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监察天下（上）

　　“《诗经·大雅·荡之什·云汉》中有一句‘倬彼云汉，昭回于天。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天降丧乱，饥馑荐臻。靡神不举，靡爱斯牲。圭壁既卒，宁莫我听？’讲得是周宣王为旱灾而愁苦的事，当时禾稼死亡，田地龟裂，人畜缺水，可是仰望苍穹，毫无要下雨的迹象，周宣王带领人们很用心地祭祀神灵，付出了所有，然而神灵们却不闻不问。这里的‘汉’字是古语，意思是银河，也称云汉、银汉、天汉。也就是天上的天河、星河，就是我们在星空中能看到那条乳白色光带，也泛指浩瀚星空宇宙。古人认为神仙都住在天河的边上。

汉水与天河走向一致，被认为是天河在人世间的倒影，所以也叫地上天河，内蕴仙气。八百多年前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与楚霸王项羽等一众英杰共同推翻了秦朝，但由于实力不济，争不赢项羽，无力问鼎天下，被迫受封为汉王，定王都于汉水边的汉中城。传言刘邦呆在汉中时，汉水每天会溢出仙气，这些仙气全部涌入了刘邦体内，久而久之改变了其命格，并滋生出了王者气运，凭着帝王命格和气运加持，刘邦最终击败项羽成为了皇帝。地上天河改变了刘邦的命运，让刘邦发迹并最终称霸天下，当时人们认为这就是天意，是天命，刘邦就是天命之子，是上天选来管理人间的帝王。为顺应天意，刘邦将国号定为汉。汉朝前后历400余年，是我华夏大地上最强大的朝代，对我华夏历史乃至整个人族的历史，有着深远影响，诞生了汉族、汉字等概念。我们的核心民族就是汉族，我们现在用的文字就是汉字。”

“臭老头，不要喋喋不休，我们不是来听你讲史的！”张天师有些不耐烦了，正要再说些什么，突然感觉自己手脚冰凉，随后发现一股实质化的寒气，包裹住了自己，顺着寒气的来源看去，正对上寒姬仙子冰冷的双眸。寒姬冷冷道：“不听就滚。”寥寥数字，张天师觉得自己身边的温度又降了几分，不由得低下了头，双手不自觉地摆弄衣角，显得十分紧张，不知不觉摆出了一副做错了事的孩童模样，

众人看着会心一笑，这世上能让张天师害怕的人，也就寒姬仙子了。

灵虚子拿起茶碗，轻抿一口，接着说：“上次仙魔大战，我人族虽胜，但损失惨重，老一辈修士几乎都折损了。不是贫道倚老卖老，实在是除了贫道和薛将军，你们年纪都太轻。张天师、寒姬仙子、李宗主，你们三人，修行不过百年，而且你们都是匆匆接手的宗门，对修真界很多秘辛并不了解，只能在古籍中探究一二。妙音大士，你虽然年长些，但立派较晚，恐也知之甚少。贫道近五百岁，执掌蜀山已两甲子，薛将军三百余岁，手握帅印也近百年。我们五个宗门都有上古法阵，但真真见过神旨的，在坐的只有贫道和薛将军。神旨不轻下，数百年难得一遇，但每一道神旨都对人族至关重要，甚至能影响人族气运。为了能让大家更好的理解这次神旨的旨意，贫道不得不讲讲史，请各位耐心听，特别是李宗主，本次神旨与汉宫息息相关。”

闻言李玉很是惊讶，随即又若有所思，“根据我师父的说法和古籍的记载，我们汉宫就建立于八百多年前，难道您是在讲我们汉宫的起源？”

“李宗主果然聪慧，算是有这个意思。”灵虚子放下茶碗，接着说：“汉中城离我蜀山不远，让刘邦建立汉朝，真就是天意，就是我蜀山执行神旨的结果。其中详情贫道就不赘述了，我蜀山藏经阁内有本《蜀山志》，日后有空时，各位宗主可自行借阅。贫道想说的是汉朝的建立，推动了我们修真界的繁荣。汉之前，秦朝始皇帝虽结束了战国纷争，一统天下，人族气运开始攀升，但奈何子孙不争气，行暴政苛政，多战争和劳役，最终又使天下大乱，大多数百姓难以果腹，活着都难，又何谈修行，整个秦朝时期几乎没有新增的修真者。汉朝建立后，于民修生养息，重农减赋，文景二帝更是励精图治，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大治，华夏大地上人口快速增长，修真者自然也多了起来，到汉武帝刘彻时天下每年能新增修真者数百人。有了新鲜血液的加入，整个修真界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态。刘彻本人也是信道之人，虽无灵根，无法修炼，但也为我辈修士在凡间传道，提供了助力。

