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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得罪

书名:大昭宫赋 分类:现言 作者:宁鹤瑶 更新时间:2024-06-20 11:5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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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容白了云贵妃一眼,而皇帝当作没看见。

“贵妃,你生产前不必去给皇后请安了,在你的未央宫好好待着,朕会去看你的。”

“谢陛下。”

“还有,换掉这双鞋,别再让朕看见,你僭越了。”

“是。”

云贵妃被皇帝迎头泼了一瓢冷水,出了宣政殿,她冷笑着几步走到李容面前,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气势汹汹,张扬的样子像个市井妇人,李容乐得看她笑话。

“贵妃别动怒,小心气坏身子,损害皇嗣。”

“本宫不生气,医师说,本宫这一胎是个女儿。你说,宫里要是再多一位公主,陛下还能对你有多少宠爱?”

“那又如何?公主又怎么样,你生了皇子都如此。”李容这才正眼瞧贵妃,语气不屑,“别再招惹我母后,不然,就治你个不敬皇后之罪,让阖宫的人看着你被杖责。”

“你敢!”

云贵妃怒火中烧,若不是她有孕在身,肯定是想拽着李容的衣裳教训的。

而李容眼中透露出的隐隐狠厉却惊地她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我有什么不敢的,就算把你打死了,难不成父皇还会让我给你偿命?”

云贵妃还想回嘴,一旁的李卿终于按捺不住了,向她作揖。

“云母妃,阿容还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孩子计较。儿臣替她给您赔不是了。”

“你是不是还没罚跪够啊,这里有你什么事!”

李容将皇兄拉到自己身后,回道:“你别这么咄咄逼人,你要是不服的话,那就接着穿着僭越服饰,等着被御史弹劾吧!”

话罢,李容拉着李卿疾步而去。裴承翊向云贵妃躬身行礼后也快步跟上。

云贵妃差点站不住脚,一旁的侍女急忙撑住了她。

“贵妃小心身子啊,这华清公主真是没分寸。”

云贵妃呆呆望着李容的背影,出神许久。

“没分寸又如何,自有人护着她。”

她说着,声音竟有些哽咽,怔怔落下泪来。

十六岁时,宫里的一道诏书打破了她的少女生活。她早已不记得那上面写的什么,只记得上面的话都冠冕堂皇,说到底就是选她进东宫。

东宫,这个让人胆寒的地方。云贵妃的姑母是先帝做太子时东宫的一个良娣,运气极好,刚进宫没几个月就怀了皇嗣,后来生下了皇长孙。

可云家还没来得及高兴,小皇孙就夭折了。云良娣自此郁郁不振,不到三年就撒手人寰了。

云贵妃接到诏书那一刻,全家人都在欢喜雀跃着家族又终于出了一位皇妃,她也强颜欢笑着。她出嫁时天空中飘着细细的雪花,她回头最后看了母亲一眼,却哭不出来了。

当晚,太子并未来到她的寝殿中,只有一个宦官来报:“云良娣,殿下说太子妃抱恙,明日再来看你。”

她自顾自掀开红纱,泪水顷刻间从眼底滑落,果真是君恩如流水,可这君恩还没到自己这里,水就已经流过去了。

第二天她去向太子妃请安,太子妃倚靠在榻上,太子在一旁哄着她喝药,一旁的傅母还抱着刚满周岁的皇孙。

她向太子妃敬茶,太子妃却一眼都没看她,只是吩咐她侍奉好太子。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止不住地咳嗽,拿手帕遮掩着。

与她一同入东宫的还有宋徽,汴州宋节度使的女儿。

这人她第一眼看见就不投缘,一副柔弱娇滴滴的模样,长着一张让人见了就觉得会祸国殃民的脸,真是应了那句话:“六宫粉黛无颜色”。

而云贵妃对宋贵妃只有一个态度——看不上眼。

对于她云羡辞来说,要和这样的女人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简直是一种折磨。她也经常会想,太子妃为什么会容忍这样的人在太子身边,这般荣宠,她也不怕会被取而代之。

