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暗流涌动

　　江笛沉默了，他微微闭上双眼，今天他实在有些累了，昨晚因被人追杀他也没睡好，今天又是这些事情。

想到昨晚他的眼里闪烁的微光失了几分，那个小孩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出卖他？

“喂！你怎么不讲话了？我跟你说，那酒的味道，渍渍，简直是人间极品啊！”

李玉衡还在回味着那罐酒的滋味，口中咂唧，似乎就在眼前。

“李兄，都要死了，你就不怕吗？”少年嗓音像被砂纸磨过。铁链碰撞声里，他看见玄铁栅栏渗着阴湿寒气，突然想起兮木城药铺后巷那只被铁夹困住的野猫。

“死？我怎么会死？”李玉衡挥挥衣袖，把尘土甩开，不屑道。

“这是死囚啊！”江笛听见这话，眼里清澈见底，莫非他真有办法。

“哼哼。”李玉衡哼笑两声，并不回答。

可江笛却是流露出一丝希望，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这名狱友可是唯一能帮他的可能了，不然凭他双手已断的现实，想逃出去就是痴人说梦。

“李兄，救我。”江笛恳切地请求道。

李玉衡笑了，这人还真有意思，人命是很值钱，可有时候钱也没什么用。

“我可没说我能活啊。”

“李兄，我颇有家资，只要你能救我，我将来定当回报！”

江笛面色犯苦，他是真的没什么可以给人家的，他就一个穷苦孤儿啥都没有，但是现在只能这样说了，大不了把老丰的家底赔给他，未来再还吧。

“颇有家资？”李玉衡的语气有些怪异，“有多少？”

“很多啊！”江笛一愣，赶紧答道。

“没什么，我对钱没有兴趣。”

“这，那李兄，你喜欢什么？”江笛心里有些乱，只能这样开口道。

“哎！江兄，我很可怜你的遭遇，可是我呀，真救不了你，你另请高明吧。”

江笛欲哭无泪，怎么另请啊？

两人都不讲话了，牢房里安静得像是深渊，江笛吃劲地用手揽住自己，他觉得有点冷，就算是这样还是一股困倦意袭来。

李玉衡盯着那面与江笛隔开的墙壁，仿佛透过黑暗看见了那个蜷缩在墙边的小子。

谢府飞檐下的青铜风铃突然狂乱作响。谢景元攥碎手中茶盏，瓷片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本应该十分高兴的心情早已烟消云散。

“爹，我已经找到杀害大哥的凶手了。”谢惊秋轻叹一声，对那个小贼更加痛恨，他们一家团聚的场面就这样没了。

“你说什么！？”谢景元低吼地抬头，眼睛发红轻肿，这两天他都没有睡过觉，一直沉浸在丧子之痛中。

“那个人已经被我送去官府了。”谢惊秋点点头，回答道。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送去官府！！？”谢景元眼底蛛网般的血丝骤然暴突，像极了祠堂供奉的那幅钟馗伏魔图。

“为什么不把他直接送回来？！”

“直接送回来？在官府审问不也是一样的吗？”谢惊秋奇怪道，他原本确实也想把他带回来，可是当时白琅那家伙执意送往官府，也就由他了，毕竟杀人案也不是可以私家审的。

“你懂什么！这件事没这么简单！那人本就是个无名之辈，跟你大哥不可能扯上关系，他这么做肯定还有主谋！”

谢景元整个人近乎癫狂可还没有丧失理智，他知道这件事处处透露着不对劲，把那人送到官府去风险太大了。

“爹你的意思是，他可能会被灭口？”谢惊秋也不是傻子，他一下就明白了老爹的话。

“我现在马上去衙门要人！”谢惊秋立马起身，他昨日才刚刚回到家中，这些年没回来，没想到家里的情况变得这么复杂。

“等等，你不能去！”谢景元拦住他，“这件事我自有对策。”

“对了，严大人有什么吩咐吗？”谢景元缓了一下，才问别的事，这回的语气变得有些谨慎的意味。

“没什么吩咐，老师与我行至黎州附近便让我回来看看，我还带了两位好友……”

谢府另一侧，

“蠢货！！”谢景仁一掌就拍在一个护卫脸上，掌风烈烈之下，那名护卫被拍倒在地。

护卫的整张脸都变形了，口中还流出几抹鲜血，可他没有露出一丝不满，立马爬了起来跪倒在地，不敢出声。

“一群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杀不掉！还让谢惊秋发现了！！”谢景仁怒不可遏，整个堂内的人都不敢动弹，这里的全是他的心腹，自然不会对他的话有任何异议。

一番发泄过后，谢景仁才冷静下来，那个江笛一定要除掉，不然他就会很被动了。

想到这里，谢景仁的脸上露出阴蛰，官府那里他还是有点人脉的，只是，谢景元那边……

“你们几个，过来。”谢景仁压低声音，他的影子在烛火中扭曲成择人而噬的兽形。

“去找到府衙的林主簿，你们这样……”

“是。”几人异口同声，低头应是，便分散开来，逐个走了出去。

堂内的谢景仁面色迷沉，冷静地看着几人的身影，此刻的他泛起一丝后悔，自己似乎太心急了，没有弄清楚那个小鬼的底就动手。

“老爷，那个给情报的小鬼怎么办？”下人问了一声。

“嗯？”谢景仁想了想，“他是怎么知道那个人的下落的？”

“据他所说，是昨晚那个人逃到他那里跟他交谈，所以他知道了他的计划。”

“跟他交谈？”谢景仁瞳孔一缩，“那个小孩的事，谢惊秋不知道吧？”

“老爷放心，我们追人的时候，那小孩跟不上，谢惊秋不知道这个人。”

“找个地方。”谢景仁闻听此言，寒光于眼中闪过，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是。”

那几人走出了谢府之后，步伐就缓缓加快了，不过依旧是没有聚在一起，各自往前面的府衙走去。

此时的府衙里，杜知府不在，有几个扫地的小厮在内部院里打扫，林主簿坐在厅上算着府衙的账，原本这是让幕友来算的，可主簿嫌弃他们比自己还慢就干脆亲自上阵了。

一个府吏走了进来禀报说是外头有人求见。

林主簿打算盘的手一顿，眼神微变，赶紧让人把他从后门带了进来。

“原来是老林啊。”远远看见那人，林主簿就笑着打了声招呼，一副十分熟络的样子，把身边的小吏打发走了。

“怎么了？”等人走后，林主簿把他带到侧厅，才换了一副面孔，严肃地问道。

“老爷让我传话，说是……”那名护卫低声说着。

林主簿边听边点头，面色逐渐凝重。

“我知道了，林某即刻去办，烦请你代我向谢兄问好。”林主簿听完之后，看着那人说道。

那人说了句告退便走了，只留下林主簿一个人思考，一般来说杀一个死刑犯倒不是什么难事，可是那人都还没审呢，还不确定就是死刑犯，如果就这样死在牢里多少会有点麻烦。

可是，这又是谢景仁的请求，他能干到这还多亏了他，他们枫溪是没有府丞的，他一个主簿同时兼着两职，还得靠谢家的力量。

林主簿心一狠，立刻给刑房那边的司吏写了一份信件，这种时候一定要当机立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