但人心叵测，情欲难消，修真者并非都是好人，新增的修真者中也不乏宵小之徒，邪门歪道的势力借着道门振兴的春风，自然也在增强，不少心术不正者修炼有成后，为一己私欲为祸人间。当时有个叫江充的邪派修士，修到筑基境后混入了汉朝官场，骗得刘彻信任，后来带着几个女修潜入皇宫施展巫蛊之术，使刘彻丧失心智杀了太子和皇后，天下险些大乱，紧要关头，一名叫田千秋的修士破了这巫蛊之术，并帮助刘彻恢复了心智，刘彻恢复心智后，一道《罪己诏》，还了天下太平。”

“等等，您老说的田千秋可是我汉宫开山祖师田千秋？”

李玉听着有些愣神，这名字怎么跟祖师的名字一样，灵虚子没有直接回答李玉，接着说：“这个田千秋本是看护刘邦陵寝的小吏，平平无奇，身上毫无灵力波动，不像修士，入仕前的经历不是很详细，自称是周朝贵族后裔，家道中落，平时也不问政事，但突然有一天，他写了一道奏疏，隔空送到了刘彻的面前，奏疏自动展开，文字间散发出不下于金丹后期的威能，一击破除巫蛊邪术，并废了江充等一众邪修的修为，帮助宫廷修士轻松抓住了所有贼子。后来刘彻密会田千秋，并让田千秋当了丞相，再后来，刘彻在明光宫旁秘密增修了一座小型宫殿，并下令除田千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起初这座宫殿没有名字，刘彻和田千秋也不想公开这座宫殿的存在，但怎奈宫殿上空常有霞光显现，异常显眼，久而久之长安百姓认为皇宫内有座仙宫，是皇帝专门用来祈福和招待仙人的地方，朝堂上不少大臣也议论开来。刘彻索性就把这座宫殿命名成仙宫，对外宣称就是祈福的地方，并假模假样地进行了几次祈福祭祀活动。

仙宫实际上是汉仙寺署理修真事务的地方，汉仙寺是由田千秋提议，刘彻帮助秘密建立的监督管理寰宇内所有修真者的官衙，田千秋就是第一任寺卿。

田千秋偷偷召集了不少有名的正派修士任职汉仙寺，这些人个个都是仙风道骨，出入皆是御物飞行。百姓看见的霞光，就是众修士在飞出飞进的工作。

这个田千秋就是你们的老祖，汉仙寺就是你们汉宫的前身。田千秋来自于哪里？到底是什么修为？师从何人？这一切世人都不知道，除了那次奏疏显圣，他再也未施展过修为，还像凡人一样一天天衰老，最终死去。当然不是真的死了，是演给凡人看的戏，毕竟一个长生不老的丞相实在太惊世骇俗，对皇帝的威胁也太大。

作为汉朝丞相的田千秋死了，但作为汉仙寺寺卿的田千秋却一直主持着汉仙寺监督管理修真界的工作。百余年后，王莽篡汉，西汉灭亡，皇宫里起了火，仙宫一夜之间没了，实际上是田千秋将整个仙宫移走了，移到了大江中游荆楚之地，也就是现在汉宫旁江夏郡的一处密林中，为了避免被故人认出，沾染因果，从而被迫参与进凡世间皇位的争夺，田千秋摘下了仙宫的匾额，将宫殿伪装成了一座道观。由于西汉王朝的覆灭，依托于西汉各级官署行事的汉仙寺，也受到了较大冲击，再后来，田千秋携一众汉仙寺的老人突然失踪，管理修真者的事务也都被迫暂停了。”

“什么？失踪？我宗记载，老祖他是飞升上界了啊！”

“无论是失踪还是飞升，反正你家祖师爷是突然不见的，再后来，空间之法盛行，凡仙分离，你们也摒弃了旧的宫殿，建立了新的道场，你的祖师刘宇在旧物堆里找到了只剩下一个宫字的残缺匾额，他想宗门起源于汉朝，又来自于大汉皇宫，于是就把宗门名定为了汉宫。说实话，名字是定得草率了些，贫道师傅跟你祖师喝酒时，你祖师刘宇说取名字是件费脑子的事，他不想费这个脑子。再后来的事，你们宗内应该就都有记录了。”

李玉起身，向灵虚子深施一礼：“您老今日所言，与我汉宫所记之史出入较大，但我相信是真的，晚辈非常感激您直言相告。您先前说本次神旨与我汉宫息息相关，您却一直在解释我汉宫宗名的由来，不知这神旨与我宗宗名到底有何利害关系？”

“哈哈。李宗主，莫急。贫道不是在解释贵宗宗名的由来。”灵虚子笑笑，环顾众人，然后接着说道：“请众位也耐心听下去。众位的史书上可能也只记了田千秋这么一个名字，知道他创立了汉宫，可你们知道他到底是谁，又是怎么消失的吗？你们知道八百多年前的那道要我蜀山帮助刘邦的神旨还说了些什么吗？”

“灵虚子，不要再卖关子了，我们天策府对这段历史记录也不详尽，本将军也很好奇。”

“田千秋乃是姜尚姜子牙的分身！没错，就是传说中玉虚宫元始天尊门下的弟子姜子牙，其受元始天尊之令下山辅佐明君周武王姬发反商伐纣，推翻商朝纣王统治后，又代理封神，奉玉虚法旨敕封三百六十五路正神，见神大一级的姜太公。

