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理念之争

　　虽然勤修子已经同意提供“勤勉石”，但宋咸鱼敏锐地感觉到，这位阁主心中仍有诸多疑虑和不解。临行前一晚，出乎意料的是，宋咸鱼收到了勤修子的单独邀请——在勤修阁的“思辨殿”进行一次非正式的长谈。

思辨殿位于勤修阁的偏殿，是历代阁主思考修仙大道的场所。殿内陈设简朴，只有几把木椅和一张古朴的茶几，墙上挂着几幅字画，都是关于修行箴言的。与其他充满肃穆气息的大殿不同，这里显得更加宁静和私人化。

夜色已深，殿内只点了几盏檀香灯，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两人的面容，也为谈话增添了几分私密感。没有其他人在场，连守卫也被安排在殿外远处，显然勤修子希望这次交谈不受任何打扰。

勤修子已经换下了正式场合的灰袍，改穿一件朴素的深蓝色长衫，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了白天的威严，更像一位普通的长者。他亲手为宋咸鱼斟了一杯茶，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

“今天我想以个人身份与你探讨修行之道，不涉及宗门立场，只是纯粹的学术交流。”

宋咸鱼点头表示理解，他能感受到这位老者语气中的真诚。

“你所谓的平衡之道，在我看来有很多值得商榷之处，”勤修子缓缓开口，“修仙之路本就艰难，若不勤加苦修，又如何能够登堂入室？我勤修阁两千年来，培养出无数高手，无不是靠着日以继夜的修炼。”

他的语气并不咄咄逼人，更像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疑惑。

宋咸鱼品了一口茶，思考着如何回答。这茶味道独特，入口微苦，回甘却异常深远，显然是经过特殊方式培育的灵茶。

“勤修子前辈，我从不否认勤奋的价值，”宋咸鱼诚恳地说，“但修行之道，如同品茶，过于执着于一味，反而失却全貌。”

他指着手中的茶杯继续道：“就像这杯茶，若只有苦味而无回甘，谁愿长饮？若只求回甘而不经历苦涩，又怎能体会其中真味？”

勤修子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宋咸鱼会用茶来作比。

“修行亦是如此，”宋咸鱼继续解释，“我所说的平衡，不是要取消勤奋，而是在勤与惰之间找到最适合自己的点。有些人天资聪颖，适合快速修炼；有些人根基扎实，需要慢工出细活。强求所有人用同一种速度、同一种方法修炼，反而违背了天道自然。”

勤修子眉头紧锁：“但放任懒惰，岂不是助长修士的惰性？我见过太多因贪图安逸而荒废修行的例子。”

“这正是我要说的另一点，”宋咸鱼点头道，“纯粹的懒惰确实会导致堕落，就如同盲目的勤奋可能导致修为不稳。真正的平衡之道，是在了解自己的基础上，合理安排修炼与休息，既不过度消耗，也不放纵自我。”

宋咸鱼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简，这是他特意准备的一些案例记录：“这里记录了逍遥门和联盟中一些修士的修炼历程。有些原本日夜苦修但进展缓慢的修士，在采用平衡修炼法后，不仅修为提升更快，精神状态也更好。”

勤修子接过玉简，神识扫过其中内容，表情逐渐变得复杂。沉默良久，他才道：“有趣的例子，但个案不足以推翻千年的修行传统。”

“前辈说得对，传统确实珍贵，但传统也需要与时俱进，”宋咸鱼语气平和却坚定，“特别是在当前灵力危机加剧的情况下，我们更需要开放心态，寻找新的解决之道。”

夜深了，殿外的风吹动了窗棂，发出轻微的声响。两人的谈话也从修行理念扩展到了对修真界未来的思考。

“你知道我为何坚持勤字？”勤修子突然问道。

宋咸鱼摇头。

“因为我亲眼见过太多天才陨落的例子，”勤修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往事的沉重，“我年轻时的道友，个个天资绝佳，但最终能坚持到仙人境界的寥寥无几。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我才确信只有持之以恒的勤奋，才是通往大道的唯一途径。”

宋咸鱼思考片刻，然后问道：“那么这些天才陨落的原因，是纯粹因为懒惰吗？”

勤修子微微摇头：“各种原因都有。有的是遇到修炼瓶颈无法突破，有的是因走火入魔，有的是被心魔所困......”

