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姜渝彤似乎是上次丢脸丢大了，接下来好几天都没有来公司，反倒是那个陆家少爷陆明池一直来找桑染搭话。

“你还有一个弟弟啊，是不是很可爱？”陆明池一脸遗憾，“哎，可惜不是妹妹。”

“嗯？”桑染愣了愣，“为什么要是妹妹？”

陆明池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余光扫到个人忽的顿住，飞快说一句“经理来了”就溜之大吉。

桑染下意识看向门口，果不其然，江绥没什么表情站门口签到，似乎是因为早起，周围一股低气压，刚还有点喧闹的周围人瞬间噤声，生怕成为下一个姜渝彤。

桑染顿了下，不由得想起，在江海一种那会他就是有起床气，早起的话谁都不敢凑他身前。

江绥似乎察觉到什么，回头，正好装上桑染略有些失神的目光，顿了两秒，若无其事移开目光，往办公室走。

“别发呆。”

桑染猛的回神，却发现江绥踹了陆明池椅子一下：“发什么呆，看什么去了。”

陆明池简直莫名其妙张口就喊：“不是，我没……”

“闭嘴，再吵弄死你。”

“……”对上他那要杀人的目光，陆明池怂了，悻悻收了声，缩了缩脖子不敢开口。

江绥扫了他一眼，回办公室。

桑染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有起床气呢，别惹他。”

陆明池忽的瞪大眼睛看向她。

“怎么了？”桑染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没，没事。”陆明池摆了摆手，转过身，埋头。

桑染不知道的是，看似认真工作的陆明池捧着手机飞速打字，字里行间充斥着八卦和怒意，对话另一头的人恨不得走出办公室给他两脚。

陆明池：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拿我当挡箭牌！见到前女友就这么怂吗？！

江绥：？

陆明池咬了咬牙，低声发了句语音：“我都摸清楚了！桑染是不是就是你那会情绪低落醉倒酒吧那个前任？！你个怂包人都到眼皮底下了还不上！”

江绥瞥了眼语音转的文字，敲字的手一顿，没有回。

陆明池：好你小子，又不回我！小心我去泡你前女友啊！

“叮咚”。

桑染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的响了一声，她不明所以拿起来，看了两秒点进部门群。

江绥：陆明池，进来。

桑染手一顿，盯着那末尾那个句号看了两秒。

江绥一向很懒，能发语音不打字，能不放标点就不放。一般要是又打字又放标点，多半有谁惹他了。

桑染清晰的看到坐在一旁的陆明池抖了一下，颤颤站起来似乎腿都在抖。

她没忍住小声问了句：“你惹他了吗？”

陆明池吓了一跳，猛地转头看向她，哭丧着一张脸：“我没啊，我哪敢啊。”

“他的语气看起来就不太好。”

陆明池垮着脸：“瞧他那小气样！”

他步伐缓慢心如死灰往经理办公室走，桑染见他这副誓死如归的模样有点想笑。

她没见过江绥对她发脾气。

高中那会她和江绥都是走读，而学校又规定七点半开始上课，不能迟到，每次一大早江绥身边都围绕一股低气压，眉眼透着戾气，面无表情杵在那课代表收作业都不敢问。

但他还会替她拧豆浆盖子，甚至扬唇笑她力气小。

他哪知道桑染曾故意买了好几周那种难开盖的豆浆。

桑染回过神，抿了下唇。

“哥啊，我干啥你了我，”一关上门，陆明池双手合十就差下跪磕头了，“你倒也不至于用标点吓我吧。”

江绥嘴笑一声，没理他，兀自敲着键盘，只是力度不那么温柔。

陆明池站在一旁唯唯诺诺，跟敲他身上一样看着都疼：“哥，我错哥，您别敲了，键盘要崩了。”

江绥轻呵一声。

陆明池瞅着他没那么用力了，实在没忍住：“阿绥，她真是你那个前女友啊？”

“嗯。”

“我要有这么清纯的前女友我也忘不掉啊，”陆明池摸了下鼻子，小声嘀咕，“老这么冷淡人能受得了么……”

江绥放在桌上的手机忽地震起，他扫了一眼，没什么表情：“你出去吧。”

“好嘞！”陆明池立马脚底抹油溜出去了。

江绥靠在椅背上，等了一会才接起来：“爸。”

备注写着，江洱川。

“阿绥。”电话那头响起女人笑眯眯的声音，“你在忙吗？”

江绥猛地直起身子，突然后悔没有早点接：“妈？”他的手轻颤，透着股激动：“没在忙，您要回来了吗？”

“哎，快了吧。”林姝玉笑着回，”听说你去公司了，怎么样，累不累啊？要不要我让你安排你去林苑玩玩？”

林苑是林氏的集团名字，是林姝玉母家，现在归她弟弟林轻帆管，也就是江绥的舅舅。

“林苑是大公司，哪能随便玩。”江绥扶额无奈道，可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我又不是您。”

“是是是，我的小阿绥都能考上荆大了。”林妹玉笑着调侃，“阿姒呢，在你那吗？”

“不在，您等会，我叫人送她过来。”江绥说着就要用座机拔给家里阿姨。

“不用，就是有点想她，”林妹玉笑了笑，“我没时间等你们啦，忙着治好病回国呢，你看我都偷你爸手机给你打跨洋电话，等会他回来了就……咳、咳！”

她忽地剧烈咳嗽起来。

“妈？！”

电话那头忽地混乱起来，咳嗽声夹杂着护工焦急地叫医生以及护士用M语斥责的话，再然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姝姝！你今天是不是又说太多话了？怎么又咳血？医生，医生呢！”

明明焦急略带怒意却尽显对某个人的重视。

似是过了好久，那边终于依恢复安静。

“妈……”江绥没忍住叫了一声。

“江绥，我告诉过你们什么？！”

下一秒，江海川怒吼道：“我说了不要随便联系你妈，说了别烦她，你们现在又在干什么？！”

江绥一僵。

“现在好了，你满意了吗？！本来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回国，可是现在呢？！江绥，江姒害她一次不够你又打算害第二次吗？！”

“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

江绥僵直着脊背，似是过了好以，他才缓缓靠回椅背，双眸失神，带有几分茫然。

原来江洱川一直认为是他和江姒的错啊。

林姝玉生下江绥后，经常会患个小感冒发个烧，又在那种多病但基本都是小病的情况下意外怀上江姒，但林妹玉坚持要生，生江姒那会，她差点难产而死，而后身子一直不好，大小病都不断。

那之后他连哭都小心翼翼。

摔一大跤回家只敢问在锁了门的房间笨拙地擦药，拿着成绩单欢天喜地回去只换来句“别烦老子”，甚至因为所谓的懂事都不敢肆无忌惮跟林姝玉撒娇。

哪怕明明很小的时候江洱川还会抱着他笑着夸他乖，现在却只剩那双与他相似的眸子中毫不掩饰的厌恶。

哪怕他和江姒是江洱川的亲生儿女。

不喜欢就不喜欢。江绥有点孩子气地想

“至少有人喜欢。”他轻呼一口气。

至少喜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