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插曲

　　壮汉顿时像变了个人，仿佛之前的暴怒都是伪装，他抱臂故意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玩玩而已！”

那男子身姿英挺，乌黑头发自然二八分，长相温润，一双眼眸深邃有神，此刻他双手插兜走到壮汉身边，嘴角泛起笑容：“各位，这位是托格塔雄，而我，高达！”

陵潮看见高达的瞬间，面上闪过惊讶，他凑到仙茸耳边低声说道：“这个人我在飞艇上见过，他当时和我一个牌桌，桌上的钱全被他赢走了！”

这么有缘分？赵歌不禁狐疑。

高达视线也忽然停在陵潮身上：“这位小哥，我们，是不是见过！”

陵潮摇头如拨鼓，见此高达也不纠缠，转而耐心地说出原委，

“这个情况呢，事出有因！”

原来就算地板用了隔音材料，位于包厢下方的高达两人还是能不断听见噪声，因此昨天他们向接待员反映过，没想到今天还是老样子。

“所以我们判断是楼上的人在挑衅，才做出这种举动。”

“我们根本没接到反馈！”仙茸反驳道。

负责人喊来高达口中的接待员，她支支吾吾最终证明确有此事，但因为她不敢得罪任何一方，最终没和狼他们说。

负责人一气之下将接待员扫地出门，并勒令其赔偿俱乐部一切损失，小姑娘立即脸色煞白。

见周围人都没意见甚至还在附和，仙茸渐渐拧眉，她情难自禁地驳斥道：

“将人家开除已经是对她失职的惩罚，至于赔偿不是该找真正的破坏者吗？”

场间顿时鸦雀无声，负责人悄悄瞄了高达一眼，仙茸依然坚持己见指着托格塔雄，“于情于理，也该是他赔！”

接待员小姑娘立刻对仙茸投去感激的目光，而高达却笑意更盛：

“这样说的话，这件事从头到尾你们也有一半责任！”

“你说什么？”仙茸扬声质问。

高达从托格塔雄的发间捡出一枚子弹，呈在众人眼前，

“本来噪音还能忍受，但这个子弹突然打到我朋友的头上，他这才爆发，所以你说要不要也怪你们？”

“放屁，明明是他顶破洞上来的时候滚进他头发里的！”

“你怎么证明？”“这还需要证明？”

高达双手一摊：“当然，不然你怎么服众！”

这让仙茸气极反笑，而赵歌一脸鄙夷，没想到高达衣冠楚楚，却如此强词夺理，滚刀肉啊他是。

见仙茸说不出话，高达露出耐人寻味的神情，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陵潮：

“如果你还坚持的话，不如和我比试一场吧，只要你赢了，我会担负起所有赔偿！”

说完不待仙茸反应，高达转头对负责人说道：“既然关于赔偿有人有异议，那麻烦你把空间留给我们，让我们自己协商。”

闻言负责人立即遣散围观者，包厢内很快剩下四人，地板突兀的大洞横亘在之间。

“嚯别玩了，人家不敢吧？”托格塔雄挑衅地说道。

“我们没答应呢！”陵潮急切地拉着仙茸衣服，示意别调入圈套，而仙茸也犯了难：“凭什么要和你比？”

高达还想再说什么，却同时和托格塔雄眼神一凝，两股不同的焰霎时从他们身周冲霄而起！

一道人影莫名出现在高达两人中间，与他们擦肩而过，身后响起的脚步声似踩在他们心头。

仙茸陵潮神情一下子缓和下来，而高达和托格塔雄却面色凝重缓缓转身。没任何察觉！托格塔雄皱眉和高达交换了视线，微不可察地摇头。

狼叼着烟，走到门口，冷冷瞧了眼在门外偷看的人，径直关上了大门，“谢绝参观！”

见状高达警惕问道：“先生，这是何解？”

狼吐出烟雾将他的神情遮蔽，缓缓开口道：

“这间包厢是我租的，情况我都了解了。你不是要比试吗，正好我也有点手痒，说吧，怎么比？”

“你答应了？”

“看你们这阵仗，要动手是吧！”

两股焰浪顿时消散而去，高达重新恢复笑容：“不，我不擅长打斗…我看几位好像在打靶啊，不如我们就比比谁的手打靶数高！”

说完，高达大拇指将手里的子弹弹出，打向尽头的靶子，瞬间命中靶心。

“就像这样。不过鉴于大家都是超具，稍微增加点难度如何？”

“说说看。”

“好！不动用能力的情况下，我们双方各派一位放靶人和打靶人，放靶人将靶子放在楼下我们的包厢，而打靶人则在楼上，将子弹从那处洞中打下去。”

