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往事

　　那鬼东西的声音像是一台破旧不堪的留声机发出来的，配上它断断续续的讲话节奏，简直如同学校广播的英语听力一般让人难以分辨。

经过它漫长且枯燥的讲述，吴言终于搞懂了它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鬼东西活着的时候叫陈平根，是西全市人，家里三代务农。陈平根这人平日游手好闲，喜欢赌博，赌运又不好，老输钱，而西全那地方是十三朝古都，因此古墓特别多，老有人从小溪里、从田里挖出宝贝，陈平根村里就常常有人来收这些宝贝，因此陈平根就动起了歪心思。

他整天也不干活也不赌博，就扛着锄头到处瞎晃悠，这里挖一挖，那里挖一挖，想着有朝一日能挖个宝贝衣食无忧，终于，在他的坚持不懈下还真给他挖到了点东西。

那是他在溪边挖到的，估计是下雨天从土里冲出来又顺着小溪来到下游的，是三个蛤蟆状的小摆件，陈平根找到时可高兴坏了，连忙把那三个小摆件用衣服包起来，深怕被人看到了，他们村长看到有人捡到这些东西一律让他们上交国家，陈平根可不肯，他可要赚笔大钱。

陈平根把那三个小摆件用布包起来藏在家里的床底下，每天就盼着城里人来他们村子里收东西，就这样等了好几月还没人进村，他有点等不住。他找了他们村一个叫陈兴旺的人打听，陈兴旺是他们村为数不多的出过城的人，从他口中陈平根得知，那些来收宝贝的城里人给的价格都很低，他们收了东西都会跑去平京一个叫潘家园的地方卖掉，能赚的盆满钵满。

陈平根心想，与其让那些城里人赚大头，不如自己去那个平京什么什么园去卖。于是，活了二十几年连市都没怎么出去过的陈平根，找村里一起打牌的几个赌友借了钱，怀里揣着三个摆件，带着发财梦来到了平京。

这一路上陈平根怀里揣着三个宝贝，看谁都带着警惕，觉得他们是冲自己的宝贝来的，经过一路的提心吊胆，陈平根终于来到了平京。他开了个小旅馆，晚上抱着三个宝贝躺在破旧的床上也不敢闭眼，深怕一觉起来宝贝被偷了。

第二天他来到潘家园，像个无头苍蝇般乱逛，也不知道手里的东西该卖给谁，最后他抱着宝贝的样子引起了一个人注意，那个人外号猴子，是潘家园一位鼎鼎有名的卖家虎哥的手下。

猴子看陈平根一幅带着宝贝又没见识的摸样也动了坏心思，他先上前搭话，套出了陈平根老家在哪，接着又装作陈平根老乡和陈平根套近乎，先是给他递烟，又请他吃了顿饺子，热乎乎的饺子一下肚，陈平根就放松了警惕，认为眼前这说话口音怪怪的老乡是个好人，把他来潘家园的目的一五一十告诉了猴子。

猴子看了眼陈平根的宝贝，他也看不出个好坏，但没关系，虎哥手底下有人能看出来，于是他带着陈平根来到虎哥底下的一个档口，假装和那个档口老板不认识，两人开始演起了双簧钓陈平根这条鱼。

只见那档口老板讲了一大堆成色、朝代、样式，陈平根听得云里雾里，就知道这老板打算压价，最后老板举起双手比了个6，表示6000收了，这时候那猴子脸色一变，勃然大怒，说什么这是我老乡，你别给我来这一套啥的，最后把价格抬到了10000，把陈平根感动得当场就要哭了。

交易达成后陈平根还给猴子塞了几百，说是谢谢他。之后猴子又带着陈平根在平京玩了几天，当然都是陈平根付的钱，最后陈平根打算回村子里了，如果他就这么回去，后面的事也就不会发生了，可好死不死，他打算回去前再回潘家园逛一逛。

陈平根回到潘家园，在角落的一个摊子上看到了三个熟悉的东西，那正是他前几天卖掉的摆件，那摊子正是虎哥手底下的另外一个档口，陈平根问那个摊子老板摆件多少钱，那老板说一个一万三，三个一起只要三万，陈平根显然没想到这东西能卖这么贵，忙问为什么这么贵，那老板又讲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话，陈平根那时候还没啥感觉，只觉得这老板真坑。

直到他在另外一个摊子看到他的那个“好老乡”猴子和之前收他摆件的老板一起勾肩搭背有说有笑，陈平根才反应过来他被坑了一道。

陈平根顿时怒不可遏，只感觉心里有团火在烧，这火一直烧把他脑子都给烧坏了，他也不知道咋想的，趁着那卖摆件的老板去上厕所的功夫，顺手就把那三个摆件顺走了。

怀里揣着那三个摆件，陈平根只感觉自己的心脏狂跳，他也不知道该去哪，下午的车票也买完了，他只能先回那个小破旅馆，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坐车回村子里。好巧不巧，那个小破旅馆的老板，也是虎哥的手下。

于是陈平根没能等到第二天，他甚至没等到晚上就被虎哥的手下逮住了，那虎哥手下揍了他一顿，从他怀里把摆件又拿走了，还顺便拿走了卖摆件剩下的钱，并用言语狠狠羞辱了陈平根一番，称其为“不懂事的乡巴佬”。

陈平根躺在小旅馆的地板上，嘴角流着血，没人知道他想了些什么，他的脑袋被怒火烧得失去了理智。第二天早上，他从超市买了把菜刀，回到了潘家园，把衣服披在自己身上遮住了自己的脸，陈平根没能找到猴子，于是他找到了买它摆件的老板，并给了他一刀，同时又在混乱中随手拿走了摊子上的不少东西，跑走了。

没人知道他跑哪去了，但最终他还是被虎哥的人逮住了，虎哥和他的手下把他带到了郊外，毒打了一顿，谁知道手下没有控制好力度，几乎快把陈平根打死了，于是虎哥喊他俩个手下拖着陈平根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打算找个地方埋了。两个手下拖着陈平根的过程中陈平根还没死，嘴里一直念叨着想回家，他错了，不该拿东西，最后陈平根还是死了，带着深深的怨念在死后化成了厉鬼，同时也把那两个手下杀害了，那俩个手下成了陈平根的“伥”。

变成了厉鬼的陈平根会在半夜由那俩个已经化为“伥”的手下架着上公交车，那是死前的执念，他想回家，他坚信公交车能带他回家，无论哪一路，公交车的燃料不够，那就用车上乘客的鲜血化作燃料，只要他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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