后来,她终于明白了。其实太子妃她从来都不用怕,她自己才是那个该害怕的人。

————

李容和李卿在宫道上一前一后走着,李卿落后妹妹几步,他正在想着刚才的话是否又会得罪云贵妃,哪知李容突然停了下来。

“五哥,你干嘛要给贵妃道歉,本来就是她跋扈不讲理。”

“你好好的根本没必要得罪她,她有父皇的宠爱,自然恃宠而骄,就算穿着不合礼制父皇也不会拿她如何的。何必非要跟她结怨,以后我们和四皇兄也不好相处。”

“自然是有这个必要。有父皇的宠爱又如何,母后碍着父皇不好责备云氏,但我不怕。这些年来,想必她早就忘了自己怎么爬上来的,若没有我母后,她从开始就是个庶民之妻,是我母后让她家又重新依附上了皇族。现在她妄想取而代之,想都别想,母仪天下的人只能是我母后。”李容顿了顿,又道:“承翊,你先让人去告诉母后,就说我说服父皇去云娘娘那里了,让她不必忧心。”

裴承翊拱手称是,随即便遣了随行宫女去报信。

“你不回翔鸾阁吗?”

“不,我要去一趟太液池。”

李卿不明所以,疑惑看着李容。

“你现在去什么太液池啊,现在这个时节里面的荷花还开不了。”

李容叹了口气,沉了沉心,懊恼道:“我去找父皇之前,是和王煜在太液池聊天的,他惹我不快,我便丢下了他走了。”

“诶,你啊……”

李卿点点她的鼻尖,无奈摇头。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要不是看在他是我未来驸马的份上,早就降罪了。”

“来了。”

李容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李卿低声说了一句。

“谁来了?”

李容朝着哥哥的目之所及处望去,只见王煜正遥遥从长街另一头走来。

“这个王煜果然是卓尔不群啊,光凭他这张脸就可以顺利通过吏部铨选,这被任何一个地方拉出来都是门面的存在。”

李容心里暗暗想着:“要不是看他长得好看,我刚刚早就把扇子扔他脸上了,他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里?”

两个人说着,王煜就走到了二人跟前,躬身行礼。

“见过二位殿下。”

李卿回礼,李容却端着姿态,不肯看他。

“公主殿下,臣方才言行不当,举止失仪,请恕臣之罪。”

“罢了,本宫也没想治你的罪。天色不早了,宫门也要下钥了,你拿了令牌赶紧出宫去吧。”李容转头看向五皇兄,“五哥,你也赶紧回府吧。”

皇子到了一定年龄就要在外建府,出宫别居。一来是因为后宫需要避嫌,不便出现除皇帝和亲卫军以外的男子;二来是遵循旧制传统。

李卿是在九岁时搬出去的,李容的胞兄李聪则是在十三岁,三皇子和四皇子皆是十一岁岁。虽是如此,皇子们却经常进宫探望。

李卿和李容互相行李别过后,二人便分道而行了。

李卿和王煜并肩而行,直至空无一人的夹城。李卿抬手禀退了身边的随从,轻笑一声。

“今日见识到了我这妹妹的脾气了吧,等她进了你们王家的门,看看谁招惹了她,估计她得把你们家拆了。”

王煜的脸上春风和煦,没有一丝不快。

“公主殿下倒是个有意思的女子。虽身处宫廷,但并非目光短浅的人。”

“她怎么可能目光短浅。皇族嫡系后裔中唯一的公主,从小受着父皇母后的言传身教,是个妥帖安稳的。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表兄。”

“多谢殿下。素闻公主深得二位圣人欢心,那如此想来臣今后必定前程似锦,平步青云。”

李卿听着王煜玩笑的口吻,微微合目便又睁开,“吾可没跟你开玩笑,你根本想不到你会升得多快。”

王煜侧头瞥向李卿,试探问:“会有多快?半年到尚书右丞吗?”

“不,只要四月你就能到中书侍郎。”

尽管王煜已预想过很多次自己官职的升迁,且他一向心如止水,不动声色,却还是被李卿的话吓到了。

“如此快吗?”

