没做，就收了两个别人不要的弟子。

帅红回过头，和恰好抬头看向她的扶瑶对上了眼。

她能从此妖眼中看到不屈和倔强。

这性子若是再激烈些，日后必将酿成大祸。

*

就这样，烟枝和扶瑶皆拜入了百兽山庄门下；尚文柏则是拜入了琉璃门。

扶瑶在百兽山庄安顿好以后，就趁着众人不察，偷偷溜回了天璇山。她回到洞府的时候，不闻就闭着眼盘坐在洞中打坐，还未等她开头唤人，不闻就先开口了：“你还知道回来啊。”

扶瑶闻言，连忙跑到不闻身边，蹲了下来，撒娇道：“不闻你别生气，我就是觉得新鲜，想去玩玩，谁曾想这天恒宗的仙缘大会实在简单，我轻轻松松地就给过了，就这么被收作门下弟子了。”

只见不闻缓缓睁眼，低眸看向扶瑶，问：“可有受伤？”

扶瑶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就受了一点小伤，已经全好了！”

不闻白了扶瑶一眼，叹了口气。

扶瑶见状，知道不闻这是原谅自己了，便笑了开来：“不闻，你不生气啦，你最好啦！”

不闻抿嘴，无奈道：“你都已拜入天恒宗门下，我还能怎么办呢？不过你是妖身，在人族地界，自当小心行事，知道吗？”

扶瑶点头应允道：“知道了，我会的。”

“不闻，虽然你从前就对我说过，山下的人族和天恒宗的弟子都惧怕妖族，让我万万不可出现在他们面前，也勒令过我不许下山。可真当我下山和他们对上了以后，才真切感受到他们对异族的排斥。可是为何你从不会如此对我？明明你应当也不是妖族才是。”扶瑶趴在不闻身侧，像只小狗似得向不闻撒着娇。

不闻闻言一怔，愣了一会儿后才回答扶瑶，说道：“因为...你有点像我的一位故人。”

一位罪恶滔天的故人。

“故人？谁啊？你的朋友吗？”扶瑶问道。是像清河和洛天泽那样的朋友吗？

不闻低头垂眸，扶瑶看出他似乎陷入了某段回忆，只听他缓缓开口说道：“算是吧...不过对她来说，我们的关系应当微末至极，无关紧要。所以她最后才会毫不顾忌我们的情谊，犯下祸事。”

扶瑶更加疑惑了，这么听来不闻和这位故人最后的结局好像不怎么好，那不闻又为何对她这么好呢？

扶瑶问道：“那，我和这位故人，是哪里像？”

不闻被拉回了思绪，看向扶瑶，笑道：“你们都挺喜欢闯祸的。”

扶瑶不高兴地撅起了嘴。竟是因为这个吗？！

扶瑶不想聊那位爱闯祸的故人了，当即换了话题，说道：“我拜入了百兽山庄门下，那位长老要教我，说要我叫她师父。”

“怎么了么？”不闻问道。

“我这才知道，原来在天恒宗，在他们人族那，凡是传授仙法仙术的，都要尊称对方为师父，可为何你却只叫我唤你不闻，不让我叫你师父？”扶瑶疑惑不已，不闻和外面的人族真的太不一样了。可不闻既不是人族，也不是和她一样的妖族，那不闻到底是什么呢？

不闻嘴角抽了抽，淡淡说了一句：“我还不想遭天谴...”让真神拜他，他又不是不想活了。

“什么？”扶瑶没听清。

“没什么...就，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以师徒之情来论，未免有些陌生，我觉得我们更像是...朋友。既是朋友，那么你唤我不闻不是更好吗？”不闻连忙解释道。

“额...也是，那好吧。”扶瑶回头望向外面，发现天已经渐渐暗下来了，便说道：“我不能在这待太久了，怕他们发现我不在，觉得奇怪，我得回去了。”