“这个包厢还有六个靶子完好，那我们每方三个。放靶人决出顺序后下去依次安置靶子，一个靶子算一个占位，其周边一米内不能重叠放置。”

也就是说你先放一个我再放一个，直到放完全六个，六个要间隔开，赵歌脑筋转动明白的很快。

“打靶人各坐在长向两端尽头，选位固定后不能移动，每人三颗子弹，决出顺序后开打，只要打中环数就算计分，每个靶子每人只能算一次有效击打，也就是说打靶人不能重复打一个靶子，最后按总分数定输赢！”

“明白了吗？”

规则倒是很好理解，赵歌却听出了言外之意，立即下沉，看到了他们下面包厢的布局。

偌大训练室中并没有任何设备，只有角落摆放着两个硕大的杠铃，杠铃下方的地板都已被踩得塌陷，内里积了些应该是汗液。

赵歌落地抬头看向破洞，边缘棱角突出不规则但极限尺寸不过一米半左右，方位差不多在房间中央。赵歌很快穿上二楼，到长向尽头观察破洞，发现从这个视角，坐下来根本看不见下面任何景象。

赵歌陷入沉思，所以整个比试过程是，打靶人要坐在房间长方向的尽头，猜测放靶人安置的靶子方位，然后将子弹打出，经过地板的弹射，命中下层的靶子，最后算分。

经过观察，打靶人选位倒是对双方的影响因素差不多，那放靶人的先后顺序就至关重要！

因为洞口反弹的子弹动能应该是最大的，而按规则，靶子周边一米不能叠放，那先选的放靶人如果估计得当，是能占据住洞口下方大部分位置的，也能因此占得先机。

而且赵歌估计，因为要经过反弹，各自的靶子位置大概率是在己方的这半边，朝向对方那一侧，这样己方好命中对方基本命中不了。而如果考虑动能的衰减，那么摆放形式很大可能是依次错开，前后左右相聚一米样子。

两边第一块靶子应该很好猜，大概率都会选择洞口中线一条延展线上，处于最前方，甚至是房间宽度方向的正中央！而剩下的两个靶子，可摆放的角度、位置很多，但估计很可能被放在第一块靶子后方两侧，当然，也可能是一侧。

当然以上只是猜想，赵歌眼神闪动，具体还要看实际了，这时听见高达问道。

“你们能接受比试吗？”

而狼摸着下巴饶有兴趣：“所以赌约是，输的人赔偿损失？”

“没错！”

狼支到洞口略微观察下面的情况，随后附声道：“呵呵，那来吧！”

见狼表态，仙茸和陵潮自然更没意见。

场间的气氛顿时变了，高达朗声道：“很好！那请你们选出两位代表，从现在开始打靶人和放靶人禁止交流！”

闻言狼直指仙茸，将她选为放靶人，仙茸神情正肃下来，而狼却漫不经心似在游戏。

高达和托格塔雄也不再交谈，但经过查看，包厢内的靶子都是不可拆卸的，所以高达让负责人很快送上来六个轻质靶子。

它的架子有折弯角度，四色的圆形靶盘用磁铁吸附在架子上，而狼盯着靶子的样式，若有所思。

临离开时，负责人擦着冷汗，又双叒提醒道：“几位贵宾，请保持友好交流，切勿再放大破坏呀！”

“放心吧，我们不动手。”

示意托格塔雄推人走关紧大门，高达这才继续道：

“现在决定顺序！放靶人的决定顺序是这样，打靶人抓取地上的子弹，数字在十以内包括十，由各自的放靶人猜取数字，越接近真实数字的赢，先行放靶。”

“而打靶人的顺序反之同理。”

原来如此，不过一只手的容纳量是有限的，抓的太多或太少都容易被看出来，赵歌不禁想道。

“背过身。”

那没事了，赵歌轻咳。

“女士在场，你们优先！”高达笑着伸手向仙茸示意，只是怎么看都有点装模作样，仙茸和狼也不废话，径直背过身去。

赵歌捂住嘴，在他看来，每个人都对一些数字有天然好感，比如喜欢6、喜欢8，顺理成章的就会有人讨厌4，讨厌6。

那狼和仙茸能否猜到对方的喜好区间，抓到合适数字呢？

众目睽睽下，狼环视满地的子弹，最终竟没有捡起了任何一颗。

竟然空抓吗？赵歌不禁皱眉，零在一到十中，太靠边缘了，而仙茸捡起了七颗。

“可以猜了。”见都已完成，高达提醒道。

仙茸咬着指尖快速答道：“四。”