“自然。你的能力都摆在那里,还是驸马,这也是对你侍奉公主的补偿。”

“我父亲尚主时也未曾有如此殊荣。”

“当然,若你父亲有此殊荣,你现在应该姓裴。”

————

未央宫中,皇帝和云贵妃相对而坐,两人都未说话。殿内如死寂般沉默,皇帝接过宫婢捧过来的羹汤,随意品尝着。

很可惜,这个羹汤显然不对他的胃口,他仅尝了一汤匙就递给了宫婢。然后,他顺着向地面看去,云贵妃竟还是穿着那双玄色凤纹翘头履。

云贵妃察觉到了皇帝向自己投射过来的冰冷的目光,不禁双足往后收了收,全身顿时绷紧。

“朕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你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你看看这宫里面谁人如你这般!”

皇帝语气比着之前要更重,但却并不是真的生气。

“陛下,那您说妾该如何呢?除了这些身外之物,臣妾还有什么?您施舍的宠爱吗?”

皇帝顿时哑然,虽说云贵妃平时嚣张任性,面对自己却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冒犯的话。

云贵妃又一次被眼眶中的酸热打败,泪水盈盈而落。她一句话也没再说,只是抿紧嘴唇克制着自己,避免更加的失态。

皇帝见状,赶忙拿了手帕替贵妃拭泪。

“你说说你这是做什么,你还怀着孩子呢,这个时候怎么能哭。”

他低声哄劝着对方。

“陛下,今日是皇后让您来看妾的吧。”

皇帝拍着她肩膀的手一停,尴尬笑了笑。

“皇后惦念着你,你知道的。”

“以后若是如此,陛下就不必来看妾了。妾这里很好,没什么需要陛下烦心的事。您多去陪陪皇后殿下,她才是需要您的那个人。”

随即云贵妃缓缓跪地,向皇帝行礼。皇帝本来被皇后和李容强推着到未央宫来就心情不好,现在又被云贵妃往外赶,立刻就气恼了。他一下子就打落了桌上的大半菜肴,然后拂袖而去。

内殿之中宫人跪了一地,回荡着瓷片碎裂的清脆声音。

云贵妃被婢女扶起,看着皇帝离开的方向,面上的表情松快了许多。

忆昔儇珮伴君侧,君恩飘飘若彩帛。

可恨韶华空坠汉,不知何日堕元元。

未央宫中瓷碎君离,中宫也好不到哪里去。

皇后坐于桌旁,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上面的佳肴都颤动了起来。而李容低眉垂目地跪在皇后身前,听着母后教训。

“你这成何体统,怎么能把王煜一个人丢在太液池不管不顾?他是你宣召入宫的,你闹脾气走了,你想过他吗?他身为臣子,总不可能不声不响地出宫去吧,要是在那里等着你回去找他,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还有啊,本宫让你去劝陛下去未央宫看看,没让你向你父皇告状!”

李容挺直上身跪在地上,倔强地垂着眼睫,回应道:“母后,你才是后宫之主,那个云贵妃她凭什么这么嚣张。有父皇宠爱就了不起吗?那不过是父皇对她的施舍,她还真当自己是谁。至于那个王煜,他就是惹儿生气了,儿就是故意留他在太液池的,那又如何?”

“阿容说得好!”

皇帝突然推门而入,让妻女都惊讶了一瞬。

“阿耶,你怎么来了。”

李容看见皇帝来了,立马觉得自己有了靠山,偷偷向皇帝靠近寻求庇护。而皇帝把女儿扶了起来,将女儿藏到了自己身后。

“景织,你这是做什么。阿容她是君,王煜是臣,不过是让他在太液池待了一个时辰,这有什么啊,阿容开心就是了。”

皇后看着皇帝不在乎的样子,终于是忍不住了,颤声道:“陛下,您如此行事,难道忘记臣妾当年了吗?”

皇帝的笑容瞬时僵硬,换过几息后,对李容说道:“阿容先回翔鸾阁用晚膳可好?阿耶和阿娘有事要说。”

李容看着二位大人的神情都不大对劲,便向着帝后行礼告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皇帝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向裴承翊挥手。

“承翊,你去看着公主用膳。”

承翊拱手称诺,又追着公主去了。

皇帝禀退左右宫婢宦官,还让他们牢牢关闭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