不闻点了点头，让她万事小心。

扶瑶离开之后，就在不闻身后不远处，衡玉真人才从深处走了出来。

“就是她？”衡玉真人紧紧盯着扶瑶离去的方向，确认道。

“是，如今她也算顺利拜入你们天恒宗门下了，我们的计划也可以开始了。”不闻说道。

衡玉真人不解地问道：“当年你让我将洛天泽带回天恒宗，为何不叫我一起将她一同带回？何必搞今日这一出。”

“当时的她修为低微，根本还不能保护洛天泽，所以我只能先带在身边，等到她修成人形，再让她去洛天泽身边保护他。”不闻说道。

“所以凌霄抓她的时候，你让我拖住清河不让清河去救她，也是为了让洛天泽有恩与她。有了这救命之恩，她才会心甘情愿保护洛天泽？”衡玉真人说道。

“如果是我让她去的，不说明原因，她一定会觉得事有蹊跷，必会探究到底。只有她自己主动去的，这事才不会有破绽。”不闻说道。

衡玉真人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洛天泽一定会去救她？”

“他一定会。”不闻笃定道。

他了解洛天泽，他是极致的善意本身，是真神之子，他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其实衡玉真人最应该问的，也是他最不确定的因素之一：洛天泽救下扶瑶以后，扶瑶一定会给洛天泽报恩吗？

*

扶瑶下了山，回了百兽山庄，便日日跟着百兽山庄的弟子修行，偶尔顽皮了些，会带着烟枝洛天泽他们一起去收关灵兽的百兽林去找灵兽们一起玩。几人躺在草地上，任由小灵兽们在他们身上来来回回，跑来跑去，惬意不已。

等到被帅红长老发现了，他们便匆匆逃跑，气得帅红长老直跳脚。

扶瑶还在登上天恒宗的阶梯旁的几棵树中间绑了一块木板，她闲得无聊时就坐在这里，看着洛天泽和清河打扫阶梯。

起初其他长老还会骂她，但她除了胡闹些，也确实没干什么坏事，就都由她去了。

后来见她坐得久了，烟枝也来同她一起坐，尚文柏也来了。

后来的后来，他们不来坐的时候，其他弟子也会来这里坐下闲聊。似乎变成了大家另一个休憩的地方。

“你那小徒弟，最近可真是张狂，除了阶梯旁的那长椅，近日又在我后山挖了个池塘，说是要将百兽林的锦鲤接出来在那养着，旺旺我七曜门的运气。”承运向帅红告状道。

“你算好的了，她还会给你挖个池塘。你可知道她从你那挖的泥，至今都还在我山门前放着？说是我们这绿植稀少，没有活气，等她做好你的池塘，就来给我种树。”乐心也不堪其扰。

帅红是听烦了，但见月华不说话，便问道：“你呢？她没去找你？”

月华淡淡道：“没有。”

一旁的承运笑了笑，说：“许是你在仙缘大会上说过要杀她，她还在记恨你呢。”

月华“哼”了一声。

要不是之后衡玉真人找他聊过，说留下这只狐妖有他的原因，让他暂且留着不要发难，这狐妖进他天恒宗的第二天就会被他轰出去。

帅红喝了口酒，说道：“你们也别怪我管不住她，时至今日，我甚至连她的拜师茶都还没喝呢。”

“啊？这都快过去四个月了，怎么还未行拜师礼？”乐心惊道。

“你以为我不想吗？当时带她回来的时候就想和烟枝一起行了拜师礼。结果不知怎的，她一给我跪下，就天有暗色，雷霆震耳。我明明是挑了个吉日，却偏偏出了大凶之兆。我想，她有邪。”帅红懊恼道。那日后，她说会再挑个吉日让扶瑶行拜师礼，但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她也不再提起了。

反正这小狐妖是衡玉真人硬塞给她的，也不是她想要收的，顶破天就是闹腾了点，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我就说她有蹊跷，可衡玉就是不听，非要将她留下，日后定会给天恒宗带来祸端！”月华听了以后更觉得这扶瑶有问题。

“罢了，衡玉真人做事自有他的考量，我们就暂且忍一忍吧。”承运长老叹了口气，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