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莲木符
书名:大明:入仕从师爷开始 分类:历史 作者:梦道剑渊 更新时间:2025-04-10 07:40:42
秋阳透过雕花木窗斜斜切进屋内,在青砖地上烙下一道刺目的金边,严楼被这光晃得眯起眼,后脑勺传来阵阵钝痛。
毕竟翻看了一夜的案卷,多少会感到有些疲惫。
“咚咚咚。”
“先生,我进来了。”
皂色短打的少年捧着铜盆撞进门来,盆沿水珠溅在严楼月白色直裰下摆。
“砚青,把墙角那一堆案牍给我取来。”严楼按住抽痛的额角,嗓音沙哑得陌生。
这少年名叫砚青,是县里安排专门伺候严楼的。
砚青搬来的樟木箱里码着半人高文卷,最上层摊开的验尸格目墨迹未干:“嘉靖四十年八月初九,新安江浮尸案,死者右臂烙莲花纹......”
“严师爷!”
朱漆门扇被撞得哐当作响,绯色官袍挟着秋雨湿气卷进花厅。
知县周墨白年不过四十,此刻乌纱帽歪斜,露出内衬汗巾上一圈暗黄汗渍:“城隍庙出事了,快随本官去看看!”
严楼抓起箱中油纸伞跟上去,皂靴踏过天井积水时,瞥见檐角铁马在风中乱撞,雨帘深处传来三声梆子响,辰时三刻。
不消片刻,严楼跟着周墨白来到了城隍庙。
城隍庙飞檐上的鸱吻在秋阳下泛着冷光,严楼跨过朱漆门槛时,浓重的檀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血沿着青石地砖缝隙蜿蜒,在烛火映照下泛着诡异的紫,死者仰面倒在香案前。
杏黄道袍前襟浸透暗红,一截桃木符箓直插心口,朱砂绘就的莲花妖异绽放。
最刺目的是心口插着的桃木符——三寸长的莲瓣纹路间嵌着朱砂写的“真空家乡,无生父母。”
“白莲妖人作祟!”庙祝抖如筛糠,“寅时洒扫时还好好的,卯时香客撞见就这样了......”
“死者寅时独自进殿做晨课,卯时二刻庙祝进来添灯油发现的。“周墨白用汗巾捂着口鼻,“门窗皆从内闩死,分明是妖法作祟......”
严楼单膝点地,指尖悬在尸体鼻前一寸停住,这个动作让周墨白瞳孔微缩——以前这师爷倒是很少亲自验看尸体。
“死亡超过三个时辰。”严楼撩开死者后领,后颈尸斑呈云雾状扩散,“寅时前遇害。”手指按在木符边缘,“创口无生活反应,凶器是死后插入。”
他扳动尸体侧身,背部尸斑呈云雾状,“真正死因是窒息。“指尖顺着脖颈上移,在耳后发现三枚针尖大小的红点。
“你是说这不是白莲教杀人?”周墨白的声音陡然发颤。
周墨白官袍袖中的手猛然攥紧,三日前这师爷还只是个会写讼状的穷秀才,怎的坠马醒来后竟通晓仵作之术?
“木符是死后插入的。”严楼掀开死者眼皮,巩膜上的出血点如星子密布。
“凶手用牛毛针封住风府穴致其假死,待门窗反锁后,毒针随气血运行刺破心脉。”他忽然凑近香案上七宝香炉,炉灰中几点朱红碎屑正在晨光里闪烁。
“大人请看。”严楼擎起供桌上的七宝香炉,炉灰里掺着星点朱红,“昨夜子时焚烧过符纸,但今日案发后香炉被擦拭过。”
身后传来窸窣响动,严楼转头时,正瞥见个灰衣杂役往殿后缩去。
他抄起供桌上的烛台掷出,黄铜烛签擦着那人耳际钉入门柱:“劳驾,把东配殿第三根梁上藏的账簿取下来再走。“
周墨白脸色煞白。严楼已掀开蒲团,露出底下用香灰画的莲花图谶——边缘处却有几道鞋底擦过的拖痕。
“凶手昨夜子时就来布局。”他蘸了点香灰在掌心捻开,“青砖地洒过桐油,特意用蒲团盖住打滑处,等死者摔倒昏迷,再制造密室假象。”
严楼突然抬高声调:“赵班头,烦请查验庙祝鞋底是否沾着香灰?”
赵班头应声揪出个瘫软的老庙祝,嘴里叫嚷着:“快点,走两步给大人看看。”
老庙祝许是上了年纪,又见血,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没有听到赵班头的话。
“再不走,我让人拖着你走。”赵班头铁钳般的手掌扣住老庙祝后颈,绣春刀鞘“当啷“砸在青砖上:“老腌货,还要爷爷请你么?”刀刃出鞘三寸寒光凛凛,映得老庙祝脸上沟壑都在抽搐。
灰布鞋刚沾地便踉跄两步,鞋帮处簌簌落下细灰,在晨光里拖出两道蛇行痕迹。
严楼定睛一看,千层底布鞋边缘果然沾着灰白痕迹,在青砖上拖出淡淡印子。
“大人饶命!“老庙祝抖如筛糠,“昨夜有人给老朽二十两银子,说是今晨咬定是白莲显圣......”
周墨白疾步上前要审,却被严楼拦住:“大人,真正要揪的,是能接触到县衙祭祀账簿的人。”他从袖中抖出一张黄纸,正是晨间在县衙案头发现的祭祀银两批文。
“三年来城隍庙修缮用银七百两,但东配殿梁木虫蛀严重,这笔银子究竟进了谁的口袋?”
周墨白袖中的手指蓦地蜷紧,汗珠顺着后颈滑进绯色领缘。
三个月前那封密信倏地闪过心头——当时严楼将工房呈报的八百两修庙批文截下,笑吟吟说了句“梁木易蠹,人心难防”。
“严师...先生明鉴。”周墨白喉头发紧,指尖掐进掌心才稳住声线,“这祭祀开支向来由李主簿经手,上月他暴病身亡......”话尾恰到好处地颤了颤。
一阵风掠过殿前铜铃,惊起一串刺耳的叮当声。
秋风卷着枯叶扑进大殿,供桌上的长明灯忽明忽暗。
严楼盯着朱漆剥落的梁柱,恍惚看见自己前世在物证科比对票据的日夜。
这大明官场的黑幕,竟与千年后的罪案如此相似。
“先生真乃神断!”周墨白突然长揖到地,“还请移步县衙,本官有要事相商。”
严楼明白,周墨白改口以先生相称,无非是惊讶于自己的断案之术。
而突然打断案件的侦破,无非是因为此案矛头所指,或许与他有什么关系。
严楼最后望了一眼殿中摇曳的幡帐,香炉里的朱砂碎屑正在晨光中泛着诡艳的光,像极了血色朝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