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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立储

书名:大宋天工锦绣 分类:现言 作者:听已 更新时间:2025-04-26 15:4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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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荷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混杂着茶肆的炊烟、酒楼的肉香,以及运河特有的潮湿气息。

汴京,她终于回来了。

沈清荷推开内院的门,指尖微微发颤。

院中梨花如雪,簌簌落在石阶上。父亲沈志国正坐在藤椅上翻看一卷《营造法式》,听到脚步声,抬头一怔,手中的书卷“啪”地落在膝上。

“清荷?”

沈清荷眼眶一热,喉间哽住,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母亲穆夫人从内室匆匆走出,手中还拿着绣了一半的帕子,见到她,帕子飘落在地。

“荷花!”

穆夫人几步上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熟悉的气息萦绕鼻尖,沈清荷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娘……爹……”她的声音沙哑,像是跋涉了千山万水,终于归家的旅人。

沈志国站起身,眼底亦泛起湿润,平日里严父的架子不复存在,哽咽:“回来就好。”话音未落,手掌已重重按在她肩上,力道沉甸甸的,像是要确认她是真实存在的。

沈清荷垂眸,这才注意到父亲的手腕上仍有一道淡淡的青痕,那是毒素残留的痕迹。

“爹,毒真的解了吗?”她急急抬头。

穆夫人抹了抹眼角,拉着她坐下:“多亏你从临安寻来王大夫,现在总算熬过来了。”

她抬起手轻轻抚过女儿消瘦的脸颊,心疼道,“倒是你,这一路定是吃了不少苦。”

沈清荷摇头,唇角却扬起笑意:“我没事。”

穆夫人忽然起身:“荷花,还没用饭吧?娘去给你做饭。”

沈清荷望着母亲的背影,心头酸软。

杏红端着茶盘刚走到廊下,忽见院中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惊得手一抖,茶盏“当啷”一声砸在青石板上。

“小、小姐?!”

杏红瞪大眼睛,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也顾不得碎瓷,提着裙子就冲了过去,一把抓住沈清荷的袖子,又哭又笑:“真的是您!您可算回来了!奴婢日日去大相国寺上香,佛祖总算显灵了……”

沈清荷被她扯得微微踉跄,却忍不住莞尔:“杏红,不过是半个月没见,怎么哭得像生离死别似的?”

杏红抽抽搭搭地抹泪:“您还说!老爷中毒那会儿,我和你一起去,结果你让我先回,说你第二天再回,后来你一直没回,奴婢差点吓死。您定是碰到什么难事了。”

“不妨事。”她轻描淡写地带过,转而问道,“我有些饿了。可有吃食?”

“屋里有糕点。”杏红却不肯罢休,红着眼眶道:“吃完后您先换衣裳!这身灰扑扑的男装,奴婢看着就心疼。”

说着便拽她往闺房走,“热水早备好了,您最爱的茉莉香膏也新调了一罐。”

沈清荷拗不过她,只得跟去。

推开久违的菱花门,屋内陈设一如往昔,青瓷瓶里插着新折的梨花,妆台上鎏金镜擦得锃亮,连床帐的藕荷色流苏都仍是她离家时的系法。

杏红利落地翻出一套月白襦裙,配着浅碧色半臂,衣襟上绣着缠枝莲纹,正是她从前最常穿的样式。

沈清荷鼻尖一酸。

温水漫过肩颈时,她终于卸下所有紧绷。铜镜中,半个多月来第一次映出她原本的模样,乌发如云,眉目清丽,只是眼角多了几分坚毅的棱角。

铜镜映出一张久违的面容。

杏红捧来鎏金缠枝妆匣,揭开时,里头胭脂水粉、黛石花钿,皆是她离家前的旧物。她指尖轻抚过那盒未曾用完的“蔷薇露”,香气清甜微辛,恍如隔世。

“小姐,今日梳什么髻?”杏红执起犀角梳,小心翼翼地理着她垂落肩头的青丝。

“简单些。”她抬眸望向镜中久违的女子形貌,顿了顿,“盘桓髻吧。”

杏红抿嘴一笑,手上动作麻利。乌发如云,在她指间缠绕成髻,斜簪一支银丝卷草纹步摇,再点缀三两珍珠钿子,素雅却不失闺秀风仪。

沈清荷取了一枚朱砂黛,对镜描眉。她腕间仍缠着那根细铜丝,衬着雪白肌肤,倒像是特制的饰物。眉尾微扬时,镜中人霎时褪去了“沈公子”的疏淡,五官精致小巧。

杏红又给她换了一身衣裙,藕丝衫子配郁金裙,正是时下汴京仕女最时兴的打扮,搭配今日之样式最好不过了。

沈清荷却摇头,指了指箱底那件艾绿色窄袖褙子。

暮色四合,沈家庭院里的老梨树在晚风中簌簌作响,花瓣零落如雪。沈志国披着一件靛青色的直裰,坐在石凳上,手中握着一卷《嘉祐编敕》,眉头深锁。

沈清荷端着一盏“蜡面茶”走近,茶汤澄澈,浮着几片嫩芽,热气氤氲。她将茶轻轻放在石桌上,低声道:“爹,夜里风凉,您病刚好,不宜久待。”

沈志国抬头,目光从书卷上移开,落在女儿沉静的面容上。他叹了口气,合上书本:“清荷,你可知朝廷近日在议什么?”

沈清荷眸色微凝,轻声道:“可是为‘嘉祐立储’之事?”

之前在临安城的时候就已经有所耳闻。

沈志国颔首,指尖在《编敕》上敲了敲:“官家久病,储位未定,朝中暗流涌动。韩琦、欧阳修等人力主立宗实,而贾黯、范镇则持异议,认为当从濮安懿王诸子中择贤。”

沈清荷沉吟片刻,道:“欧阳公上疏言‘父子相传,天下之公义’,而贾黯却以‘陛下春秋未高,何遽议储’为由反对。如今两派相争,只怕。”

“只怕有人浑水摸鱼。”沈志国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递给她,“你看看这个。”

沈清荷展开信笺,上面寥寥数语,却触目惊心:“水运仪象台铜料亏空,实为转运使司勾结三司,借修造之名,私铸钱币。”

她指尖一颤,抬眸看向父亲:“这……岂不是动摇国本?”

沈志国沉声道:“嘉祐通宝近年成色不足,民间已有怨言。若此事为真,只怕与‘庆历新政’败后,三司使张方平整顿不力有关。”

夜风掠过,梨花纷落。沈清荷凝视着信纸,忽道:“爹,您当年在工部,是否曾发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