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大师姐有位大师兄

　　姜锦刚说出要为萧念护法，沧澜真人便厉声喝止，“胡闹!我不是说了这次雷劫太过凶险，就连长老都不敢轻易插手，你只是区区元婴，如何能承受？你想修为尽废吗!”

姜锦是沧澜真人看着长大的，她修行有多刻苦自己都看在眼里，如今修为进入瓶颈，好不容易找到突破的方法，怎么能轻易冒险？

姜锦却觉得救人更重要，“掌门，您一直教导我们，欲成仙者，当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弟子怎能坐视不理？”

“可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又如何跟你师尊交代！”

提及沧渊真人，姜锦也沉默了，师尊待她亦师亦父，为了助她修行，这些年隔三差五就闭关，只为帮她突破屏障，给她铺一条平坦的成神之路，但是，姜锦还是不愿意失信于人，“掌门，我答应过萧念，要助他修行，帮他突破筑基期，在仙剑大会上还他一个公道。至于师尊那里，我自会向他解释。”

“你!”

“弟子担心这次雷劫声势浩大，会伤到师弟师妹，不如让萧念同我一起住到清月峰去吧，一来，我方便随时替他护法，二来，也可保全苍山派其余弟子。”

沧澜真人还未发话，姜锦就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他还能说什么。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萧念迟迟没有发声，而是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直直盯着姜锦的背影，似乎想用这样的眼神将人从内到外看透，世人多伪善，他不信姜锦会因为百年前的婚约而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这无疑太傻。

姜锦心意已决，任何人也无法改变，她跪在大堂上，同萧念一起，“弟子有负掌门所托，待萧念痊愈，弟子定去戒律堂领罪。”

姜锦这番话，不仅是告知沧澜自己的决定，也是让沧澜放心，她一定会活着向他请罪。

芝麻被安排进了外门弟子厢房内暂住，萧念随着姜锦住到了清月峰，这只是权宜之计，待萧念度过雷劫，也会同芝麻及新弟子一起参加门内试炼。

清月峰的地势是众峰中最小的，原因无他，这里一直只有姜锦和沧渊真人居住，沧渊真人又常年闭关，靠姜锦一个人也打理不过来，所以干脆换了个地方小的。

苍山派主张亲力亲为，所以门内无杂役，任何事情都需要弟子亲自动手，就连做饭，也是弟子轮流着来。所以……不习惯吃辣的变得无辣不欢，吃辣的也渐渐能接受清淡的口味，大家相处更加和谐。

清月峰只有一座小塔，五间厢房，沧渊真人住最偏的那间，姜锦住在离山下最近的一间，因此，师徒二人之间的界限相隔甚远，也算是避些嫌疑。

姜锦用洁净术为萧念再收拾了一间屋子，说：“我的房间就在你旁边，若有任何情况也好应对。”说完，又打开衣柜，里面陈列着十几套衣物。

这难道是沧渊真人的？萧念想着，心里还有些隔应。

只听姜锦又说，“这些是我昨日便传音给清缈峰的师妹，让她们帮忙赶制出来的。”

萧念听罢，仔细一看，才发现这里不仅有寝衣，常服，还有弟子服，怎么看也不像沧渊真人会穿的。这里面的除了弟子服是同姜锦一样的青色，其它的都是萧念喜欢的玄色。

“我探你灵脉，发现你并未辟谷，宗门虽不要求弟子辟谷，但也不许弟子沉迷俗物，因此门内只有晌午才能用饭，你身体特殊，不宜下山，届时我会替你将饭菜拿上来，其余时间，你若是饿了，后山有几棵果树，你可自行采摘，只是不要损坏了树根。”说完，姜锦便离去了。

萧念看着自己的房间，庙宇虽小，五脏俱全。若不是一早便有的，就足以见对方的细心了。他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意味不明地看着门口。

这些日子如姜锦所说，自己只需在清月峰修行打坐，其余事情都不用他操心，姜锦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就连每日用饭喝药，姜锦都是按时辰叫他。

除此之外，每日还例行一问，“师弟今日可感觉有好转？”

