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日常

　　距离结束谈话已经过去了五天。

这五天苏睦过得很规律。

辰时准时起来，用过早膳后便前往萧暮的暮栖园练琵琶，一练就是一上午。

萧暮替苏睦选的曲目叫“江南”，一首四五分钟曲调很平缓的曲子。

和苏睦“前世”学琵琶时练过的《烟雨江南》基本契合，但更为轻快，轮指的运用也减少了几处，大大降低了弹奏难度。

有之前和原主的底子，经过五天练习的苏睦开始有些提不起兴趣了。

原本她也是如此，对和生存或苏擎无关的事物只会觉得是浪费时间。

而现在若不是和苏府上下相关她甘愿当个不懂事的女儿，和原主一样专心钻研医术。

说起学琵琶，这还是苏睦的一段黑历史。

苏擎刚收养她时，每天都会有一段时间什么都不干，就盯着墙上的琵琶。

后来苏睦听说这是他小妹送给离家的他的念想。

苏睦想着自己也没别的能帮到苏擎的，既然天天看那应该也喜欢听的吧，于是每天放学就去学校边上的培训馆偷看偷学。

有时忘了时间，过了应该回家的点，苏擎便出来寻她，苏睦每次都拿拖堂当借口。

但纸包不住火，终于，有天两人在培训馆门口碰个正着。苏擎也不生气，只耐心地等她的解释。

等苏睦扭扭捏捏说想出学琵琶时，苏擎哪里会不知道她的目的，笑得慈祥又有些悲伤地拉着她上楼报了班。

本是报了一年，但是苏睦上手很快，一个季度就掌握了个七七八八，再难的曲子也能练过几遍后流畅地弹出，本来也不是为着比赛，苏睦就想着结课算了。

回去和苏擎说了，他也惊讶苏睦的速度，但他也知道，这种教育机构，要它吐钱出来比什么都难。

不过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商量过后就换成了古筝，笛子，水墨画的课程。

至于为什么换了这么多课程，因为苏睦每样都只用学一个季度就能达到结课的水平。

而她也不想苏擎的钱打了水漂，于是相当于白嫖了三个课程。

用过午膳，小憩一会就进入了苏睦的医学时间。

苏睦通过原主的记忆发现，这个架空的世界不仅仅有她熟知的普通药材，还有一些闻所未闻，这个世界专有的药材，有些制药工艺也是别具一格，激发的药性自然也不尽相同。

这么多新的东西等着她了解，于是每次她在书房或者药园一呆就是一下午，一直到青萍来叫她才舍得从书堆和药堆里抽出神来。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苏睦的书房。

房间里三面墙都是嵌入式的书架，房内还有五个需要搭梯子拿书的红木书架，而梯子就放在门后。

墙上已经摆满了书，有竹简的也有纸质的，还有一些残片被收集在一个铁匣子里，中间书架倒还有两个半空着。

正对书架的是一套红木桌椅，书桌上井井有条摆放着文房四宝——笔架和悬于其下的各种型号的狼毫笔，白玉笔卧，一块青灰色的端砚，放墨条的木匣和一本蓝封皮没有名字的“书”。

苏睦发现除了书没有花纹外，书房里用作装饰的纹样都是梨花，配合着身上的梨花香囊简直就是置身梨园。

书桌边并不空荡，乱七八糟地围着一些竹简。

这些是之前苏睦正在研究的有关疟疾的古方，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被人推下湖了。

至于为什么会乱七八糟，因为苏睦的书房并不允许其他人进来，所有的整理和打扫都由她自己完成，这样也有利于她找书，而她的习惯是找到之后在研究这一课题时把书堆在手边，方便自己查阅。

