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破碎与修复

　　香港国际机场的灯光在雨夜中显得格外冷清。美桜、葵、千夏和明日香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出到达大厅，迎面是潮湿闷热的空气。

根据伊娜最后的位置信息，千夏盯着手机导航，音乐节会场在九龙文化中心，距离这里约40分钟车程。

已经11点半了，音乐节早结束了吧？明日香担忧地问。

美桜握紧拳头：但我们知道伊娜住在哪里——她家的公寓在维多利亚湾附近。我在她以前的照片里看到过地址。

葵拦下一辆出租车，用蹩脚的英语夹杂着手势解释目的地。司机疑惑地看了看四个穿着校服的日本女孩，最终还是点头让她们上车。

香港的夜景在车窗外飞速掠过——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闪烁的霓虹招牌，拥挤的街道。这一切在美桜眼中既陌生又熟悉，就像她从未踏足却早已通过伊娜的描述熟知的梦境。

出租车停在一栋豪华公寓楼前。四个女孩仰头望着这座灯火通明的玻璃大厦，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现在怎么办？明日香小声问，我们总不能直接按门铃

千夏推了推眼镜：根据建筑结构，这种高端公寓通常有24小时门卫。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

她的话还没说完，葵已经大步走向旋转门：嗨！我们是陆伊娜的同学！从日本来看她的演出！

门卫是个严肃的中年男子，他狐疑地打量着四个女孩：陆小姐的同学？这么晚了...

拜托了！美桜上前一步，双手合十，我们飞了整整四个小时，就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明天一早就要回去了...

或许是她们狼狈的样子和真诚的眼神打动了门卫，他最终叹了口气：陆先生吩咐过，今晚不见客。但...他压低声音，陆小姐回来后一直待在24楼休息区的钢琴室。你们可以乘右侧的服务电梯上去，别说是我告诉的。

四个女孩连连鞠躬道谢，按照指示溜进了服务电梯。随着电梯上升，美桜的心跳越来越快。她不知道等待她们的是什么——愤怒的父亲？受伤的伊娜？还是更复杂的局面？

电梯门在24楼打开，一条铺着厚实地毯的走廊通向尽头的一扇磨砂玻璃门。隐约的钢琴声从里面传出——是《海的那一边》的旋律，但比原版更加忧伤缓慢。

美桜轻轻推开门。宽敞的钢琴室里，伊娜独自一人坐在三角钢琴前，背影瘦削而孤独。听到门响，她猛地转身，脸上的泪痕在柔和的灯光下清晰可见。

你们...怎么...伊娜的声音哽住了。

四个女孩站在原地，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是葵第一个冲上前，一把抱住伊娜：笨蛋！发什么求救信号！我们差点吓死了！

伊娜的身体先是僵硬，然后慢慢放松，最终回抱住葵，放声大哭。美桜、千夏和明日香也围上来，五个女孩紧紧相拥，无需言语。

当最初的激动平复后，伊娜擦了擦眼泪：你们不该来的...我父亲他...

我们才不怕你父亲呢！葵气呼呼地说，他凭什么不让你唱我们的歌？凭什么控制你的人生？

葵，美桜轻声制止，然后转向伊娜，我们只是...收到了你的信号，不能不来。

伊娜低下头：对不起...我本想处理好一切，不让你们担心。但今天在台上，看到父亲和评委们交换眼神的样子...我突然明白了，他从未真正支持过我的音乐梦想。音乐节只是他为我设计的升学跳板。

我们猜到了，千夏冷静地说，从发现他修改你的曲目开始。

不仅如此...伊娜走向钢琴凳，从下面拿出一个文件夹，我在琴房找到了这个。父亲和星辰艺能的秘密协议。

美桜接过文件夹，里面是一份合同草案。随着阅读，她的眼睛越睁越大：这...这是...

父亲和小林先生的协议，伊娜苦笑，他们计划借音乐节展示我的个人才华，然后由星辰艺能出面，以专业发展为由将我从PureWhite分离出来。

明日香倒吸一口冷气：所以小林先生从一开始就...

是想拆散我们，伊娜点头，父亲认为PureWhite是业余爱好，会妨碍我的专业发展。而星辰艺能看中的是我的双语能力和家族背景，不是我们的音乐。

美桜想起WhiteNoise的录音带，想起藤原老师欲言又止的警告。历史正在重演，商业利益再次试图拆散一个因音乐而聚在一起的团体。

但我们不会让他们得逞，葵握紧拳头，对吧？

伊娜的表情却黯淡下来：没那么简单...父亲掌控着我的学费、生活费，甚至护照。如果我违抗他...

