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对战
书名:夺舍废柴郡主后,天命仙途我掀桌 分类:仙侠 作者:一弦·羽音 更新时间:2025-04-16 07:12:31
午时,营州城。
围困长达十五日的城门,终于在一片沉重的吱呀声中缓缓打开,城主受降。
两个时辰后,沈川的兵马冲破了防守线。
三千对阵一万骑兵,他没有丝毫胜算。
原本采取诱敌战术从东向西且战且走,可刚移动到营州城的城南,辽军便迅速调兵截断去路,半个时辰不到,沈川便被围堵得水泄不通。
而他最后的奇袭部队,尚未有所行动,便在山岭险峻处,被潜伏的云梦楼杀手吞没,眨眼间,沈字营的精锐折损半数。
山脚之下,辽军一万骑兵列阵如铁壁,静默肃杀。
夕阳在刀枪盔甲上泛起淡淡的赤红,空气中弥漫着不容忽视的死亡气焰,扬沙翻滚,遮天蔽日,马蹄声与盔甲撞击声交错回响,如死神高昂吟唱的镇魂曲,震得大地嗡鸣。
黑色铁骑整齐列阵,胸前的白鹿徽章迎风猎猎,头盔上的翎羽飞扬,映着金红色的天幕,仿佛一座无情的杀戮洪流,即将吞噬所有挡在前方的敌人。
空气中带着不容忽视的死亡气焰,撩动得尘埃纷飞。
扬沙背后,一阵阵马蹄声混在盔甲的撞击声里,犹如草原上的死神高昂吟唱着镇魂曲,搅动着大地嗡鸣。
沈川看着这一幕,目光平静,却掩不住眼底翻涌的暗潮。
他必须一搏。
即便身陷绝境,依旧孤注一掷。
他猛然一勒马缰,单枪匹马跃入敌阵,长剑撕裂空气,直取辽军的指挥阵列。
擒贼先擒王,这是他唯一能打破绝对劣势的方法。
可却疏漏了一点,他确实有一挡百的战力,而辽军中能挡他者,绝不止一个。
就在沈川直冲指挥阵列,意欲斩将夺旗的刹那,辽军整齐的精锐骑兵突然挪开一条缝隙,仿佛巨兽蓦然张开血盆大口。
一匹黑马驮着位玄衣少女,自其中跃然而出!
没有中原女子的娇柔,没有成年的玲珑身段,却似草原上无拘无束、驰骋天地间的野狐;灵巧的一双幽瞳透着塞北女子的艳阳豪气,又掺杂着血统里难以磨灭的冰凌似的纯净;还有那么几分不属于年龄的冷傲。
萧钰策马迎战,刀锋寒芒闪烁,直指沈川。
“沈大人,我等了你许久。还记得你欠我一把剑吗?”
她的神情已不似昨日的无奈与绝望,而是带着久违的张扬和轻狂,像是那匹放浪不羁、驰骋天地的少女,终于挣脱束缚,再次回归本我。
沈川一怔,旋即哈哈大笑,戎马一生的铁血硬汉,仍不失君子风骨,眼底竟透着几分愉悦:
“倒让姑娘久等了,是在下的不是,在下给姑娘赔罪——”
话音未落,玄月剑骤然收回,换成了腰间的白衣剑。
剑气如虹,穿破少女手中战刀,直刺肩头。
萧钰眸色微变,猛然后撤,可剑光快得几乎无法闪避。
“铛——!”
刀剑交锋,霎时间,少女手中的刀刃裂出一道豁口。
剧痛撕裂肩头,鲜血自衣袖渗透,滴落在黑色的马鞍上。
她咬紧牙关,眼底一片冰冷。若非她闪避及时,这一剑足以废掉她整条手臂。
剑与剑的差距,境界与境界的鸿沟。
沈川手中的白衣剑,乃是顶阶灵器,锋锐无匹,而萧钰手中的战刀,仅是普通兵刃,才刚刚交锋,刀刃便裂出一道口子,细小的金属碎屑洒落在尘土之中,仿佛昭示着胜负已定。
沈川是筑基巅峰。而她,纵然昨夜拼死修炼,勉强迈入炼气后期,仍与他相差一个完整境界。
更何况,战斗经验的悬殊,更是让她在真正的生死交锋中落了下风。
沈川的剑,是杀人的剑。
而她的招式,在他眼中,不过是华而不实的花拳绣腿。
男人微微蹙眉,因那剑尖上附着的血珠。语气带着几分惋惜:
“姑娘的刀,还是太慢了。”
萧钰眯起眼,纵身跃下马背,后撤一丈,却不慎撞上背后的白鹿骑兵的战矛。
她的肩头还在渗血,伤口翻涌的痛意提醒着她,她在这场对峙中,依旧只是一个初涉杀伐的少年人。
然而,在她犹豫的刹那,契丹部的骑兵列队迅速围拢,长矛森森,刀锋寒光四起,将他们二人围困其中。
沈川抬眸扫视四周,神情自若,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喟然长叹:
“看来今日,不论输赢,在下都走不出去了。”
就在辽军骑兵即将彻底围拢之时,少女骤然厉喝一声:
“退下——!”
