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只怪阿宝肚子里都是黄金。

“如果公子觉得心疼，我可以让老板退给你。你只需要补些酒菜钱即可。”

苏域连连摆手：“我能就用那锭黄金帮你赎身吗？”

李贞丽觉得和他交流有些困难：“公子，我不认识你。看你样子也不认识我。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银钱？赎身后我的身契归谁？你还是我自己？”

“就算身契归我自己，我又以何为生？一日为妓，终生为妓，谁又要一个妓女？”

“我在这媚香楼，只卖艺不卖身。衣食无忧，好不自在。”

苏域没想那么多，只觉得李贞丽和李香君一生坎坷，惨淡收场皆是因为出生青楼，如果离开青楼，也许就可以有另外的人生。

却能想到，另外的人生可能更惨。想想大明未来几十年，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公子，你大概是哪家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我在这里多谢你的好意。”

苏域有些愧疚：“要不我把你的卖身契赎回来，你自己保管。如果哪天想离开了，至少是个自由身。”

李家村村的村民可以与世隔绝保一世无忧，秦淮河的李贞丽却做不到。

秦淮河如今一片繁盛，如烈油烹过，身处其中，又如何独善其身？

李贞丽站了起来，向苏域行了个礼：“谢过公子大义。既然公子如此坚持，我就却之不恭了。那锭黄金足以。”

“我能问问公子为何如此执着吗？”

苏域有些为难，于是编了个故事：“前些天我做了个梦，梦中神仙托我到此寻一人，此人名唤李香君。若无此人，则可寻李贞丽。神仙告诉我他们一生艰难，可帮助一二。”

李贞丽听了这段话，并没有相信。

“姑娘，总之你和李香君都需远离此处。我知生活艰难，女子生存更是难上加难。你二人皆为奇女子，生不逢时，不得平安。”

这番话前面说得漏洞百出，后面却又感情真挚，一片苦心。

李贞丽不由有些感动：“公子何许人也？为何不直接买下此媚香楼，公子如此性情，媚香楼会成为那些孤苦女子的庇护之所。”

苏域也想过这茬：“我对绣楼的经营毫无兴趣和经验，不想拖累楼中女子。”

李贞丽一时也不知所措：“公子吃菜，既来之，则安之，这些菜可不能浪费。”

“这是金陵名菜美人肝，色香味俱佳。主要由鸡脯肉和鸭胰作为主料，搭配鸡蛋清、冬菇、彩椒和冬笋等食材炒制而成，吃起来软嫩入味，清淡爽口。公子可尝尝。”

苏域尝了一口，可惜也吃不出什么特别：“确实很好吃。最近金陵城可有出现什么异常？比如流民增多？”

李贞丽说道：“确有此事。听说是山东那边大旱，又有蝗灾，百姓无法生存。今年的天气也怪，春分已过，却毫无转暖之意。连河畔的桃花儿也没开。”

苏域想给她更多暗示，却太直白的无法宣之于口：“姑娘，凡事有备无患。这媚香楼可多备些御寒之物。至于粮食，也可多备着。万一哪天流民增多，金陵也不太平了。”

李贞丽觉得他话中有话：“公子可否明说？”

苏域没法明说，几次话到嘴边那几个字怎么也出不来：“言尽于此。”

“姑娘，在下决定盘下媚香楼，由你经营管理。”

李贞丽受宠若惊：“我恐怕受用不起。”

苏域：“姑娘无需自谦，你文采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重要的是心性良善，有侠义之气。这媚香楼交你手中再合适不过。”

命运的齿轮不会因为苏域的参与而停止转动，小冰河和饥荒早已发生，他亦无法阻止蔓延。

“此事就这样定下了。这是一锭五十两的黄金，姑娘去办吧。命运只有握在自己手中才行。”

苏域从怀中拿出一锭黄金递给李贞丽。

李贞丽看着他的眼神除了感激之外还有些担忧：“公子日后来这种地方最好不要拿黄金，太高调容易被坏人惦记。待会儿你出去最好让你的小厮跟紧点。”

苏域压根没想到这一层。现在自己怕已经被人盯上了。

阿宝又不在，这不是待宰的羔羊是啥？真是蠢而不自知。

苏域支支吾吾：“我没有小厮。我能在这多待一会儿吗？”

李贞丽笑了：“当然可以，待多久都可以。要不我给你雇几个人送你回家？”

他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在这等我朋友来接。”

李贞丽也没再说什么就出去了。

苏域自己在那懊恼，他摸摸怀里，发现没有金锭了。

危险自动解除。

他没有跟李贞丽告别，自己离开了媚香楼。

秦淮河上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苏域随意闲逛。

走到一个巷口，突然眼前一黑，自己被人罩上了麻袋，扛在肩上。

他挣扎着叫到：“放开我，放开我！你们什么人？”

没人理他。

一人在他背上狠狠一拳：“住嘴，信不信我打晕你！”

苏域痛得直冒汗，一时学乖了。

只听旁边一人说道：“这是只大肥羊，他一进媚香楼就拿出一锭黄金。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黄金！”

苏域觉得声音有点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另一个的声音：“我们先把他送到船上再说。”

不知道走了多久，苏域感觉自己都快被颠晕了，那人才停下。

他被丢在地上，整个身体晃荡了几下，看来已经到船上了。

头上的口袋被扯开，微弱的灯光照在船上，苏域揉揉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你是媚香楼那个小二？”

小二脸上早已没有谄媚的笑容：“老实点，把黄金交出来！”

苏域：“黄金都给了媚香楼了，我哪里还有？不信你可以搜身！”

小二一个眼神，旁边的人就在苏域身上搜了起来：“没有。银子都没有更别说黄金了！”

小二瞪大眼睛：“不可能，我亲眼所见！只有傻子才带黄金逛青楼！”

他看向苏域：“把衣服脱了！”

苏域挣扎了一息，自己打不过也跑不了，虽然脱衣服侮辱性太强，人在屋檐下也只能低头。

三下五除二，脱得只剩下个裤衩：“银子我也不可能揣裤裆里。裤衩子就不脱了，怕污你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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