“零。”

两人转过身，看见狼空空如也的手掌，仙茸深深瞥了他一眼。赵歌摇头苦笑，在仙茸心里，狼是跟四沾亲了，不过狼是怎么回事，自己猜自己？

所以仙茸这边，放靶数字差是四，打靶数字差是七，接下来看对面了。

“到我们了。”

那边高达脸上浮现稳操胜券的笑，捡起六枚子弹，而托格塔雄只拾起了一颗。

“零。”

“一！”高达回道。

赵歌心中一喜，高达方的放靶数字差是六，打靶数字却是正好。

高达笑容瞬间凝固，他连连摊手质问，面对高达的凝视，托格塔雄直耸肩，“谁知道你喜欢六啊…”

赵歌情不自禁笑出声，很好，虽然后打靶，但放靶先机到手。

“看来是你方先放靶，我方先打靶了！”高达接连叹气，脸上浮现无奈笑容，“好吧，请放靶人下楼，打靶人选落位！”

闻言，仙茸和托格塔雄拿着靶子从洞口跃下，而狼早已有选择，他径直退到墙尽头的中间位置坐下，高达竟做出相同的选择，两人遥相对立。

“开始放靶。”

赵歌穿到楼下，仙茸已经拿起第一块靶子，考虑起摆放位置。托格塔雄站在一旁不做干涉。

仙茸扫视房内一圈，又抬头看向破洞的边缘，很快动了。赵歌眼前一亮，果然仙茸如他猜测那样，将第一块靶子放在洞口下方，位置略靠狼这一侧，朝向高达那一侧。

但这个位置却没将洞口下方大部分区域占据，仙茸最后调整了下角度，结束自己的放置回合，这让赵歌暗道可惜。

而托格塔雄见此，丝毫不客气地摆在了仙茸第一块靶子的对面，当然保留有规则的间隔。

这让仙茸对自己的失误有些懊恼，她阴沉着脸拿起第二块靶子就要放在第一块的正后边。

可不能被影响啊仙茸，角度被挡住了！赵歌自语道，而仙茸好似听到般，在靶子落地前警醒过来，将其放在了第一块的右后方。

暗道好险仙茸告诫自己将杂念驱逐，但听见托格塔雄的啧声，仙茸忽然心情好些，“让你失望了吧！”

托格塔雄却不理会，将第二块靶子也放在自己第一块靶子的右后方，四块靶子仿若镜像。

仙茸不再多言，将第三块靶子放到第一块的左后方，如果将她的三块靶子连线，就很形似等边三角形。

赵歌不禁点头，仙茸的摆放倒是符合他的猜测，反弹角度也不错。

突然‘咔’的一声伴着坠地声响，赵歌急忙抬头，陡然一惊：“什么！”

在他刚刚评价仙茸的摆位时，托格塔雄一个跳起竟将自己的最后一块靶子卡在了洞口处！

“可恶，没想到这样摆…”赵歌飘到洞口，发现靶子就这样横横平平地被两个刚好凸起的棱角卡住，该说不说这控制力度，绝！

“很好塔雄！”

平放的靶子刚好能被楼上看见，高达笑容更盛不禁高声赞道，他看向狼，但狼的表情古波不惊，高达意动起来，这么平静吗，有趣！

“请两位放靶人监视彼此。”

高达说完，托格塔雄回敬似地支着耳朵：“啊？失望？”

仙茸无言冷哼一声，而高达随即宣布比试开始！

攻守易形矣，高达第一发子弹肯定会打向平放的靶子，赵歌摇头仿佛看见了那副场景。

“那么，这是我的回合。”

只见高达敛起笑容将子弹掐在大拇指食指间，蓄满力后将其打向了天花板，疾射的子弹反弹着角度，嘭的一声成功撞到洞口的靶子上，而由于破坏了平衡，冲势竟将靶子打落下去，坠在楼下发出剧烈声响。

赵歌站在洞口探去，好巧不巧的，高处坠落让这块靶盘脱离了架子，靶盘甚至是背面朝上，也就是说这块靶子永远只有高达的子弹命中！

仙茸紧抿嘴唇，陵潮苦着脸，都明白影响有多大。

“六环！”托格塔雄翻看起分数，随后又将靶盘合在地上。

“只有六环吗？第一发手感太差了。”高达不住摇头，但口气却并不怎么遗憾。

那狼会怎么选择呢？赵歌不禁好奇。

而此时狼已经摆好架势，下一秒子弹径直弹发，他居然也选择打向天花板，沉闷的爆响子弹撞击而下，众人发现它竟打向托格塔雄摆放的第一块靶子，但角度似乎出现问题，子弹并没有命中靶盘，而是打到了架子边缘上！