世间分为三界，幽冥地狱、凡尘人世和昊天仙界。对于凡人而言，我们生活的地方是仙界，但实际上我们心里都知道，这是空间幻术创造出来的仙凡之分，我们只是用幻术把洞天福地隐匿了而已，我们还是跟凡人生活在同一片天地中，就是这凡尘人世，我们终究也是人，还远远没有跳出五行成神成仙，除非我们能修炼到大乘期，扛过雷劫后，才会被接引至上界，就是昊天仙界。我们传说中的女娲娘娘、元始天尊等等在仙界真实存在，是仙界的至高神灵，仙界里也的确有一条天河，很多神仙住在天河边，姜子牙就是其中之一。神仙之力，哪怕是幽冥地狱的鬼仙之力，都过于强悍，如果一个着了魔的小仙闯入我们人界，随随便便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谈笑间就能轻易溟灭整个人界，因此在盘古大神创世时，为保人族存续，创造了空间壁垒，并注入了天道法则，神仙想临凡，必须使用秘法，要么投下虚影，要么在人界凝练出低境界的分身，而分身在到达一定时限后会自动消散。田千秋就是姜子牙凝练出的一个分身。八百多年前，我蜀山接到的神旨，一是帮助刘邦终结乱世成就帝业，二就是协助姜子牙的这个分身管理天下修真者。为管理三界，护佑万千生灵，三清圣人、盘古大神、伏羲大帝、女娲娘娘等一众至高神明在仙界设立了天庭，由昊天上帝也就是玉皇大帝执掌，并让姜子牙借商周王朝交替之际，在人间寻有德有才之士，持无上仙器封神榜敕封了三百六十五路正神，充实仙界，负责三界的具体事务。在漫长的岁月中，天帝及众神发现修真者和人界存在的妖魔鬼怪也会危害普通人的安危，于是再次让姜子牙分身临凡，摸索出一套管理修真者的方法。这次临凡的分身就是田千秋。

当时修真者（修炼成人形的妖魔也属于修真者）与凡人混居在一起，哪怕是像我蜀山一样僻静的宗门，凡人也能自由进出，因此姜子牙先尝试利用凡人政权的力量和治理方式来秘密管理修真界，也就是创立了汉仙寺，起初这种方式很有成效，汉仙寺作为一个代天执法的强力官署，既很好的震慑和惩治了作乱的妖魔鬼怪和邪修，又以天灾人祸等各种理由瞒过了所有凡人，不至于引发凡人的大规模恐慌，比如巫蛊之祸，在汉仙寺事后的运作下，凡人的史书上只会记载刘彻听信谗言怀疑太子造反，但被田千秋等众大臣以刘邦托梦等借口，晓以亲情大义，最终幡然醒悟，铲除奸臣并罪己的故事，不会记载田千秋和江充斗法的过程。可随着西汉政权的覆灭，凡人官署不能正常履职，也影响到了汉仙寺的运作。于是姜子牙创造了空间幻术，把修真者和凡人的生存空间彻底隔开，也制定了一套天地法则，极大减少了修真者与凡人的往来机会。天下之大，远非华夏一地，也非仅有中国一国，在分身时限到来之前，姜子牙把空间幻术教给了汉宫所有的老牌修士，然后将他们派往了人间各地，甚至是西域荒蛮之地，这也就是为什么田千秋会携一众汉仙寺的老人突然失踪。

你们汉宫的汉字，是银河，是天河，是浩瀚星空宇宙，隐喻着天意，你们汉宫和汉朝一样，都是依天意而立，你们的祖师本人就是神仙，严谨地说，你们汉宫不是人间宗门，而是代天巡狩、监察天下的执事属衙。目前魏晋南北朝近400年的乱世已终结，人间形势几乎跟汉朝建立之初时一模一样，可以预见，唐朝会像汉朝一样强盛，修真界也会迎来新一轮的繁荣，为避免妖魔鬼怪作乱，天帝神旨中明确要求汉宫尽快整合力量，重新行使起监管修真界的职责！”

“天帝可知我汉宫的近况？实在没法担当重任，而且我们已有仙盟，仙盟不正在监管修真界吗？”

不等灵虚子开口，薛将军抢先回应李玉。“李宫主，你这就错了，仙盟本是我们人族为应对仙魔大战而成立的松散机构，管的也只是修真正派和一些世家而已，而修真界可不只限于这些修真正派和世家，别忘了还有邪派、妖界和魔界。不瞒众位，我天策府，近日也受到了来自仙界老祖的投影传讯，要求全力支持李宫主，仙界是知道汉宫难处的，但天帝仍然命令汉宫来监察天下，就说明只有汉宫能监察天下！天帝为亿万生灵计较前程，是有大计划的，汉宫监察天下是大计划中的一环，李宫主莫要再推辞！莫要违抗天命，误了天帝大计！我带领仙盟，将全力辅助李宫主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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