总有办法的，美桜坚定地说，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但首先...她拿出藤原老师给的录音带，我们需要听听这个。

钢琴室里恰好有一台老式录音机。千夏将磁带放入，按下播放键。最初是WhiteNoise的几首歌曲，然后是一段她们已经听过的争吵。就在美桜准备关掉时，磁带突然传出新的内容——一段之前没注意到的、录制在背面的对话。

「美和子，你确定这份合约没问题吗？」年轻藤原的声音问道。

「当然！」佐藤美和子的声音充满自信，「星辰艺能是业内顶尖公司。他们承诺会全力推广WhiteNoise。」

「但为什么附加条款里提到必要时可调整成员？」

「那只是商业术语...」

「不，这不对劲。」藤原的声音变得锐利，「我查过了，星辰最近签的三个女子团体，最后都变成了单人企划。他们在利用团体热度捧红个别人，然后解散团体！」

「那又怎样？」美和子的语气突然变了，「商业就是商业。美雪确实最有潜力，为什么不该重点培养她？」

「因为WhiteNoise是一个整体！我们约定过...」

「约定？」美和子冷笑，「在商业世界，只有利益是永恒的。接受现实吧，纯子。」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五个女孩面面相觑，终于理解了藤原老师给她们这盘录音带的用意。

一模一样...伊娜轻声说，星辰艺能还在用同样的手段。

美桜握紧伊娜的手：但这次不一样。我们不会重蹈WhiteNoise的覆辙。因为...

因为我们比她们聪明！葵插嘴道。

因为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千夏推了推眼镜，可以提前防范。

因为...我们相信彼此。明日香小声补充。

伊娜的眼中再次涌出泪水，但这次是温暖的：谢谢你们...为了我来香港...

别傻了，美桜微笑着拥抱她，PureWhite是一体的，记得吗？

五个女孩的手叠在一起，就像她们无数次排练前做的那样。但这一次，无需言语的誓言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

就在这时，钢琴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陆明华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如水。他身后是两个保安模样的男子。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伊娜，回你的房间去。至于你们...他扫视着四个日本女孩，擅闯私人住宅在日本也是违法的吧？我已经叫了警察。

父亲！伊娜挡在大家前面，她们是我的客人！

客人？陆明华冷笑，一群来拐带我女儿的不良少女？

美桜鼓起勇气上前一步：陆先生，我们只是来见朋友。伊娜已经十七岁了，她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朋友和未来。

未来？陆明华的眼神变得危险，你们知道什么是未来？一群玩音乐过家家的女学生，以为能靠几首歌闯荡世界？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刺来，但美桜没有退缩：也许我们确实幼稚，但我们的音乐是真诚的。伊娜的才华不应该被束缚在您设计好的笼子里。

陆明华的表情变得更加阴沉：保安，把她们带出去。伊娜，回房间去，现在！

保安上前拉住四个女孩的手臂。伊娜挣扎着想要阻止，却被父亲一把抓住。

父亲，求求你...伊娜的声音破碎了，她们是我唯一真正的朋友...

陆明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恢复了坚定：你会感谢我的，等你在茱莉亚毕业后...

不！伊娜突然挣脱父亲的手，跑向钢琴，我不会再去茱莉亚，不会按照你的计划生活！她的手指落在琴键上，弹出了《海的那一边》的前奏，这首歌...是我们五个人一起创作的。它讲述的是思念，是归属，是跨越距离的友情...这才是我想要的未来！

陆明华震惊地看着女儿，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保安也停下了动作，被这突如其来的反抗震住了。

美桜趁机挣脱，跑到伊娜身边：陆先生，请听我说。伊娜在音乐节上的表演已经引起了关注。PureWhite收到了新加坡音乐博览会的邀请...这是一个真正的机会！

新加坡博览会？陆明华皱眉，那个业余活动...

去年有17位参与者获得了国际唱片合约，千夏迅速补充，包括您欣赏的马友友侄女。

明日香怯生生地递上一张名片：这...这是佐藤女士的联系方式。她说...如果您有疑问，可以随时打电话...

陆明华看着名片，表情复杂。佐藤美和子在香港音乐圈颇有声望，她的认可确实有分量。

钢琴室里陷入僵持。伊娜的手指依然放在琴键上，随时准备弹奏下一音符。美桜能感觉到她的颤抖，但也感受到她前所未有的坚定。

最终，陆明华长叹一口气：伊娜，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放弃稳定的未来，选择这条艰难的路？

伊娜抬起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但声音无比清晰：是的，父亲。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确定。

陆明华沉默了很久，久到美桜以为时间静止了。最后，他摆了摆手，示意保安退下：明天早上，我要见见这位佐藤女士。至于你们...他看着四个女孩，公寓有客房。太晚了，不安全。

这几乎可以算是一种妥协。五个女孩交换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他们赢得了今晚的喘息之机。

当陆明华离开后，五个女孩紧紧抱在一起，又哭又笑。战斗还未结束，但今晚，音乐和友情战胜了控制与算计。

我们写首歌吧，美桜突然说，关于今晚，关于破碎与修复。

《破碎与修复》...好名字。伊娜微笑着擦干眼泪，手指再次落在琴键上。

五个女孩围在钢琴旁，开始即兴创作。窗外，香港的灯火如星辰般闪烁，见证着这个小小团体在危机中变得更加坚固的纽带。

无论明天等待她们的是什么，至少今晚，她们拥有彼此，拥有音乐，拥有无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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