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垃圾呢，就应该呆在垃圾堆里。”

这句话轻飘飘的飘进顾霰的耳朵里，顾霰抬头看去，只看见江忆月的脑袋，扎着马尾，校服穿得整齐，给人的感觉就是又乖又斯文，怎么一开口就骂人垃圾。

顾霰笑了笑，往门外走。

——

路上，江忆月边走心里边吐嘈，低着头，用脚尖踢石头，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

顾霰走在路上，突然发现前面的背影有些眼熟，看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是江忆月。

然后去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一根冰棒。

江忆月走着走着，好像有一个很冰的东西碰到她的左脸颊，她下意识弹开，手臂却被一只手抓住。

“别动。”

江忆月听到身音后抬头看见是顾霰，稍微有些惊讶，但也转瞬即逝，这几天坐在一起两人偶尔斗斗嘴，关系还算融洽。

然后她低头看到一只节骨分明的手抓着她，手很修长，皮又白又薄，都可以看见血管。

顾霰察觉到她的目光，收回手，把冰棒递给她。

“敷一下吧。”

江忆月接过，把冰棒敷在脸上，问道：“你看见了？”

“嗯。”顾霰微微偏头看她，调侃道：“你看起来挺斯文的，没想到你会打人。”

“打成这样还算轻的了。”

“……”

顾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就轻笑了声。

“讨厌鬼？”

“嗯？”江忆月敷着冰棒，听到他说的时候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在骂谁。

顾霰看着她这个样子也有些无奈，觉得这小姑娘被那一巴掌打傻了。

“你那天在火锅店说的讨厌鬼。”

“啊~”江忆月想起来了，然后嗯了声：“挺讨厌的。”

顾霰没接她的话，安静地走着，两个人肩并肩，落日把他们身后的影子拉长，直到落下去。

——

江忆月在分岔口和顾霰分开，往小区走。

进门发现江平出差回来了，坐在沙发上处理文件。

江平看见江忆月回来了，放下手头的工作，乐呵呵道：“月月回来啦。”

方秋容听到声音，连忙从厨房里走出来。

江平拍了拍江忆月的手：“乖宝啊，你们老师给我打电话了。”

江忆月顿了一下，张了张嘴，想开口解释，但没机会了。

“你打人爽不爽啊？你有没有受伤啊？”江平一脸和蔼，笑着问她。

这话江忆月不知道怎么接，只点了点头。

站在江平旁边的方秋容皱着眉拍了他一下：“真的是，你没看看月月的脸都肿了吗？”

方秋容观察比较仔细，说完要转身去给江忆月拿药，被江忆月止住了。

“不用了，阿姨，我回来路上用冰敷过了。”江忆月看方秋容还要继续说些什么，江忆月就转移话题：“我饿了。”

方秋容一听，把她拉到饭桌前坐着，然后就去厨房给她盛饭。

“爸爸再给你解决啊。”江平坐在对面看乐呵呵地江忆月，他这个女儿平时看着太安静，有什么事都往心里憋着，他和方秋容都担心江忆月出问题。

但今天过后就不用担心，江平越想越放心，想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江平和方秋容两个人，一个人给她夹菜，一个人问她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江忆月招架不住，有那么一瞬间是不想吃饭的。

一顿饭吃得很久。

江忆月洗完澡坐在阳台的吊椅上吹风，她很少呆在阳台，因为她呆在阳台思绪容易放空，会想起以前的事，所以她不喜欢。

江忆月看到隔壁阳台有光线射出来，抬眼望去。

那边有人住了，江忆月家隔壁没人住，她以为是没租出去，后来听人家说是有人租，都装修了，但就是没人住。

她盯着隔壁阳台出神。

下一秒，门被拉开，里面的人走了出来。

江忆月瞳孔微微放大，少年刚沐浴完，头发是湿的，额前的碎发还在滴水，那滴水顺着少年的眉毛流下去，经过眼睛，嘴巴，顺着喉结和锁骨流到睡衣里，像是网络上说的禁欲系。

顾霰拉开阳台的门走出去一转头就看见江忆月坐在吊椅上，她松着头发，穿着白色睡裙，表情也不像平时那样冷冷的，阳台没开灯，室内微弱的灯光照在她脸上，给人一种迷离又恍惚的美。

江忆月和顾霰眼神对上，一瞬间，两个人的心跳同时漏了一拍。

夜里安静，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氛围微妙，还有些尴尬。

江忆月收回视线，在顾霰注视的目光下，从吊椅上站起，同手同脚地走回房间，关门，然后拉上窗帘。

顾霰看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出声，而且她站起来的时候，风吹过她的头发，他还看见她通红的耳尖。

这一夜注定有人睡不着。

——

周一。

每个班都要到操场升国旗。

姜意在班里找不到江忆月，到处问人，别人都说不知道，姜意只好拉着孟瑛先去操场。

升完国旗后，就轮到江忆月上场了，她得念检讨，昨晚周福来发信息说她只要念完检讨就行，其它的她爸爸都给她解决了，不会录入档案。

周福来在底下看着江忆月，他眯着眼睛，发现江忆月两手空空，插着兜上台，吊儿郎当的，周福来扶了扶额，开始反思他开学那会儿，为什么会觉得江忆月是个乖孩子。

江忆月上台了，台上有主持台，她走过去，对着麦吹了口气，然后喂了一声。

台下的学生看见是江忆月有些惊讶，在周五晚上的时候，她单方面吊打叶又嘉的视频就被一个博主用小号发在学校贴吧上。

让学校的人吃了好大的瓜，有人说她好，有人说她坏，一时间争辩不休。

“月月怎么在上面？”姜意有些担心，拉着孟瑛问。

“应该是让她念检讨。”

“什么检讨？”

孟瑛把过程给她讲了一遍，又问：“你没看贴吧？不可能吧？”

“我从周五放学回家就在追剧了。”姜意第一次后悔追剧，错过了瓜。

“别让我碰到那个叫叶又嘉的女生，否则我一定吊打她。”看完视频的姜意捏紧了拳头，愤愤不平道。

台上的江忆月看着台下闹哄哄地，咳了声。

“安静。”

台下便没了声音，抬起头齐刷刷地看着江忆月。

“我是高二十班，江忆月。”

“首先，我向叶又嘉同学道歉。”少女漫不经心：“我不应该打她那么重。”

“所以…”江忆月把声音拉长，漫不经心道：“我争取下次打得更重。”

此话一出，台下的学生哄哄大笑，而在台上后方的老师们脸色却开始变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