那声音不高,却冷若冰霜,透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顷刻间,契丹骑兵齐刷刷后撤,井然有序退回原位,未发出半点杂音。
沈川眸色一深,似乎看出了什么,眼底露出一抹赞许的笑意,缓缓道:“年纪轻轻,已是将才。不错——”
萧钰拭去肩头的血迹,缓缓甩掉残破的刀刃,一步步站起身。
自经历了黑袍术士的阵法后,她的身体已对疼痛有了更高的耐受力,甚至隐隐习惯了这股撕裂感。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疼痛版”服从测试?!
而她今早才得知,随她上战场的前锋——契丹部白鹿骑士,乃是她父亲萧溟的亲兵,跟随太祖皇帝打下半壁江山的主力军。
耶律尧骨这位高端权谋大师,不过就是把她分派过来,振奋军心用。
一万对两千,还是骑兵对步兵。要是打不赢,那她不是天女,那得叫灾星!
可她很清楚,即便胜负开局已定,沈川的项上人头,却必须由她亲自取。
在出发前,太宗皇帝陛下身旁的那位权臣,特意跑来“好意”提点她的。
杀一儆百。
这场军功,已有人亲手送到她面前,绝不能丢。
风起。战火未歇。
“力量悬殊,你赢不了。”战崧元丢掉剑套,冲她直白地道。
萧钰深吸一口气,五指缓缓收紧,目光微冷,看向沈川,异常坚定: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杀你。这一次,你也不会有退路。”
沈川笑容有些许轻慢,抬起白衣剑,目光锐利如刀:“九尾不在你身上?那你杀不了我。”
昨日,足矣屠掉一座军营,今天反而没有半点九尾之力,依然处于筑基。
萧钰并不打算向他解释,九尾其实一直都在,只不过……睡着了。
她看着沈川,忽然轻笑:“昨日,谢谢你送我回营,刚刚这一剑算我还你的。情还完了,我们来说说我同伴的债吧!”
她眸光微冷:“有什么遗言,趁现在,赶紧说。”
沈川瞳孔一缩,神情微微惊骇:“你知道我跟着你?”
萧钰从山谷离开,他一路在背后暗暗护送,到了山谷边缘才离开。
一方面好奇她的变化,一方面又担心九尾会做出什么失控之事;可他却没想到,萧钰并未迷失自我,九尾之力下,她竟然是清醒的。这与常规认知里的妖物附身,不太相同。
“很奇怪么?我母亲被附身的时候,你一剑刺入心脏,可有想过,她或许是清醒的?“
萧钰神情冷漠,点破这位仁义道德虚伪面具下,男人的本心。
沈川的神情骤然一滞。
这句话,如惊雷般在他心底炸开,他从未想过这个可能。
撕开现实残酷的外衣,什么家国复兴,不过就是两国难以磨灭的血仇罢了!
苏芷离生下她就离开了大辽,她对自己母亲的印象应该很淡薄。
这仇恨,到底从何而起?
沈川神情复杂:“九尾说的?”
九尾的残像而已,记忆不完整。不过,她并不打算告诉对方。
沈川沉默地注视着她许久,终究释然一笑:
“也罢……当年我欠她一条命,今日便当做我赎罪,还给你吧!”