“这正是我想说的，”宋咸鱼轻声接道，“这些问题，很多恰恰是源于过度勤奋而忽视了修行的平衡性。瓶颈期强行突破反而容易出问题，心神疲惫时继续修炼容易走火入魔，压抑情绪则容易被心魔趁虚而入。”

他直视勤修子的眼睛：“前辈，修行不仅是灵力的积累，也是心灵的修炼。如果我们只关注勤奋却忽视了修行者的内心平衡，反而可能适得其反。”

勤修子陷入沉思，眼神中闪过一丝动摇。窗外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照出了他眼角的皱纹和眉间的沧桑。

“你的理论...有一定道理，”良久，勤修子缓缓开口，“但要我彻底改变根深蒂固的信念，实在太难。”

“我无意改变前辈的信念，”宋咸鱼真诚地说，“我只希望能够提供一种新的思考角度，或许能对当前的灵力危机有所启发。最终，每个修士都应该找到适合自己的道路。”

勤修子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那你认为，现在的灵力危机，真的与修行方式有关？”

“根据我们的研究，很可能如此，”宋咸鱼解释道，“情绪灵力理论表明，天地灵力与生灵的情绪有着密切联系。长期以来，修真界过分强调无情修炼，压抑各种情绪，可能正是导致灵力减退的原因之一。”

他详细讲解了情绪灵力的运作机制，以及平衡阵如何通过重建情绪平衡来恢复灵力环境。整个过程中，勤修子时而点头，时而皱眉，但始终认真聆听，没有打断。

谈话持续到了后半夜，东方已现出微微亮色。两人讨论了诸多话题，从修行理念到灵力本质，从宗门传承到修真界未来。虽然在很多问题上仍存在分歧，但彼此的理解显然加深了。

“天快亮了，”勤修子站起身，看向窗外，“有趣的交谈，让我想起了年轻时与道友们彻夜讨论大道的日子。”

宋咸鱼也起身行礼：“能与前辈畅谈修行之道，是我的荣幸。”

勤修子沉吟片刻，做出了最终决定：“关于勤勉石，我会比原计划多提供三成。这不代表我完全认同你的理论，只是...姑且算作对新思路的一次尝试吧。”

他语气恢复了几分严肃：“但我必须强调，勤修阁不会加入所谓的懒人联盟。我们有自己的传统和坚持。”

“理解并尊重前辈的决定，”宋咸鱼郑重点头，“能得到前辈的支持，已经是莫大的鼓励。”

两人走出思辨殿，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恰好洒在山头，为勤修阁的塔尖镀上了一层金色。

“我送你到山门，”勤修子说道，“希望你的平衡阵能够如愿建成，为修真界带来转机。如果真有效果，或许...我们可以再次交流。”

这句话中蕴含的可能性让宋咸鱼心中一暖。他知道，对于一位坚守传统数百年的修真前辈来说，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极大的让步。

两人并肩走下山路，一路上再无言语，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妙的和谐感，仿佛两种截然不同的修行理念，在这一刻找到了某种微妙的平衡点。

在勤修阁山门前，宋咸鱼最后回望这座象征着勤奋不懈的宗门，心中暗自期望自己播下的种子能够在这里生根发芽。即使不能改变整个宗门的方向，哪怕只影响几个人的思考方式，也是一种成功。

带着“勤勉石”和这次深入交流的感悟，宋咸鱼踏上了归途，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叶清凉和联盟同仁分享这一重要突破。平衡阵的建造，终于可以全面启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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