桌上那本“书”则是原主的笔记，包括没见过的药草，煎药时没注意到的问题，药草不熟悉或者新发现的属性等等。

之后便是晚餐时间，大部分时候她都是在自己的院落用餐，偶尔会需要和苏父苏母一起。

苏睦想尽可能避免和他们有过多接触的，但出于私心，每次被邀请她又不想放过这种能和“亲人”亲近的机会。

他们太温柔了，就像是上天为了弥补她前世的遗憾而送给她的礼物一样。

于是苏睦偷偷安慰自己：现在我就是苏睦，只是吃个饭而已应该没关系吧。

晚膳之后苏睦会选择先散步或者又扎进书堆里，然后在气温不那么灼人太阳还有些光亮时练练基本功。

刚照着记忆去寻找体内的气时，那种感觉很惊奇——从小腹那升起一股暖意，然后慢慢地游走到四肢百骸，身体仿佛在慢慢变轻，让人产生一种很自由可以腾飞的感觉。

温习轻功时更是如此，只要找好借力点，找到感觉和方向便可一跃数尺，不要太神奇。

但苏睦目前只尝试过原地“跳高”和在临近的树枝间跳跃还不敢尝试更刺激的玩法。

苏睦今天又是心不在焉地随意拨弄着琵琶。

其实从第三天开始苏睦就弹得像模像样了，萧暮都有些不敢相信她能这么快就掌握。

但她不知道的是苏睦为了契合原主的水平在故意不着痕迹地犯错，第一天弹过两遍之后苏睦就能高水准地演奏这一曲江南了。

萧暮将她的懒散看在眼里，觉得也差不多了，这样的演奏足够在一众官家小姐中占个中等偏上的名头。

于是萧暮便结束了苏睦的琵琶教学，只叮嘱在集会前几日再练练。

少了这事苏睦感觉人都精神了，正好这几天闷头看书碰到了一些感兴趣的药材，且距离谈话已经过去几天，出去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总觉得现在有必要为以后做些打算，虽然还没有具体计划，也不知道苏父有没有二手准备，但自己先存点小金库在外面总不是坏事。

于是用过午膳后便让青萍去准备这次要带的东西和衣物。

青萍办事效率很快，不一会便再次出现在苏睦面前。

她已经换好了男装，一套蓝黑配色的侍卫服，没有过多地装饰，配上用蓝头巾规规矩矩束于头上的长发和青萍那认真严谨的气质，妥妥的标准护卫形象就建立起来了。

她手中捧着苏睦的衣服，一套银白色绣有祥云暗纹的男装，一看就很贵气，青萍还贴心地给她准备了一把折扇。

在青萍的帮助下换好了衣服，又对五官做了些修饰，柔合的线条瞬间透出凌厉的意味来，若不细看没人会将她和右相国家的小姐联系起来。

看着铜镜里长发用白玉冠半披半束着，身着一袭银白对襟长袍，腰系丝绦，手拿折扇的翩翩公子，苏睦不禁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青萍在一旁打趣道：“小姐，你这一身出去不知有多少女子要芳心暗许了。”

听出她话里的揶揄意味苏睦也笑着回击道：“还打趣我，我倒觉得皇都的少女们会更喜欢青萍你这样沉稳又可爱的小伙子。”

“小姐，青萍是说真的。”

“好，好，我知道，我家青萍从不开玩笑的。”苏睦笑得更欢了。

“小姐~”青萍只能嗔怪道。

清点了一下东西后两人便准备要出发了。

临走前苏睦拿出个小瓷瓶倒出颗小药丸递给青萍示意她吞下，青萍虽疑惑却没有迟疑，直接吞下。

吞入之后便感觉有东西抵在喉间，可以随着颈部肌肉上下运动。

苏睦也吞下一颗后用带上了几分磁性的声音解释道：“这是我这几天捣鼓出来的。既要扮作男子便扮得像些才万无一失。我已经提前试过药效了，没有副作用，大概可保持六个时辰，提前结束药效的话需要些技巧，等回来再告诉你吧。”

“好的，小姐。”做完这些苏睦便率先走出门去。

苏睦将青萍带向苏府后门，青萍不禁疑惑。

苏睦见她想问又憋着的模样好心开口解释：“后门要清静些，也好掩藏身份。”青萍点了点头。

很快便到了后门，府中人都认识苏睦，苏沐阳又发了话，两人顺利出了府。

一出府苏睦就拉着青萍开始钻巷子，七弯八拐地终于绕到了比较繁华的地段。

苏睦带着青萍藏身在阴影中，然后从怀里掏出两个白色的面具来。

两个面具很简陋，就只是按着人脸在眼睛处留了两窟窿，鼻子那凸起，嘴的部位是最不走心的，就只是画了个上翘的弧线代表微笑，但是面具很轻也很薄，很光滑，摸上去还有些清凉。

苏睦将面具递给青萍，然后道：“这也是我这几天做出来的，街上人多眼杂难保不会有人认出我们，还是戴着面具为好。”

“公子说得对。”青萍二话不说便戴上了，苏睦也赶紧戴上。

两人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出小巷，融入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