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情感

　　……

清晨空气透着丝丝凉意，天色清澈明朗。

两人立于官衙门口，表面没有太多感伤的情绪，却彼此默默无语。

仿佛时间可以停在此刻一般。

看着日头渐渐爬高，意识到再拖延下去也没意义。

不如爽快点，柳白硬下心肠开口：

“好了，时候不早啦。

你可以走了，路上小心啊。

我要赶去吃早饭喽。”

说着狠下心转身欲回县衙之中，试图切断这种难舍难分的气氛。

然而刚转过身，柔软双臂便环上了他的腰。

“等我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完，我就回去找你。

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再也不会离开。”

话音刚落，柳白就感觉到身后变得空荡荡的。

那人根本不给他任何挽留的机会，转身就走。

在清晨的霞光中，两道身影渐行渐远，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可虽然面带微笑，彼此的眼中却都写满了不舍……

……

“从昨天起，你这孩子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

凤阳城的客栈内，

朱元璋看着趴在窗边出神的朱棣，

从昨日从柳白府上回来后，这小子就如同丢了魂儿，到底在琢磨些什么谁也猜不透。

“不会还在惦记柳白说的那个品牌计划吧？告诉你，你身为皇子，身份必须时刻谨记于心。”

“父亲，我没有……我是在盘算朝臣俸禄的事，对，就是俸禄！我没想什么品牌的勾当……”

被老爹唤回神的朱棣赶忙笑着搪塞过去。

“哼！你是朕的儿子，你心里打什么主意，朕还不知道？跟你说过多少次，这事绝对不准沾手，否则打断你的狗腿！”

……

朱棣一看到父亲严肃的表情就知道，这事绝不是玩笑。

到嘴的钱啊！

一大笔横财啊！

已经快摸到兜里的东西就这么飞走了。

他真是痛苦万分……

虽然还没具体实行，

但从简单的思考里他已经明白柳白给出这个点子是多么暴利。

‘要不回去偷偷试一试？要是不成，就暗地派人再跟柳白沟通沟通，这么一大笔钱，总不能让别人赚了吧！’

“吩咐侍卫收拾一下，咱们返回应天府。”

老爷子一看朱棣眼中的依恋与不甘便明白，自己的警告可能没什么效果。

毕竟钱财诱人呐！

不过就算提醒了一句，

至少能让他做事更谨慎些。

这所谓的品牌计划，

连朱元璋都能察觉其中妙处。

这是个光明正大的手段，专门针对富人阶层进行获利。

若是操作得当，

不仅不会干扰百姓生活，

反而如果开设专用于品牌生产的工厂，

说不定还能提供很多工作岗位给平民。

这对平民而言显然是好事一桩，

只是前提是农业生产不要受影响。

如今的大明朝仍旧是以农立国，

农为国家的根本，不可轻忽！

“父亲，能不能再待几天？才两三天而已嘛！”

一听要走，朱棣顿时有些不愿意。

这凤阳城还没好好转一圈呢！

听闻城里除了工厂之外还有各种新奇好玩之处——

武器店、公共澡堂、酒吧什么的……

虽然不太清楚这些东西是干嘛用的，

可好奇心驱使着朱棣实在不想就此离去。

“哼！咱来凤阳，目的不过是看看柳白和当地百姓的实际状况。

现在结果已明，自然该打道回府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你也不小了，少想这些玩闹之事。

回去多跟你大哥学习去！”

“……”

返回的马车渐行渐远，平直的路面也开始消失在视野之中。

沿途的百姓脸上的笑容也随着距离的拉长而渐渐褪去。

等彻底驶离凤阳境内之后，之前所见的繁华恍若过眼云烟，仿佛山水画中的一抹幻影。

从凤阳通往应天府的路上，映入眼帘的景象全然不同。

衣衫褴褛的路人眼神呆滞无光，道路被雨水冲刷后变得泥泞不堪，坑洼不平。

对比刚在凤阳经历的盛景，如今的情景让朱棣的心里顿时空落落的，犹如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一般。

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焦躁不安。

“要是这天下都能像凤阳那样就好了啊！”

朱棣在路上路过一个小镇稍作休息的时候跳下马车，瞬间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息，那是饭菜腐烂与排泄物混杂的气味，让人极度不适。

他的脚下不足半米之处便是一摊青黄色的污水。

虽然这样的景象以前对朱棣来说早已习以为常，然而仅仅因为在凤阳停留了两三天后，他竟然开始反感这样的环境。

“要是天下都如同凤阳一样就好了。

可惜啊，也许就只有一个柳白能做到罢了。”