但就是这一撞，哧的滑响，让靶子位置发生了位移和偏转，陵潮霎时惊呼出来，赵歌暗道好运气，楼下几人知道偏到哪，可高达不清楚啊，也就是说狼阴差阳错把这个靶子废了。

“脱靶。”托格塔雄大吼一声，妄图勾起狼的情绪波动，但显然狼不受影响。

高达虚起眼睛，圆形子弹在指尖滚动，思考须臾后又是将其打向天花板，弹射向并命中仙茸摆的第一块靶子，而结果让众人皆惊。

“十…十环！”

糟糕！仙茸倒吸口气，这已经十六分了，狼还是零分！这该怎么追。

然而听见托格塔雄的报数，高达却第一次皱眉。

先行打靶的坏处体现出来了，而且似乎也不该报数，高达如此想道，以对方的眼力，肯定看出了自己的弹射轨迹，因此他只要经过简单的判断，就能找出靶子方位和子弹落点，本来就是利于对方的靶子，他想找到更好的角度打出相同环数简直易如反掌。

而看着狼的神态，高达更加确信这点。好消息是暂时领先，高达再次勾起嘴角，感受到了久违的挑战。

刹那间狼手臂动了，瞄准了洞口！

果然如此！见状高达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

然而出乎意料的，狼蓄满力，忽然抬手再次将子弹打向天花板，弹线划着个极窄的锐角瞬间穿过洞口，在众人的震惊中，子弹竟打在了同块靶子的上侧方，居然还嵌了进去，动能不消。

下一秒咔嚓一声传来，一道由两颗子弹引起的竖直裂痕竟出现在靶盘的上半部分，而靶盘最终也被子弹抵着掉在地上，摔成两半！

“这！”

“年纪大了干啥都累。”狼扭着手腕叹道，“楼下这是怎么了？”

“靶子坏了。”陵潮如实说道，“坏掉的靶子还计分么？”

“都作废！”高达缓缓摇头，神情认真凝视狼：“所以你要赌在最后一靶上！”

“有何不可呢！”狼丢着子弹，语气洒然。

闻言，高达默不作声，将他的最后一颗子弹打向洞口，片刻后下方才传来声音。

“脱靶！”

这让托格塔雄很是意外，高达居然预判错了。仙茸缓了口气，只要狼打出高于六环的成绩，就赢了。

下一瞬，狼的子弹就弹向了最后一块靶子，命中了…六环。

楼下寂然无声，见状狼和高达先后起身靠近洞口，楼下众人都抬头看向他们。

“也是六环。”

“居然是平局吗，那，还要比吗？”高达澹笑问向狼，而狼跳到下层，踢开所有东西，并取下一个完好的靶盘丢在洞口下方正中央，纵身跃回楼上，将一瓶红色的能量饮料丢给高达。

狼拧开一瓶黄色饮料，将六个子弹灌了进去，“随便扔吧。”

高达兴致大开，瞬间明白了狼的意图：“哈哈，正合我意。”

将仙茸三人都喊回楼上，狼和高达的子弹倒在手中，被染上黄红两色，随着一声令下，两人同时将子弹高高抛出。

由幸运女神决定输赢吗，赵歌眼中闪过光芒，随即发丝缠住手指，将靶盘稍稍拨离了原始位置，“那不如让我添加点未知！”

倾泻的子弹瞬间砸落，众人围到洞口边，结局已定。

陵潮还在探身看去，狼忽然推了他一把，吓得陵潮脸色一白，还好仙茸及时抓住。

“不要轻易背对别人小子！”

“呵呵走吧。”狼甩掉手上的液体，招呼仙茸和陵潮离开。

“别忘了赔偿”仙茸临走提醒道。

直到三人从包厢消失，高达还在看着靶盘，上面的四道黄色痕迹与两道红色痕迹正在渐渐混合，橙色的液体开始出现。

高达忽然笑出声，托格塔雄抱臂问道：“为什么提出和他们比试？”

“我在飞艇上见过戴眼镜那人，我还以为对方跟踪我过来，才想试探他们，不过应该是意外碰到。”高达坦然道：

“看来运气这次没站在我这边！给钱去。”

另一边，陵潮也再诉说关于高达的情况，而狼听完对两人咧开了嘴：“看来接下来的行动有个好兆头啊！”

赵歌和仙茸眼神一闪，终于要开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