说话间,他将白衣剑一抛,丢给了萧钰,自己拔出了背后的玄月。
这倒反而出乎萧钰的意料之外,她以为,他至少……还会再装一下,至少说两句,为了“世界和平,牺牲小我”的烂借口。
没想到,他倒是坦荡,直接认了。
瞧见少女眼中的惊讶,豪迈一笑:“怎么也是最后一搏了,灵器对灵器,这才有生死之战的气魄。”
就在两人准备交手的刹那,沈川忽然开口:“我营州有个儿子,麻烦你,帮我找到他——”
原来,是有求于她,争取点实惠的利益交换。
应不应在她,做不做也不过是她一念间。
他算准了,萧钰不会赖账的。
“你儿子在城内?!”萧钰欲言又止,试探性地问:“你在城外多日……不知道城内的情况吗?”
她不相信作为守将,完全不知。
沈川目光沉重,声音低哑:“断粮第十日起,城内开始食米肉么?”
他闭了闭眼,声音愈发低沉:“我知道……”
“两军交战,被首先牺牲的定然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他缓缓吐出最后一口气:“他在营州城封城前,就被我母上大人以变卖奴仆的名义,送出城了。”
萧钰瞳孔微缩,怒极反笑:“奴仆?!你管那群专门拐小孩的人牙子,叫奴商?!”
不知道该骂他蠢,还是该夸他大智若愚。
沈川的声音冷静得让人心寒:“总好过成为别人肚子里的肉。”
萧钰一时无言。
是啊……
正如谷青洲所说,乱世之中,怎么选,都是错。
“好。我替你找到他;”萧钰应下,但丑话也说在前头,“可生死有命。你应该也有预期,存活的可能性……不大。”
否则,她也不至于被人牙子抓获。那些人贩子手中,不知道还有多少孩子的人命。
沈川眼中有种看破生死地坦然:“嗯。倘若如此,黄泉相见,便先于姑娘的消息。未尝不是一种踏实。”
萧钰握着白衣剑,定了定地瞧他。
即便沈川有她不能认同的“坚持”,可面前这位她原主母亲的心上人,活得似乎有那么些风骨在的。
兴许,这份潇洒与坦荡,正是吸引人的力量。
“不打算名垂青史吗?”
风沙狂舞,血色黄昏之下,刀剑交错,生死一瞬,她问。
将军是该战死疆场,配得上这天地间的热血,这才是战将该有的回报。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名垂青史也好,流芳百世也罢,那些不过是身后事,都不重要。”
他渴望的是最后时分,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既然如此……”薄剑如纸在空中划出闪耀的弧光,少女眼底闪烁着蠢蠢欲动的霞采,水莹莹宛如一汪冰泉:“要来了哟!”
“来——”
萧钰白衣剑在手,不似方才普通兵刃那般,用得尴尬又突兀。
剑身很软很软,却可以变化万千,看似薄如叶片,却刚韧锋利,可断大部分的刀剑。灵息与她脚底的步伐配合流畅、浑然天成,趋近于完美,十几招下来,她用得得心应手。
兵器上的差距虽然比方才缩短了,但萧钰仍然扛得很吃亏。
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能够反压沈川。
如若不是他手中的玄月剑……
玄月与白衣剑柄造型类似,似乎是一对。可玄月剑身宽厚,黑如沉夜,锋口不沾血光,却透着令人窒息的杀意。
不同于萧钰手中的白衣剑,灵巧轻盈、锋锐如风,玄月剑却如山岳般沉稳厚重,每一次挥斩,空气中都伴随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仿佛要将天地撕裂。
“轰——!”
剑锋落下,狂风骤起,厚重的剑气竟在地面劈开一道深深的裂痕,碎石翻飞,草屑簌簌而落。
沈川挥剑之时,仿若雷霆炸裂,带着不容抗拒的刚猛之力,剑势收放之间,一招一式皆如千军辟易,万马奔腾。
成年男子的力度不容小窥,玄月剑的每一次挥舞,不只是劈砍,而是如同战场上冲杀的铁骑,每一下都足以震撼人心,带着无可匹敌的冲击力。
刚劲、凌厉、厚重、无可撼动。
在玄月的压制下,白衣近不了身。
相对于白衣给对方造成的刮伤,玄月每一击扛下来都是搏命,萧钰几乎是要全力闪躲,才能够保住自己不被伤及。
但很快相对于深川身上的挂彩,她身上的要比他多得更多……
玄月剑沉稳如山,霸道如雷。在沈川手中耍起来好似用刀一般,横切、竖砍、穿刺,舔过之处并非寻常可比。
在这样打下去,她估计还没给对方致命一击,自己就先被损耗的流血过多而死。
明明沈川才是那困兽之斗,可这兽的一双利爪,却将她撕扯地节节败退。
“太弱了!这样的你,谁也保护不了——”沈川终于看不下去,以一剑震退她,冷声斥道。
萧钰被剑风逼得连连后退,抹去嘴角的血迹,眼底浮现一丝怒意,声音嘶哑地低吼:
“谁说我要—保—护—别—人—了!他人生死,与我何干——?!”
