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穷天之用，神明自如

　　如此又过了两日，嬴羽正在凉亭里品茶，只见他微抿了一口，脑海，忽然放下手中的茶杯，紫唇轻启：“既然来了，便坐吧！”

刚刚还寂静无声的院子忽然刮起风来，屋檐上一个人影窜动，瞬息间就来到凉亭外

蒙面人走进凉亭，自顾自的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少年轻笑了一声：“怎么？还不愿摘下面具吗？”

面具人没有回答，而是没来由说了一句话，“他们到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说完便起身而去，身后却传来少年的声音

“喂！扮了我六年，一直活在阴影里不累吗？”

面具人顿了下脚步，却也只是顿了下脚步，便匆匆离去

少年再次斟满了茶，他深知，今日会有三位客人到访，如今，才第一位

“十七公子好雅兴！”一阵赞叹声由远及近

“见过赵府令”

赵高在离了始皇帝后，便展露了自己原本的面貌，见嬴羽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皱了下眉头后又舒展开，不过这等细节自然逃不过嬴羽的眼睛

“此来拜见十七公子是有事托付的”赵高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的笑容，“近来传闻周边山林中常有大虫出没，本府怕惊扰御驾，奈何没有多余的人手派遣…”

卑劣的谎言！

嬴羽在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假以颜色，只朝郡守府拱手道：“为父皇保驾乃儿臣的本分，自当不会推辞，不过小子还要向府令借一个人！”

“谁？”

“张相如张子！”

赵高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至于这第三位，便是向赵高借的那位张相如了

“拜见十七公子”

“若我所言不差，你应该快到加冠的年纪了吧？”

“公子聪慧，臣却是明年行冠礼”

“令尊令堂可还康健？”

“劳烦公子挂念，家中老父老母均无恙”张相如一脸怪异，这是唤自己打发时间来了？

“咳，今日唤你而来的目的，是要带着你一起去周遭探听探听哪里有大虫，若有便遣二三子围猎罢，今晚给二三子改善改善伙食！”

“唯！”

莘邑外一处密林中偶有兽吼传出，密林外嬴羽领着二三子策马而立，身旁则是严阵以待的张相如，一脸紧张的盯着密林

“二三子入密林后化整为零，五人一队，若遇到猛兽就按照本公子日前教给尔等的法子进行引诱，最好将那大虫引诱出来，围而猎之！”

“唯！”

待到二三子入了林，嬴羽身边便只剩张相如和两个五人队

嬴羽在心中默默地倒计时

…六，五，…二！

远方忽然来了一队流民，粗略一看有五百号人正朝着自己这一方亦步亦趋的赶来

张相如皱眉，他乃兵家，只懂一点谋略与武艺，要他去应付流民，不如要他去死算了

随着流民越来越近，张相如看向嬴羽

嬴羽眯了眯眼，仍然没有动作

张相如开口道：“公子，我们莫不先去躲躲？那些流民若是暴乱我们这点人可不够看啊！”

“不急！再等等！”

密林中的吼声也越来越清晰，张相如忽然转过身，拔剑

“保护公子！”

在张相如心中，大虫可比流民危险得多

一只白吊斑斓虫随着一队伍卒窜了出来，身后还尾随着一队

四队伍卒在张相如的带领下果断杀向了白吊斑斓虫

嬴羽则纵马来到流民面前

“各位乡民们，小子如今身无分文，若尔等不弃，可愿与小子一道入邑，小子纵是散尽家财也要让诸位吃个饱饭！”说完便退后了几步

流民们开始窃窃私语

嬴羽再次后退，并高声喊到：“诸位有意愿的请后退五里！小子说到做到！”

流民中逐渐有人开始后退，也有人反其道而行，向着嬴羽冲去

约莫两个呼吸的时间，嬴羽忽然举手

密林边缘的草丛响动时，有无数利箭射出，射在那些前进的流民身上，而后退的流民恰好出了射程范围之内，而嬴羽则在抛射内圈里，只要没有哪个不开眼的进行平射，嬴羽便不可能会中箭

如此经过两轮抛射后，密林中的伍卒冲向了剩下的流民

而不远处正在和大虫缠斗的张相如等人也接近了尾声

大虫的体力已经不行了，在张相如等人付出了六条人命后成功将大虫收割，而张相如本人握剑的肩膀上被大虫咬了一口，咬痕虽然不深，但也见了血，短时间内恐怕握不了剑了

剩下可以正常活动的二三子快速加入了战场

五百个流民，后退了三百余人，还有近两百人杀了过来，尽管在两轮箭雨的干扰下，仍有一百余人冲了过来

林莫臣手握长刀，眨眼便砍翻两人，嬴羽也不甘示弱，骑马冲了一阵便杀了五六人，后来弃了马，在地上随便捡了一个木棍便斗了起来

尽管如此，近两倍的人数差距仍然无法弥补

张相如想提剑去帮忙，但砍了一个人后便已经感到吃力

嬴羽一把夺了张相如的剑

“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一点，你骑上我的马去跟那边后退的流民说，若有人相救，我十七公子必不忘恩！”

“唯！”

张相如策马而去，只留嬴羽等人苦苦坚持，原本的四十余人只剩二十几个

“二三子莫怕！援军马上就到！”嬴羽大喊

“誓死跟随公子！”林莫臣附和

余下伍卒也齐声应和

“誓死跟随公子！”

士气仿佛被这一声怒吼提了起来，面对对方的六十余人毫不露怯，对方很快便被压着打

很快后方来人，其中一人一骑当先，两股力量将暴民前后夹击，以最快的速度消灭了

“将自己人的尸体聚在一起，立碑！暴民的尸体就地掩埋！”

为了防止大疫，不管大小战役都要将死去的人掩埋

不过嬴羽做了小小的改动，即使这样活下来的伍卒也对嬴羽感恩戴德，而这种感情在嬴羽对着碑拱手的时候达到了巅峰，就连刚认识不久的张相如也对这个十七公子做出了新的评价

有勇有谋，仁义有德

“公子，这位便是姬姓栾氏，栾舟，当时流民们见了血，于是纷纷逃离，而他则说服了100来号人前来支援，并骑着公子的马一骑当先，臣觉得，他是个文武双全的大才！”

嬴羽挑了挑眉“你跟临淄的栾氏是什么关系？”

“草民这一脉在四代前便从主家中脱离了出来，而草民这一代又未上主家的族谱，所以…”

“所以你此次混入流民堆里是想回临淄认亲？”嬴羽打断了他

栾舟说道：“现在草民有了更好的选择！”

嬴羽笑了：“明智的选择，你应该师承鬼谷吧？”

栾舟见嬴羽一语道破自己的来历，也不惊讶，只颔首，可接下来嬴羽每说出一个字，栾舟的心便沉下去一分

“一辟一阖，一翕一张，穷天之用，神明自如！”

语毕，栾舟色变，刚要行礼，却被嬴羽拖住

嬴羽摇了摇头：“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