一连过去十数日，萧念体内的灵力倒是不再流失，反而有逐渐增长之势，只是仍不能顺利运转。

意外之所以称意外，便是让人始料未及。

夜里，姜锦刚入睡不久，隐隐听到沉闷的雷声，她立马翻身下床，出门查看，只见天上乌云密布，隐约有紫电在云层间跳跃。

她立马去查看萧念的情况。推门而入，就看到萧念伏在踏上，大口喘着粗气，似是被这闷雷压得快要窒息。

姜锦二话不说，抬手施了一个阵法向上抛掷，挡住了这几间寝殿免遭雷劫。

这时，萧念才觉浑身力气都回来了，慢慢站起身，同姜锦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向外跑去。

刚出寝殿，没了姜锦阵法的保护，萧念又被雷劫压得喘不过气，但他如何也不肯再瘫倒在地，硬生生扛着，随姜锦前往后山。

“就在此处吧。”姜锦话音未落，萧念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不怪他承受不住，这样的雷劫，便是姜锦也未曾见过。

姜锦右手掐剑诀，念了一串咒语，只见周遭的树木开始猛然增长，枝叶互相延展，将二人头顶遮住，形成一道屏障。

萧念也回了些力气，撑起身盘腿而坐。

姜锦解释，“这个阵法是师尊所创，应该能替你撑两道雷劫，只是……后面的七道雷劫只会越发凶险，你一定要撑住。”

萧念轻笑一声，眼神不再冰冷，而是随着枝叶间漏下的电光闪烁着，有睥睨众生之态，“我早已活过了凡人所不及的年岁，这点磨难与我平生所受根本不值一提!”

仇恨、欲望，在萧念心里疯狂滋长。

姜锦叹了口气，也面向萧念盘腿而坐，念起了清心咒，二人周围闪烁着一圈青光，将他们包围。雷声、风声渐渐远了，萧念的心也跟着慢慢沉淀下来，如此紧迫的时刻，他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放松。

一道雷劫降下，那第一道屏障开始破碎，紧接着，便是第二道，直接冲破了姜锦的阵法。

强大的威压骤倾施加在二人身上。两人俱是眉头紧皱。

萧念强行挺直了背脊，决心和这雷劫拼个高低，姜锦依旧念着清心咒。

第三道雷劫落在萧念身上，余势也打在姜锦身上，她所受不过萧念十之一二，却也疼得无法再念清心咒。

眼见第四道雷劫也将落下，姜锦急忙起身，徒手画下一个阵法，施于二人头顶，一道紫电劈下，又破了姜锦的阵法，只是幸好，那个阵法终究是替萧念挡了一半的力道。来不及反应的，第五道雷劫接踵而至，随后又是第六道，估计是天道察觉到有人在帮萧念，所以这三道雷劫一齐落下，叫人毫无抵挡之力。

三道雷劫加身，萧念再也撑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他的手死死抓着地，想要撑起身，却如何也做不到了。

这时，雷声也越发响亮，似乎也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第七道雷劫在云层中积蓄，迟迟未发，姜锦看去，似有劈山之势。如果再让萧念受着，只怕他如何也扛不住剩下两道雷劫了。

她召出斩情剑，闪身挡在萧念面前，在雷劫落下时，迅速舞了一套剑花，如同那一夜替萧念击退敌人时一般，无数剑气在空中凝聚，不过比那日的力量更强。

“三千剑气!”

无数剑光与紫雷相撞，爆发出巨大的灵力波动，姜锦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道，被震退数十步，仰躺在地。

姜锦挣扎了几下，还要再帮萧念抵挡，却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所幸，方才拿到雷劫威压太强，第八道雷劫一时还不会落下。

她终于翻身坐起来，正要给萧念施法，对方先一步开口制止她，“你想废了你这条灵根吗！”

姜锦浑身疼得说不出一个字，喉间涌起浓烈的血腥之气。

萧念目不转睛盯着姜锦的每一个动作，每一种神情，轻声说着，“我萧念此生不喜欠人人情，今日算是我欠你的，接下来的，就让我自己承受吧。”说罢，萧念双手死死撑着地，拼尽全身力气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只是脚步虚浮，似乎一阵风便能将他重新放倒。他仰首看着头顶那片暗沉的天空。