这乱世,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想要守护她的人,反而因她而死。
琥珀色的眼瞳暗了几分,情绪翻涌,灵息的光泽在悄悄地改变。
白衣剑骤然嗡鸣,狂暴的灵息裹着剑身迸发,穿透了深川的盔甲,砍断了胸前的线带。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突破了。
沈川一惊,眸色微变,随即朗声大笑,手中剑势不减,继续用言语激将她:
“杀戮本身没有错,错的是拔刀相向后,你还想给对方仁慈——那是舍命的愚蠢!”
不知是耳畔的话音作祟,还是受到了砍伤对方的震撼影响,萧钰手底顿了一下。就这短短的瞬息,肩头一麻挨了一记重击,飞了出去,身体重重地坠地。
“这样的愚蠢啊!倘若今后有过命的伙伴,该如何将命托付于你?!”
沈川没有追击,反而站在原地,微微叹息,声音低沉而威严。
这一拳,不仅是杀招,更是训诫,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不远处的沈川如同一座山,威严地矗立在那里,眼中的光如星辰般灼灼生辉。
“伙伴……”她的眸瞳里倏忽被沉重的阴霾笼罩,化不开地浓云密布,“昨日有人将性命托付,可我令他失望了。我这样的人,怎配拥有过命的伙伴?!”
她的手微微颤抖,杀意慢慢汇聚,如看不见的丝线一般,层层缠绕上来。
少女的琥珀色瞳眸,逐渐变得金光灿灿,宛如烈日焚天!
沈川看着她的变化,忽然轻笑,温柔而清爽:“呵!傻丫头,那就不要再让他死掉啊——”
他扯出一抹柔和的笑意,温暖得不像是一个战场上的对手,反而更像是……长辈,师长。
“我……还能有机会么?”声音微微发颤,如同受伤的小兽般呜咽。
沈川定定地望着她,最终微微颔首,语气温和而坚定:“是你的话……在下相信,一定可以办到。”
他缓缓举起剑,目光肃穆,那是一个剑客给予对手的最高敬意。
——等待她,给他最后一击。
剑气破空,穿透胸膛,浸没入底。
一击,定胜负。
毫不花俏,快准狠。
那招数,竟是沈川方才挥舞玄月剑的剑法,原来白衣剑用起来,也可以这般凌厉。
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学会了……
那人在笑,只是唇边多了许多血沫,染红了她的双眸:
“有时杀戮也是一种仁慈。你赢了呢!丫头……”
萧钰握紧剑柄,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喉咙发涩,艰难地应了一声:
“嗯——”
沈川的身影微微摇晃,双眼逐渐涣散,终究再也撑不住,向前倒去。
萧钰伸手去扶,但力不从心,他的身体从指缝中滑落。
“记得你答应我的……”声音已经微弱到几不可闻。
“好。”
明知道是至死方休的一战,却为何在对方倒下的刹那,忍不住的伤痛跃然而出,覆盖住整个胸腔,润湿了双目。
“呵!你长得真像芷离。尤其是……这眉眼……还有……笑、笑起来的样子……不要走她的路,不要让那东西……毁了你。”
他想要抚摸那双眉眼的手,抬起却又猝然坠落,堪留下无尽的绝望哀伤,呼吸困难地咳嗽两声:
“对不起,晓晓……谢谢你——”
萧钰猛地一震。
“你怎会知晓我乳名?!”
她睁大眼睛,震惊地望着沈川,内心猛然泛起滔天巨浪,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襟口,声音急促。
某个即将浮出水面的真相,正在她脑海中拼命挣脱黑暗,试图破水而出!
“不!你说清楚再死!你……”
她攥紧他的衣襟,眼底带着惊恐与哀求,可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呼吸,却最终缓缓散去。
有些东西,终究还是无法挽留,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
圣武十一年冬,营州破,唐覆灭。
河东节度使石敬瑭称帝,建安晋,向辽称臣,献上燕云十六州。
辽太宗命五千骑送石敬瑭入主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