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又是溺亡

　　夜色静谧，雪落无声。

整座皇城灯火通明。

三匹马疾驰而来，一路畅通无阻，最后停在了皇宫门口。

提着八角宫灯的宫人们领着宁慈三人，影子轻轻落在白玉地砖上，沉默无声。

快到御花园的时候，宁慈终于听见了一点声响。

穿过紫竹林，拐了个弯，一片玉栏围住的湖水映入视线，水面波光粼粼，湖边三三两两地站着人。

这片湖水叫鲤池，是先帝为豢养金鲤命人挖掘引水的。

伞下，慕容弈一袭墨色龙纹大氅，长身玉立，落雪之景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更为清晰英俊。

旁边站着一个身着金雀鸟纹宫裙的女子，无疑是新帝的宠妃妙昭仪。

宁慈一进来，便感觉到沈妙知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谁也没看，注意力全在池边平躺着的那具尸体上。

寻风瞧见自家殿下频频扫过来的眼神，嘴唇纹丝不动，声若蚊蝇地说：“宁大人，跟我一起去殿下那边。”

宁慈又看了眼尸体，跟上了寻风。

撑着伞的内侍低声道：“陛下，人来了。”

慕容弈视线轻轻掠过宁慈，淡淡“嗯”了一声。

内侍会意，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对药无衣说道：“麻烦少谷主了。”

药无衣顺着内侍手的方向，看见了一具裹着华裙的年轻女子，脸色青白，显然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药无衣上前瞧了两眼，嘀咕道：“这人我可救不了啊，直接准备后事吧。”

内侍嘴角一抽：“少谷主误会了，不是让您救人，是让您帮忙验一下靖成世子妃的死因！”

闻言，药无衣蹲下，又仔细瞧了两眼。

“没有中毒，没有内伤，溺死无疑。”

听到答案和自己之前验尸的结果无异，守在一旁的太医院医官顿时松了口气。

宁慈抬头，朝远处瞥了一眼。

靖成世子卫听风靠着栏杆上，垂下头，神色悲恸。

视线移回靖成世子妃身上，宁慈微微蹙眉。

“想到什么了？”

耳边响起少年清越的嗓音，宁慈抬眸，和越珩对视，没有遮掩：“靖成世子妃的死和下官之前办的案子很像。”

慕容弈黑眸深邃而平静，从人群里点出一人：“李成式。”

一个中年男子从人群钻出来，正是现任大理寺少卿李成式。

他弯腰拱手，毕恭毕敬行礼，高声道：“臣在！”

慕容弈嗓音冷冽：“朕给你三天，找到谋害靖成世子妃的凶手。”

“陛、陛下，三天时间也太短了，而且万一靖成世子妃是自溺该如何是好？”

李成式一脸呆滞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为难”两个字，舌头开始打结。

慕容弈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不怒自威，看得李成式不由自主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天威。

“朕怎么记得，黄侍郎千金出事的时候，大理寺也说是自溺，结果呢？”

李成式哑巴了。

新帝这意思很明显了。

不管靖成世子妃怎么死的，他都得在三天之内找到凶手，找不到？那就别想坐在大理寺少卿的位子上了！

“臣领旨……”

李成式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因为他是卫国公的人，所以新帝才会如此针对，但也正因他是卫国公的人，背后有大靠山，所以现在还不至于太慌乱。

余光看见站在北地世子侧后方的绯衣女官，李成式觉得牙疼，一时不知是该怪田征愚蠢至极，还是该怪那个女官多管闲事。

李成式叫来书手，挨个询问今夜参与宫宴的贵客们。

重点询问对象有靖成世子卫听风、卫家嫡小姐卫听音、灵成公主以及灵和公主，还有靖成世子妃的随行丫鬟。

宁慈安静听着。

“……”

询问结束后，李成式又看了一遍书手记录的证词，笑容苦涩。

今夜宫宴，靖成世子妃只离席了两刻钟，因胸闷到御花园透气，坐在池边逗弄金鲤。

丫鬟奉命去取鱼食，一个来回，也就半炷香的时间，丫鬟回来后发现靖成世子妃面朝下趴在池底一动不动。

在靖成世子妃离席之前，只有灵成公主和灵和公主携手离开了大殿，但是这两位公主一直在一起，可以互相作证。

完全没有线索。

两位公主相伴离去，窈窕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众人眼前。

“陛下。”

沈妙知轻声唤道，伸手想拉慕容弈的袖子，被他不冷不热地扫了一眼，缩回手，咬了咬下唇，贝齿在唇上留下浅浅的印记。

“陛下，时辰不早了。”

慕容弈语气冷淡：“你先回去。”

沈妙知低下头，不说话了。

回答完大理寺少卿的问题，卫听音表情闷闷地走到宁慈面前。

宁慈轻轻摸了下她的脑袋，轻声询问：“你觉得靖成世子妃会自杀么？”

“不可能！”卫听音摇头，眼框红红的像小兔子。

“嫂嫂出生名门望族，要什么都有，又与我大哥恩爱不疑，有什么理由自杀？”

宁慈也是这样想的。

她又问：“靖成世子妃和谁走得比较近？和谁关系不好？”

卫听音抽了抽鼻子，回答道：“嫂嫂最是温柔心善，素来与人为好、从不结仇，要说和谁关系最好，应该是灵成公主罢？”

宁慈沉思。

灵成公主的生母与靖成世子妃同出一族，她从小金尊玉贵，天真烂漫堪比卫听音，活得像小太阳；灵和公主母族势弱，又不得先帝喜爱，境地比冷宫好不了多少，因此性格内向。

这样一想，靖成世子妃和灵成公主关系好有家族这层关系在其中，倒也不奇怪。

宁慈想凑近点看看靖成世子妃的尸体。

越珩低头看宁慈，问她：“想验尸？”

宁慈略有些惊讶地回视他，轻轻“唔”了一声，随后补充道：“靖成世子多半不会允许。”

越珩抬脚往前走，并且抬了抬下巴，示意宁慈跟上。

这两个，卫听风是一个都不欢迎。

因此他的眼神颇有些敌意，语气不善地问：“越珩，你带她过来是想做什么？”

越珩开门见山地骂大理寺废物。

“连陛下都知道黄侍郎千金的案子大理寺办案不力，宁大人可比大理寺那群饭桶厉害多了。”

卫听风挥手，眉间神态不耐烦：“本世子用不着她——”

越珩一脸无辜纯良地补充：“除非靖成世子不想更快找到杀害自己娘子的凶手。”

拒绝的话没说完，卫听风就先一哽。

僵持了几秒，卫听风冷哼一声，让开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