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绝无二心！

　　林萧肃语气平静，可那几个字却沉甸甸地砸在众人心头：“信上说，有人通敌卖国，意图陷害本官，祸乱边疆！”

议事厅内，空气瞬间凝固，随即炸裂。

“通敌卖国？！”

“陷害经略使？！”

将领们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的惊愕、疑虑、惶恐混作一团。

周平第一个没忍住，嗓音都有些发颤：“大人，这…这怎么可能？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林萧肃扯了扯嘴角，反问：“谁敢？这话，恐怕得问问在座的各位。”

他话头一转，带了点不加掩饰的讥诮，“本官初来乍到，拢共也没得罪几个人。要说有，怕也就是那些个…占着茅坑不拉屎，只顾着捞油水的吧？”

话没点名，但那意思，就差直接念身份证号了。

几个被他话里捎带到的将领，脸上血色霎时褪去，额角见了汗，忙不迭站起来辩白。

“大人明鉴！末将对朝廷忠心耿耿，苍天可表，绝无二心！”王坤几乎是吼出来的，生怕慢了一步就被钉死。

“末将也是！请大人明察！”周平的声音，比先前争执时虚了不少。

这番惺惺作态，林萧肃只觉可笑。

通敌卖国？

就凭这几个货色？借他们十个胆子，怕也只敢在背后搞点小动作，捞点不干净的钱粮。直接勾结外敌？他们还没那个魄力。

真正的毒蛇，往往藏得最深。说不定，线头还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呢。

“行了，本官没空听你们表忠心。”林萧肃抬手，打断了他们的赌咒发誓，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冷硬。

“京城的消息，只是给本官提个醒。边境这场仗，没那么简单。黑山部落气势汹汹，背后恐怕有人撑腰。而咱们这朔方城里头，也未必就是铁板一块。”

一个年轻些的参将沉不住气，带着点慌乱问：“那…大人，眼下咱们该咋办？”

“咋办？”林萧肃嘴角勾起，那笑意却让人心里发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黑山部落想打，咱们就奉陪到底！至于内鬼…想害我？尽管放马过来！我倒要瞧瞧，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子狠劲和成竹在胸的笃定。

厅内的气氛，悄然变了。方才的慌乱猜忌，慢慢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动压了下去。

这位新来的经略使，手腕够硬，心思也够深。

朔方城这潭死水，怕是真的要被搅动了。

一场大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议事厅里，依旧是针落可闻的寂静，只是内里的味道全变了。

将领们各怀心思，互相瞟着，猜忌和不安在无声中传递。

林萧肃将一切尽收心底，暗自冷哂。

京城那封信？确实提了可能有内应，但实锤？那玩意儿压根没有。

不过没关系，敲山震虎嘛，动静大点，才能把藏在洞里的耗子给惊出来。

他的注意力，不着痕迹地掠过一张张或惊或惧或故作镇定的脸，最后，停留在厅内一个几乎要融进阴影的角落。

那里站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营指挥，名叫赵德柱，长得憨厚老实，平时沉默寡言，属于那种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人。

之前的清洗风波里，他好像置身事外，既没有像张虎那样嚣张跋扈，也没有像其他一些将领那样惶恐不安。

可就在刚才，提到“通敌卖国”的那一瞬间，林萧肃敏锐地捕捉到赵德柱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慌乱。

快到几乎无法察觉，但还是没能逃过他那融合了【洞察人心】的感知。

系统面板上，代表赵德柱的光点，忠诚度低得可怜，甚至隐隐透着一股敌意。

果然是你。

林萧肃心中了然，脸上却不动声色。

“好了，此事暂且不议。”林萧肃摆了摆手，打破了僵局，仿佛刚才那番话只是随口一提，“当务之急，是应对城外的大军。本官以为，王坤将军所言，固守为上，确是稳妥之策。”

主张固守的副将王坤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瞥了一眼主张出击的周平。

林萧肃继续道：“不过，一味死守，也非长久之计。黑山蛮子骑兵凶悍，我军士气刚刚有所回升，不宜硬碰。本官决定，主力部队依托城防，严防死守。同时，抽调五百精锐，由……”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赵德柱身上，“赵德柱指挥带领，于今夜子时，从西门悄悄出城，绕到敌军后方，寻机袭扰其粮草辎重，不必恋战，一击即退，以牵制敌军部分精力。”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袭扰敌后，这可是个风险极高的任务，派一个平日里并不显山露水的营指挥去执行？而且只带五百人？

赵德柱也是一怔，似乎没想到这个重任会落到自己头上，他下意识地抬起头，脸上露出几分惶恐和受宠若惊：“大人，末将……末将恐难当此重任啊！”

“赵指挥不必过谦。”林萧肃语气温和，“我看你平日沉稳，是个可用之才。此次任务，关键在于出其不意，袭扰为主，并非要你与敌军主力决战。你只需……”林萧肃详细地布置了行动路线、袭扰目标以及撤退信号，说得头头是道，仿佛真的对赵德柱寄予厚望。

他刻意将西门出城的路线、时间和袭扰粮草这个“关键”信息，说得格外清晰，甚至还“不经意”地提了一句，“西门城楼年久失修，防卫相对薄弱，夜间出城动静需小些，以免被城上自己人误伤。”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既强调了稳妥（主力守城），又展现了积极（袭扰敌后），还提拔了“老实人”，似乎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王坤等人虽觉得有些冒险，但既然经略使大人已有决断，且主力守城的策略未变，便也不再多言。周平撇了撇嘴，觉得林萧肃还是过于保守，但也没提出异议。

只有赵德柱，额头上隐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低着头，恭敬地领命：“末将……遵命！定不负大人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