朱棣边说边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催促赶路。

听到儿子的话，朱元璋皱了皱眉头，但比起朱棣，他倒是平静得多。

不过当他目光扫过街角两个站在一起解决生理需求的人时，眼中仍流露出几许厌恶。

正如人们常说的那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经历了凤阳良好的城市环境后，即便如征战一生、饱经风霜的朱元璋也对过去习惯的事物开始产生观念的转变。

简单的用完餐，一行人的队伍重新起程。

这次一路上连入城的兴致都淡了许多，除了必要的补充食物和水之外，父子二人宁愿在荒郊野外吃些干粮也不愿再进城。

当夜幕降临，远处高大的城墙隐约显现，那是应天府的轮廓。

“终于到家了！”

第一个感叹的居然是朱元璋，而非一路被教育的儿子朱棣。

看来这老头子虽然嘴里教导着儿子，实际上自己的心态也在潜移默化地发生变化。

“父亲，你说大哥他们是不是已经在等着咱们呢？”

面对老爷子的情绪抒发，朱棣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马车顺顺利利地进入应天府之后，当朱棣正在畅想回家后的种种情景时，马车却猛然停下。

探头一看，原来是前方发生了堵车——黄昏时刻，两辆马车因同向而行未能及时避让撞在一起，吸引了周围大量看热闹的人群和绕行的马车，结果导致整条主干道完全堵塞。

要知道这条大道宽敞无比，即使并行四辆马车仍然游刃有余，但现在却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而混乱至极。

看着这些焦急等待疏通的马夫，再联想到凤阳城中，即使只容两辆马车并排行驶且每日车流量不逊于应天府的情况下的街道却井然有序，毫无阻塞迹象。

两者之间的巨大差距让朱棣心里五味杂陈，感慨万分。

“哼！真是见鬼了，怎么就没有人出来疏通一下交通呢？他们难道不清楚行车和行人都应该靠右走的规定吗？”

“都快到家门口了，结果道路却堵得死死的。”

“真是让人心烦意乱！应天府的县令到底在干什么吃的？”

...

堵车本来就是一件令人郁闷无比的事情。

而现在偏偏堵在了自己家门口。

这让朱棣心中的火气直往上窜。

他忍不住坐在车里连连抱怨。

而老朱望着前面拥堵的状况虽然没有开口，但从他紧锁的眉头上也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罢了罢了，还是下车走路吧。

从这里到皇宫也没多远的距离了。”

在马车上等了十来分钟，可前方依旧毫无缓解的迹象后。

朱元璋也不愿再等待下去了。

“毛骧，你安排人将马车开回皇宫。

老四，咱们走...”

朱元璋一边说着，一边径自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只是因为夜幕逐渐降临的原因。

他的脚一落地便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松软的东西。

当下，脚底传来的感觉迅速传至大脑，朱元璋头皮瞬间发麻。

他心里差不多已经能猜到自己踩的是什么脏东西了。

前方道路拥堵，身后又踩到这般肮脏之物。

就算是脾气一向尚好的皇帝陛下此时心态也开始不稳了。

紧接着下来的朱棣见到老爷子微微颤抖的嘴角。

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地面后，脱口便道。

“呼！还好我运气不错，不然我也非得踩一脚屎不可。

真是太惊险了…”

可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一股劲风从脑后掠过。

老朱直接一巴掌拍上了他的后脑勺。

“小畜生，你的‘好险’是啥子好险？还不赶紧给本官前面带路...”

“母后、母后..父皇和四哥他们回来咯！”

大明皇宫中，

刚得知微服私访才不过数日归来的朱元璋已到达宫里的消息。

六皇子朱桢欢欣雀跃地往马皇后的寝殿奔跑着报信儿。

但等他跑到的时候，

太子朱标和秦王朱樉早已早早恭候于坤宁宫内。

“唉…我还以为我是头一个知晓此消息的呐！哪晓得你们早就得到了讯息啊！”

看见宫殿里早已聚集的众人，朱桢顿时有些扫兴。

“老六，见了母后怎不多上前请安，还在这里嬉笑什么，快来..”

一身太子服饰的朱标看着弟弟一脸兴致被灭的模样，略带责备地挥手示意他上前。

众兄弟此时均端坐在马皇后的寝宫里等待着，

桌上摆满了各类美酒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