姜锦虽受了重伤，勉强也能再替萧念挡下一道雷劫。

眼看第八道雷劫就要落下，姜锦正要施法，却听见萧念的笑声，放肆而轻狂。

青光渐渐消散，姜锦没有再帮他。她亲眼看着萧念被第八道雷劫劈中，青色的道袍被彻底染红，发髻也松散开来，狼狈地单膝跪在那里。

还剩最后一道，只要抗住了，他就能彻底脱胎换骨。萧念和姜锦一同静待着这一刻。

第九道雷劫比之前的八道雷劫加起来还要厉害，清月峰的草木都剧烈摇晃起来，这道雷劫如此强悍，即便是姜锦，估计也会搭进去半条命。

她权衡一番，还是再次徒手画下一个阵法，通过阵法向萧念输送灵力。

察觉到体内不断有暖流贯通全身，萧念不用多想也知道怎么回事，他见过人情冷暖，自认为自己也不是一个好人，他没有否认婚约一事便是想利用姜锦、利用苍山派，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若有朝一日，苍山派会挡他的路，他也不会留情，但此刻，他却……有些不情愿。

他咬咬牙，怒喝，“你做什么！”

姜锦的声音一如往常柔和，“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萧公子，修行路漫漫，望你日后莫要违背今日之初心，我预祝你仙道坦荡。”

沧澜真人说着不会插手，但他也一直注视着清月峰的情况，方才那九道雷劫，便是沧渊真人突破化神期时也不过如此。

待清月峰上的天空乌云消散，天光乍晴，沧澜真人就亲自去清月峰查看情况，清月峰的建筑到没什么损毁，只需再用法术加固一下即可，清月峰后山的阵法是彻底没法用了，这个阵法本来是沧渊真人留着在姜锦突破化神时替她挡两道雷劫的，现在倒是便宜了萧念。

等沧澜真人发现萧念和姜锦时，两人都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萧念醒来时，已经过去了五日。

芝麻正在萧念身边侍奉，察觉到萧念清醒，他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抱着人就扯着嗓子嚎。

“我的公子啊，你怎么才醒啊，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担心死了，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

“姜锦呢，她怎么样？”萧念听不下去芝麻说那些肉麻话，撑起身就要下床。

芝麻跟着外门弟子修炼了两日，也是今非昔比，力气大的出奇，一下子就给萧念按回床上动弹不得。

“公子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可得静养。”

“姜姑娘她两日前就醒了，只是掌门说她为了你，损耗了半数修为，已经回清月峰闭关修炼了。”

听罢，萧念才老实地躺着，听芝麻说，掌门生了好大的气，在姜锦灵力恢复前不准她再下山，而萧念，在伤养好后，也得跟着新弟子一起参加入门试炼了。

“公子，这姜姑娘对您可真好，本来，我还不同意您和她在一起的，现在嘛……”

“现在你给我闭嘴。”芝麻那大嗓门叭叭个没完，吵得萧念脑仁疼，干脆把人赶出去。

等人走后，萧念躺在床上，又想起姜锦来，他有点好奇，姜锦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还是……因为他们的关系才对自己这么好？

萧念度过雷劫后，发现自己不仅身体轻盈了不少，体内的灵力也能运转自如了。雷劫后留下的小伤不足两日便彻底痊愈了。

沧澜真人见人是真的无恙后，便将入门试炼便安排在明日，由他的亲传大弟子、苍山派的大师兄——皇甫雲霆主持。

“大师兄？”萧念听门内之人都唤姜锦大师姐，以为她便是门内资历最长的弟子，没想到姜锦之上还有一位大师兄。

芝麻早这些日子早就把苍山派那些情报打探清楚了，对萧念解释道，“听说这姜姑娘是沧渊真人亲自带回来的，当时苍山派刚刚建立，按理说姜姑娘该是第一个拜入宗门的，可是这皇甫雲霆是掌门挚友之子，他还在在娘胎的时候就由父母拜了掌门为师，所以论资排辈，皇甫雲霆还是排在姜姑娘之上，便是姜姑娘也要叫皇甫雲霆一声师兄呢。”

“前段时间，这位大师兄在外历练，两日前才回来，所以你没见过他。”

萧念没见过苍山派的大师兄，但说起皇甫雲霆他还真有些印象，每次萧敛回家同他说修仙的见闻时都要念叨几句这位皇甫雲霆，听说这个皇甫雲霆还是皇室血脉，身份何其尊贵。

没想到，这苍山派的人都是傻子，放着皇位不要，非要来感受这修仙之苦。

还有姜锦，连自己的未婚夫都不认识，随随便便就以命相救，若是……

一想到姜锦可能将对自己的好也同样付出给别人后，萧念就觉得一颗心像是放在炉子上烤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